詩人簡介:
方石英,1980年9月生,浙江臺州人。詩作散見于人民文學、星星、詩歌月刊、詩選刊、江南、山花、北回歸線等各類刊物及民刊,入選多種詩歌選集,另有若干樂評、隨筆發(fā)表。現(xiàn)居杭州。
無法回頭
總是有人繞到身后
打開書,翻到第九十九頁
輕輕拍打
我的肩膀,讓我說出咒語
我無法回頭
門在響,唯一的入口
是用毛筆畫在墻上
而墻上的某一塊磚正在悄悄松動
很黑很黑,即使白癡也能感受到
漆黑一片,睜大雙眼
我把手指嫁接在燈芯上
以心跳為鐘表,進入倒計時
我無法回頭
盡管有人在身后拍打我的肩膀
天空有一點變態(tài)
我還在注視
天花板上發(fā)黃的報紙
一則舊新聞
關于隕石的磨損情況
和我的牙齒相差無幾
我還在注視
十四寸黑白電視
里邊的天空不是藍色
天空有一點變態(tài)
星星發(fā)霉了
太陽被一些小人占為己有
我還在注視
鏡子里的陌生人
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傷心人的共同胎記
是那冰冷的月亮
拓下咯血的黑夜
秘密花園
向左,沿著青石板紋路
找尋弱智的救藥
蝴蝶飛著飛著就成了標本
我還在翻閱書頁等待蛹變的可能
體內的炎癥,引誘蜥蜴
貼住蒙面少女的胸口
一顆從月之暗面射出的子彈
它的熱度剛好孵出死亡
腐爛是必須的,蚯蚓
爬出灌滿泥土的頭蓋骨
成千上萬的藍色螢火蟲
陷入菌絲的糾纏
我伸出長繭的右手
擰下腦袋,在一個人的秘密花園
必要的轉折
鏡框里的男人
犯下死罪
此刻他靠在墻角
四肢乏力
面對越走越慢的機械表
懶得再上發(fā)條
現(xiàn)在他自制的潛望鏡
終于派上用場
通過一些必要的轉折
看清事物
那些人永遠不會發(fā)現(xiàn)
暗處的石頭
其實是透明的水晶
棱角分明
只是離陽光有一點遠
瞎掉雙眼的日子越來越近
被虛構的喊話
終止于一聲嘆息
石頭長出青苔和地衣
從此面目不清
在霉雨中黯淡下去的
除了濕漉漉的碎瓦
還有那些昏黃的光
精神病院的窗戶開著
有人大聲向我喊話
隔著鐵柵欄
那些話和昨夜睡夢里的話
在黑暗中一樣地恍惚不明
詩觀:
□方石英
1.詩歌是我活著的唯一證明,我一往無前地寫詩,是因為我是如此渴望用母語呈現(xiàn)自己真實的內心——對自由與愛的無限向往。
2.我敬仰那些崇尚“獨立精神”的詩人。我始終認為 “獨立”它絕對不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姿態(tài),或者什么人都能“獨立”起來的,它對藝術家的才氣與勇氣都是很大的考驗,二者缺一,都將導致底氣不足。
3.我理解的“詩人”,是“詩”一般的“人”。他身體力行,在時代的現(xiàn)場感受歷史與命運的隱秘心跳。他的作品應該呈現(xiàn)一種氣象,要具有“當下性”。
4.詞匯的美與不美,關鍵還是看它是否“純潔”。詞的“純潔性”,是超越一個詞最初在人們潛意識里的情感色彩的,對于詩人來說詞永遠是“中性”的,也就是說詞的傾向性是詩人獨立賦予的,“純潔”才是更高意義上的美感。
5.如果你所要表達的與你的語言達成了一種和諧,所謂的“節(jié)奏”自然而然就上來了。一個高明的詩人,他的“音樂性”往往是用情緒牽引,在一種潛意識的氛圍中彌漫開來的,進而通過音樂“結構”詩歌。
6.抒情與敘述,應該是一塊玻璃的正反面——在抒情中展開敘述,在敘述中進行抒情。決定一首詩寫不寫,最關鍵的還是看這首詩能否延續(xù)我的生命。而信念,永遠是最寶貴的精神支柱。如果一個時代連詩人都變得庸穢不堪,那我們還能相信誰呢?
7.詩人無為。即使這樣,我依然相信詩歌,相信會有人洞察我詩中的一切,也許我所能呈現(xiàn)的只是一種“無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