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年前,我還是個白癡少女,一日陪同老姐逛夜市。
經(jīng)過廉價化妝品鋪,一時髦女郎不屈不撓地壓價后,拿著戰(zhàn)利品仔細觀察,然后擰了口紅帽,熟捻地遞到身旁男士的嘴邊,問:味道怎么樣?
老姐一邊疾走,一邊竊笑不已。
我那時還完全不能領(lǐng)會其中意趣。
后來每每想起,嘲笑自己的同時,也順帶開始嘲笑口紅商家。
一味不遺余力在女士身上開仗,倒不如開發(fā)些食品型口紅——蛋糕味的,紅燒肉味的,炒雞蛋味甚至麻辣龍蝦味的——迎合口紅的終級消費者的口味,豈不妙哉。
試想一個女子約會之前要做的手續(xù)——恐怕不比申請移民要簡便。
僅在頭臉上,要用去多少化學(xué)原料,分若干道工序,而且前后次序不可顛倒,需以科學(xué)嚴謹?shù)膽B(tài)度取量調(diào)配。間或還要做一些小小的手術(shù)。
至于頭部以下的包裝,大抵需要在鏡前循環(huán)操作半小時以上,更換次數(shù)和她對此次約會的緊張程度成正比。
而在這樣繁重精細的勞動之后,受益人對她們的最好報答,莫過于立刻將實驗成果毀于一旦。
當然要視親密程度而定,輕者把一張臉上脂粉擊鼓傳花似轉(zhuǎn)移到另一張臉上,略深入則檢驗口紅質(zhì)量,最末則自然是拆除包裝。
所以化妝品對人體之有害度——男子在某種意義上體驗應(yīng)更深刻。
為其健康著想,我很愿意奉勸各位男士把女友的化妝品采購工作承擔(dān)過來。
不然你吃到地攤口紅而拉起肚子,可就有冤無處訴。
然而有一類不肯屈服于現(xiàn)狀的,雖然大街上看美女從不落于人后,到了自己找美女,則必然堅稱要自然美的,要不化妝的,要未經(jīng)加工的。
雖則他自己倘若拍起特寫來,不用化妝就能進聊齋志異,他卻對清水出芙蓉有著無限的渴望。
本來也無可厚非。
然而這樣的人,在現(xiàn)實中卻往往給女子們帶來一種常見的危險。
鑒于化妝為潮流所趨,他能找到的看得順眼而又天然雕飾的自然乏善可陳。
于是以退為進,睜大火眼金睛先選幾個——再進行前述的約會檢驗活動。
蓋他的理想僅在于肉體上的天然美,對于化妝技術(shù)固然只有厭惡,對于肉體以內(nèi)的靈魂也全無興趣。
所以一旦他兇猛地吃了你的口紅,蹭去了你的脂粉,就立刻拿出審判長的姿態(tài)來。
而他老人家能接受的天然美女標準——大抵在人類生育能力范圍之外。
于是約會前的稱贊,都變作了諷刺——倘若厚道點,他會在背后和人抱怨受騙,仿佛自己的童貞蒙受了強奸,如果是個直接的,恐怕當時就冷冷挑剔一番。
而且自然是不會有下文。
當你涂了資生堂口紅,打著雅詩蘭黛眼影,辛苦費力蹬著高跟鞋去赴約——卻見到這樣的寶貝——這金錢和精神上的損失可謂大哉。
所以為了防止這類人假天然之名行狩獵之實,我以為有兩個方案可選:
其一,素面朝天坦然而至——能欣賞或頓時潰敗的立見分曉。
其二,聽到此人說:我最愛自然美——我討厭女人化妝——立刻拂袖而去。
一支上等口紅要一百至幾百元不等,切不可浪費在不配吃它們的人口中。
總有一天,找到那個愛你靈魂的人,他必定也會熱愛你的唇上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