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年間,政治腐敗,民間冤案迭起,百姓怨聲載道。當時,刑部有個管文書事務(wù)的官吏楊傳,因和本部差役李義替百姓代呈狀紙,竟被革職,逐出京師。
這天他們二人結(jié)伴而行,來到陳州,聽到街肆上議論紛紛:“可惜這天大的冤案,無從昭雪,怕是包公再世也無可奈何了!”楊傳、李義不由得駐足細問根由。
原來陳州有個蕭太師,因奸不遂逼死佃戶楊振達之妻文氏。文氏之兄文希明要赴京告狀,又被蕭太師誣為與妹夫勾結(jié)謀反,送按察司問成死罪,不日即將處斬。
楊傳得知此事,怒道:“我若是欽差大臣,定把那個老淫賊斬首示眾!”李義純樸戇直,也氣得頓足捶胸,大罵老賊。
時近中午,楊、李二人來到一家飯館,打算飽飽肚子。不料剛剛坐下,又聽旁邊座位一個人說,濟南道陳老太爺?shù)拇蠊雨惪墙窨频奶交ǎ偈陉愔菅舶矗丶彝昊楹?,便到陳州走馬上任。楊傳聽了,銘記在心。他和李義走出飯館,來到一個僻靜之處時,便小聲對李義說:“我想乘巡按娶親尚未到任之機,冒充他先做幾天巡按,一則可救文、楊二人性命,二則可替百姓辦些好事。不過得委曲你扮成當差?!崩盍x聽了,說道:“悉聽尊便。我甘愿扮做當差的,可是你既沒有官服,又沒有金印,如何扮得巡按公?”楊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同李義來到一座城隍廟里,脫下泥菩薩身上的冠帶紅袍,穿在身上。又把供桌上的蠟燭取下,用火烤燒后,捏了一個“金印”。然后二人便朝迎接新巡按的行臺奔去。行臺設(shè)在玉清觀里,觀里的道士見新巡按大人駕到,急忙前去向按察司李亨廳稟告。李亨廳聽了,不敢怠慢,立即帶眾差役趕往玉清觀迎接。
到了巡按府,楊向李遞個眼色,并對李義廳說:“請李大人會印!”李義把金印一亮,李亨廳不敢近前去看,忙說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巡按大人一路辛苦,還請早早安歇?!?/p>
楊傳“上任”后,便調(diào)閱刑事案卷,親到牢獄巡視,逐個查問囚犯情況。摸清各方面情況后,即傳令重新審理案件,還在府衙前高掛“聽審牌”,允許百姓前來聽審。
這天,堂外擠滿了百姓。楊傳重新審理并改判了幾樁冤錯案后,又傳死牢里的文希明和楊振達。二人上得堂來,連呼冤枉,泣訴蕭太師迫害、誣告的經(jīng)過。
楊傳聽了,斜視李亨廳問道:“案情屬實嗎?”李亨廳支吾道:“這、這是蕭太師交辦的……”楊傳喝道:“僅憑一面之詞,便將人問成死罪,如此草菅人命,顯系徇私枉法?!庇谑莻魇捥珟煹教寐爩彙R娏嗣?,楊傳將驚堂木一拍:“好你個老奸賊,本院收到無數(shù)狀子,都告你霸人妻女,勾結(jié)貪官,逼害人命。尤其是文、楊一案你罪惡滔天?!庇谑?,命令衙役將蕭太師鎖住打入死牢。
再說陳魁回家完婚之后,這日帶著眾仆役進得城來,走馬上任。李亨廳聽說又一個新巡按駕到,如墜十里霧中,問道:“新巡按早已到任,貴官員沒有弄錯吧?”陳魁喝道:“胡說,新巡按就是本院!”李亨廳也不示弱;“請會金??!”陳魁命人取出金印一亮,怒道:“大膽按察司,你竟敢刁難本院!”李亨廳十分驚詫,究竟誰是本府真按院?他只好請陳魁親自到巡按府去分辨。
真假巡按見面了,陳魁咄咄逼人,接連盤問起楊傳的家世、出身和官章等情。楊傳從容答道:“小弟陳魁,開封人氏,系今科探花,官授本府巡按!”陳魁一聽,真氣得火冒三丈:“大膽狂徒,公然冒充本院在此招搖撞騙。來人,把他拿下!”楊傳毫不相讓:“何方刁民,膽敢喬裝打扮,闖鬧公堂。來人,把他拿下!”雙方劍拔弩張,李亨廳從中斡旋:“二位大人有話慢慢講,誰真誰假,總會辨明。”
陳魁自以為貨真價實,神氣十足地持著金印問道:“名諱可以冒充,圣上的金印卻假冒不得,你敢與本院驗印嗎?”李亨廳沉思一會,囁嚅道:“依下官之見,可否備一火爐……”雙方都無意見,定于次日會齊僚屬,當堂煉印。
第二天,眾官會聚公堂。差役抬上火爐,楊、陳將“金印”取出,并列案上。李亨廳剛說一聲:“煉??!”李義突然沖進公堂喊道:“后院馬房失火了,快去救火!”公堂上頓時亂了起來。陳魁想起行裝箱籠恰在后院,不由地大吃一驚,躍起觀望。楊傳趁其不備,迅速將印換了個個兒,隨即喝道:“小小失火,何必驚慌!”陳魁趕緊落座,不覺一陣臉紅。
功夫不大,有差役稟報:“火已撲滅,除馬房焚塌之外,別無損壞!”此時爐火正旺,李亨廳道:“恕卑職不恭!”說著取過楊傳面前的金印投進爐中。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金印取出,只見那印金光燦爛,閃爍奪目。滿堂文武歡呼道:“真金不怕火煉。”
李亨廳又將陳魁面前的“金印”投入爐中,只見焰火一冒,濃煙直上。那“金印”早已無影無蹤。陳魁驚呆了。公堂上的人紛紛喊道:“騙子!”“處死他!”楊傳的手一揮,并說:“先將這個奸徒押下去!”接著又說道:“剛剛將蕭太師收監(jiān),便有人冒充本院妄圖興風作浪??梢娛讗翰怀?,后患無窮。來人哪,馬上把蕭太師押赴刑場正法!”
斬了蕭太師后,楊傳讓李義把陳魁帶到跟前,將金印放在桌上,訓誡道:“我已送你一個‘秉公執(zhí)法’的美名,你今后膽敢貪贓枉法,欺壓百姓,蕭太師便是你的前車之鑒!”匍伏在地的陳魁嚇得渾身打顫,哪敢仰望。過了半天,不見動靜,這才偷眼觀看,只見金印放在桌上,楊、李二人早已杳無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