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國

川西自然科學(xué)考察，讓我結(jié)識了老獵人扎西，一天傍晚，在我的助手汪達(dá)明的要求下，扎四講述了他親身經(jīng)歷的驚險故事。

一、卡瑪堅決制止我去附近一個叫神龍溝的地方。她懷孕后，我偷偷地去了，神龍原來是巨蟒。

我那時27歲，阿爸在無量山南的深山里給我定了一門親事。姑娘叫卡瑪。我和卡瑪結(jié)婚后，卡瑪堅決制止我去附近一個叫神龍溝的地方，說是那地方有神龍出沒，這反而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久，卡瑪懷孕了。我?guī)еC犬拉拉偷偷前往神龍溝。我目睹了一場猞猁對小鹿的追捕，在我靜靜地欣賞這難得的好戲時，突然出現(xiàn)了一條巨蟒，足有兩丈長，腰有碗口粗。一場猞猁與蟒的搏斗中，老猞猁被擊身亡，小猞猁偷偷逃走，我和我的伙伴拉拉再也沒敢向神龍溝深處挺進。但我清楚了，神龍原來是巨蟒。

二、對岸的樹林里傳來沙沙聲，灌木叢被分開了，出現(xiàn)了巨蟒的頭。它身體一縮，躍起身來，像一根大原木從空中向我們砸來。

第三次進神龍溝已是五年后的事了。

那時，我已離開南坪，帶著卡瑪和阿爸住在一起。有一天，縣林業(yè)局洛桑局長帶來了兩位研究蟒蛇的專家穆佳和劉臣，他們聽說神龍溝有神龍，就請洛桑局長出面，讓我當(dāng)向?qū)麄內(nèi)ド颀垳峡疾焐颀?。卡瑪聽說去神龍溝，堅決拒絕了。但他們一再向卡瑪保證，第一決不殺害巨蟒，第二要保證我的安全?？ì斚肓讼耄f道，“也好！去就去吧，不過我要跟你們一起去，”大家都知道她在行山林，也就同意了，卡瑪背上信鴿，帶上弓箭，我又特制了幾顆裝有煙葉粉和辣子粉的火藥彈，帶在腰間，于是我們四人便進山了，當(dāng)然少不了拉拉。

我們在神龍溝轉(zhuǎn)悠了半個月，有一天，我們在一個背靠懸崖，前臨小溪的一塊平坦地扎營，臥在帳篷邊的拉拉，突然狂叫起來，我們都緊張起來，只見小溪對岸的樹林里傳來了一陣陣沙沙聲，灌木從被分開了，出現(xiàn)了巨蟒昂起的頭，黑黃色的斑紋特別好看，蟒身曲曲彎彎，前進中呈S型，動作靈活，徑直向我們撲來，這只巨蟒比我第一次見到時略小些，但也有一丈七八尺長。

“快看！巨蟒！”劉臣叫道。

“不能打死它，也別叫它跑了”，穆佳沉著地說。這時我一個疏忽，忘記了拉拉，它一下子跳下巖石，向巨蟒奔去，隔溪狂叫，那巨蟒見到拉拉那兇狠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把頭揚得更高，脖頸后縮，仿佛是一個立起來的S型，欲對拉拉攻擊。我知道這一擊的利害，怕拉拉閃不過，急忙抽出一顆火藥彈，向巨蟒拋去，火藥彈在巨蟒身邊“轟”的一聲爆炸了，隨著火光，升起了團煙霧，待煙霧散開，巨蟒也逃逸了。

第二天，我們又按著蟒蹤追蹤而走，當(dāng)然是拉拉和我打頭陣，走了半個時辰，到了一片水地，拉拉就丟去了目標(biāo)，可能是巨蟒涉水前遁。穆佳說，“別著急，肯定就在附近，咱們要特別小心！”到了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剛準(zhǔn)備升篝火扎營，在一邊仔細(xì)觀察的穆佳輕聲叫道：“快看，有糞！”大家圍過去，果然是兩堆新的蟒糞，糞邊也有巨蟒爬過的蹤跡。穆、劉，兩位手拿望遠(yuǎn)鏡，跑到遠(yuǎn)處四面望，當(dāng)我們走到兩棵大樹跟前時，穆佳突然對我們打了手勢，嘴里“噓”了一聲，同時手向一邊指了指，我們順指望去，在距我10多丈遠(yuǎn)的巖石上盤著一條巨蟒，頭放在中間，好像是睡大覺。劉臣拿出小型手提攝影機準(zhǔn)備拍攝，在望遠(yuǎn)鏡頭時，由于過分緊張，將鏡“”的一聲摔在金屬的膠卷盒上。在寂靜的山林中，聲音顯得特別脆。一下子驚醒了巨蟒，它立刻昂頭，左右擺動，尋找發(fā)響的目標(biāo)，見它三曲兩竄問我們撲來，在距我們約三丈多遠(yuǎn)地方，身體一縮，躍身來，像一根大原木從空中向我們砸來，劉臣丟掉攝影機，轉(zhuǎn)身逃到樹干側(cè)面，站在劉臣身邊的穆佳飛快地從身側(cè)背夾中掏出一張尼龍網(wǎng)，對準(zhǔn)蟒頭撒下來。剛落地的巨蟒來不及躲閃，被網(wǎng)當(dāng)頭罩住，被激怒的巨蟒在網(wǎng)內(nèi)翻滾竄動，想掙脫羈絆。在它掙扎的時候，穆佳大叫劉臣快開機拍攝，可劉臣腿發(fā)軟、手發(fā)抖，怎么也開不了機。穆佳跑過去接過攝影機，手忙腳亂的擺弄著，還沒有把鏡頭對準(zhǔn)，只聽得一聲撕裂聲，巨蟒已將網(wǎng)撕破頭先從網(wǎng)內(nèi)鉆出來，幾個曲動已脫網(wǎng)而出，以頸為支點，一個大甩身將穆佳卷住。只聽得一聲大叫，穆佳被纏得一口鮮血從口內(nèi)噴出，接著便昏了過去。那巨蟒掉過頭米，張開血盆大口便對穆佳咬來。正在這個鈞一發(fā)之際，拉拉猛地竄出，撲到巨蟒跟前，對準(zhǔn)蟒頸便是一口，死死咬住不放。黑色的血順著拉拉嘴中流出來，巨蟒往高處亂蹦亂跳，將拉拉也帶了起來。形成了拉拉咬住巨蟒，巨蟒纏住穆佳，在地上翻滾的局面，我不能開槍，卡瑪不能放箭，一時我們都沒了主意，眼看著蟒、犬、人滾成一團而束手無策。滾來滾去滾到一棵碗口粗的小樹下，拉拉將身體卡在一個粗樹枝下，使勁將蟒頭往地下捺，巨蟒無奈只好放開穆佳，將后半身曲過來對付拉拉。我和卡瑪搶過去將穆佳架起，拖出10多丈遠(yuǎn)，放在一塊巖石上。我和劉臣舉槍，卡瑪控弦一齊瞄準(zhǔn)巨蟒，我急忙說：“瞧準(zhǔn)機會，千萬別傷著拉拉！”邊說邊掏出火藥彈。這時拉拉—邊咬住蟒頸，一邊靈活地躲閃巨蟒有力的尾擊，但是可以看了拉拉體力顯然不支了，它便松開嘴一個跳躍竄出老遠(yuǎn)。那巨蟒昂起頭看著拉拉逃走也不追趕，我看拉拉已離開便接連甩出兩顆裝有煙葉粉和辣子粉的火藥彈，將巨蟒趕走。

回過頭來看穆佳，他已被纏斷了三根肋骨，滿嘴是血，處于昏迷狀態(tài)，受了極重的內(nèi)傷。

三、兩條巨蟒將我們困在一個山洞中……

我們就近在—個山洞中安頓下來，林中各種名貴的治傷藥、滋補藥都用上了，很快控制了穆佳的傷勢?？ì斢盟前侔l(fā)百中的弓箭獵取小動物，我則采摘一些熟透的野果、蘑菇、木耳、林蛙等，一時食物不缺。

第五天，我和卡瑪帶著拉拉準(zhǔn)備出獵，剛出洞口，只見一大一小兩條巨蟒在洞口外虎視眈眈堵著我們。我趕忙丟了一顆火藥彈，結(jié)果是它們退了一段又停下來，繼續(xù)監(jiān)視著我們，一個盤體于石上，一個傍依在樹下，都縮頭昂首，對著我們的洞口，毫不放松?？礃幼?，巨蟒已視我們?yōu)槌饠常梦覀冇谒赖?。我和劉臣、卡瑪輪流在洞口值班放哨，巨蟒不敢貿(mào)然進洞，我們也不敢托大山洞，好在洞內(nèi)有水、食物、藥物也能暫時維持。

洞口出不去，我便四周查看，在一個突出乳峰后邊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洞口，用手電筒往里一照，又是一個洞，這個澗中之洞比我們住的洞還寬闊，在它的左前方發(fā)現(xiàn)了一絲光亮，我和拉拉鉆進新洞，往光亮的地方走去，原來光亮的地方是一個向外開放的洞口，走出洞口，前邊豁然開朗，竟是一塊小平地，平地兩邊是幾十丈高的絕崖峭壁，這一小平地是山體裂縫的底部，中午陽光能從這“一線天”中照進來。石壁上有凸出的巖石，大大小小的石縫及在石縫中長出的歪曲扭斜的小松樹。

我們把身邊的網(wǎng)、外衣撕破和原有繩索，接成一條長長的繩，又砍了一根帶倒鉤的小桿，把繩索拴在腰間按事先選好路線，向上攀登。上了山頂大家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擺脫了巨蟒的威脅，可以說是蟒口余生了。

四、金雕戲“神龍”，更驚心動魄。金雕幾下就啄開了巨蟒的腦殼和肚子……

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休息，我們沿著山脊開始下山，卡瑪帶著拉拉在前邊走，我和劉臣攙扶著穆佳。走了不遠(yuǎn)，山脊彎了過去，往下看，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們居住的第一個山洞的洞口及在洞口守著的兩條巨蟒。此處山勢陡峭、很安全，成了觀察巨蟒的觀察站。

巨蟒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似的，但過了不長時間，劉臣發(fā)現(xiàn)巨蟒緊張地活動起來，我們正在奇怪，只見天際邊一只金雕斜著飛來，在巨蟒頭上盤旋，那只金雕全身金黃，張開翅膀有一丈寬，利爪彎喙，不時向巨蟒俯沖。金雕十分乖巧敏捷，總是從巨蟒后邊攻擊，而兩只巨蟒也感到金雕的嚴(yán)重威脅，它們背靠背，把脖子揚得高高的，張開大嘴，露出森森利齒，當(dāng)金雕俯沖時，便竄高向金雕咬去。但金雕仗著空中優(yōu)勢，時起時落，敏捷地閃避著巨蟒的攻擊，不時向巨蟒頭上啄去，就這樣斗了10多分鐘，仍不分勝負(fù)，金雕不愿戀戰(zhàn)，拔高飛走了。正當(dāng)我們松一口氣的時候，那金雕繞了一個圈子，從樹林后邊悄悄地飛回來，身體緊貼著水面低飛過去，對著那條較小的巨蟒頭部就是一啄一啄，只兩下子就將巨蟒啄瞎。它在地上翻滾成一團，那條大蟒被嚇懵了，掉頭飛快地跑進樹叢中去，而金雕悠閑地站在巖石上不斷地擦著嘴巴，欣賞著它的戰(zhàn)利品。過了一會，又撲過去用利爪抓住瞎蟒的脖子，幾啄便啄開了巨蟒的腦殼，將腦漿吃掉，又撕開蟒腹，將內(nèi)臟吃掉，然后擦擦嘴巴，梳梳羽毛，兩腿一曲，引頸高飛，直插藍(lán)天而去。

這一場雕“龍”大戰(zhàn)，直看得我們目瞪口呆。只是與巨蟒相遇，就害得我們傷了一人，若是與那金雕發(fā)生遭遇戰(zhàn)，我們將又該如何?下面的情形我不敢再想了……

我們又回到了南坪舊居，卡瑪放出信鴿，洛桑局長帶來了馬匹，將我們接了回去。

一年以后，穆佳、劉臣通過洛桑局長給我和卡瑪來了信，信中說，他們考察巨蟒的論文在國際生態(tài)學(xué)雜志發(fā)表了，并獲得大獎。隨信寄來了部分獎金，給我買一匹優(yōu)良川馬，算是對我此次考察所作貢獻(xiàn)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