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永坤

一個4歲的小孩，能手提40多斤的重物，背負100多斤，最初被當?shù)厝艘暈椤按罅κ可裢?，可漸漸地，人們發(fā)現(xiàn)他不僅力大，而且第二性征發(fā)育完全成熟，生殖器官與成年男子完全一樣，還喜歡騷擾異性……他是“天才”還是“怪物”？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他這樣？

2005年5月23日，經四川省成都363醫(yī)院專家組會診后，終于弄清“大力士”小小年紀就騷擾異性的原因——他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發(fā)病率極低的下丘腦“錯構瘤”怪病。而下丘腦是主管人體生長發(fā)育的“指揮部”，錯構瘤像一個鉆進指揮部的“造假團伙”，它們假傳號令，導致了4歲男孩性早熟……

鄉(xiāng)村小天才？

4歲大力士有點喜歡騷擾異性

家住四川省彭州市致和鎮(zhèn)花土村的肖雄今年年僅4歲，身高卻已經達到1.23米，力氣過人，四十多斤重的東西提起來一點不費力，拉貨的腳踏三輪車在他手里能輕松翻幾個筋斗。周圍的人都認為他是個“神童”，還動員他父母帶他去申請“吉尼斯最小的大力士”紀錄。

因為精力異常旺盛，肖雄經常打人，村里的大人從他家門前經過，都得小心翼翼地防著他，因為冷不丁就會挨他一悶棍。

更讓父母尷尬和揪心的是，年輕漂亮女子對小小年紀的肖雄來說尤其具有吸引力，他特別喜歡挑逗成年女子。近段時間，天氣炎熱，女性穿裙子的時間較多，可肖雄左鄰右舍的女性卻“不太喜歡”穿裙子，因為只要稍不注意，就可能遭遇肖雄從背后突然而來的“襲擊”，他不是撩起別人的裙子偷窺，就是抓捏別人的屁股一把，得到一番“樂趣”后，才一路歡笑而去……為此，肖雄的父母愁死了，沒少和鄰居發(fā)生口角。

2004年的一天，有兩個鄰村的初一女生騎車經過肖雄家門前。他看見兩個長得水靈靈的女生，便跑上前去攔住去路，左手抓住一輛自行車的車龍頭，右手抓住另一輛自行車的車尾，不讓她們離開。嘻嘻哈哈地，他開始向兩個女生發(fā)起“甜言蜜語”攻勢：“姐姐，下車耍一會兒嘛，只有我一個人耍好莫得意思喲?！眱蓚€女生見這小弟弟不僅人長得虎頭虎腦，說話也風趣，便輕言細語地讓他放開車，她們好趕回家。

要求“陪耍”被拒絕后，肖雄望著兩個女生，流露出失望的神情。突然間，他松開左手抓住的自行車，隨即一把抓住右手拉住的自行車上的女生衣服，放肆地在女生身上動起“手腳”……

兩個女生當即嚇得大哭。肖雄的母親吳先芳聽到哭聲，立即意識到“大力士”兒子又惹禍了，趕緊從家里跑出來，一頓亂棒打跑了兒子后，又對兩個女生進行一番安慰，并連連道歉，這才將兩個委屈的女生送走。

還有一次，一位鄰居婆婆騎一輛人力三輪車經過肖雄家門前時，他跑過去抓住車輪，逼停了婆婆的三輪車，叫婆婆讓他騎一回。婆婆因為要忙著把東西送回家，就沒有答應他的要求。肖雄立即“怒發(fā)沖冠”，一下連人帶車將婆婆掀翻到田里。聞訊，肖雄的父親趕緊出面給婆婆賠不是，這才讓一身濕透的婆婆消了氣。

欺負大人是常事，欺負與他同齡或比他大的孩子更是肖雄的家常便飯。去年秋天，父母把他送到幼兒園后，僅半天時間，他就把班上的小朋友打了個遍，所有小朋友都不敢跟他在一起，見了就躲。這且不說，他見到一些長得漂亮的女孩，就上前抱住親吻，小朋友嚇得紛紛向老師告狀：“壞哥哥親我，弄我一臉口水……”“哥哥的勁兒好大，把我抱得緊緊的，掙都掙不脫……”無奈之下，老師只得把肖雄送回家了。而肖雄在幼兒園只呆了半天。

從幼兒園回到家里后，肖雄就只得一個人呆在家里，由母親成天跟著。父親肖太華介紹說，他妻子為了“照顧”兒子什么事都不能做，目的非常明確：不讓兒子惹是生非。盡管這樣，肖雄還是經常惹禍，一會兒把誰家的秧子給扯了一大片；一會兒又拿起鋤頭或木棍趁人不注意把人給打傷；一會兒他又把誰家的孩子給打哭……

肖雄的母親吳先芳說：“我為他都氣得哭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為了不讓他闖禍，最后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在他身上拴根繩子，只要自己外出做事，就把繩子的一頭拴在自己身上。繩子大約只有一米多長，他在這個范圍內的一舉一動，都可以監(jiān)督到。這樣才少了許多口角是非。”

但久而久之，肖雄對母親的“繩子監(jiān)督”表現(xiàn)出強烈不滿。一天，當他再次要求母親解開繩子而沒有得到滿足后，突然暴怒，揮動拳頭打向其母親。瘦弱的吳先芳哪里是兒子的對手，當場被打得直不起腰。丈夫肖太華聽到妻子的叫聲后，匆忙趕來，才從兒子的猛拳之下解救了吳先芳。從此，吳先芳不敢再把兒子管得太嚴，肖雄也就多了單獨行動的機會，而投訴他惹是生非的人又再次多了起來。

“天才”還是“怪物”？

超常早熟男孩引起專家注意

“娃娃是不是有病哦？”眾鄉(xiāng)親最初只是覺得這孩子比較調皮，漸漸地，鄰居們開始在背后議論，說肖太華家養(yǎng)了一個“怪物”，甚至有的親戚還“好心”地奉勸肖太華夫婦說，帶這樣的孩子不吉利，不如把小肖雄丟了。

2005年“五一”期間，一位在外地上大學的鄰居回家，聽說了肖雄一次又一次的反常行為后，他向肖太華夫婦建議：“這孩子肯定有病，你們把孩子帶到醫(yī)院去檢查一下，看看他究竟哪兒出了毛病?！泵鎸︵l(xiāng)親的友好提醒，肖太華夫婦一邊應承著，一邊心里直犯著嘀咕：“是呀，肖雄的發(fā)育是有些異常，莫非是他身體有毛??？況且，肖雄15歲的哥哥天生殘疾，會不會是遺傳方面的問題？”

肖太華夫婦暗暗在心里想：“我們夫妻倆都很健康，怎么會兩個孩子都出現(xiàn)了發(fā)育問題？難道是自己上輩子造的孽？”不管怎么說，一定要想辦法給孩子做個全面檢查。但這些年來，為了給殘疾的大兒子治病，他們不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還欠了一屁股債，為肖雄做檢查哪來錢呢？那夜，肖太華和吳先芳兩口子都失眠了。東借西籌，忙了一夜，他們終于借到幾百元錢，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孩子趕車來到成都。

6月12日下午，小肖雄在父母的陪同下，第一次來到成都，走進了成都陸軍總醫(yī)院。同時，這也是他出生后第一次走進醫(yī)院。當天，除了睡覺時比較安靜外，其余時間，小肖雄一直是腳不停手不住。下午5時許，車到醫(yī)院時，剛一下車，他就掙脫了母親的手，圍著車子“咚咚”地用拳頭敲打車身。肖太華追上去正要拉他，只見他“嗖”地一下掙脫了，又朝醫(yī)院門診大樓跑去……

把“大力士”兒子推到醫(yī)生面前時，肖太華夫婦已經滿頭大汗。他們在醫(yī)生的引導下，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番兒子“突出”的發(fā)育過程——肖雄一歲半時開始長陰毛，三歲半已有明顯的射精現(xiàn)象。當醫(yī)生聽完這一切后，立即吃驚地反問：“這是典型的性早熟！為啥拖到現(xiàn)在才把孩子送到醫(yī)院？”

面對醫(yī)生的責怪，吳先芳說，因家里窮，他們一直沒帶肖雄到醫(yī)院檢查治療，以致發(fā)展到今年肖雄愛“惹事”了。更讓他們難為情的是，從今年年初開始，肖雄開始說怪話，特別是見到漂亮女人，不論大人還是小孩，他更是怪話連篇，羞得有些姑娘都不知所措。他經常說了過后，就嘿嘿地笑，躲到一邊專門看別人出洋相。“我為他都不曉得哭了多少回。”

醫(yī)生面前的肖雄極像一個十二三歲的初中學生，長得虎頭虎腦，手臂粗大有力，說話的聲音也像初中生一樣。而肖雄的父親肖太華對醫(yī)生說，肖雄今年11月份才滿5歲。

醫(yī)生在為他檢查時，安靜了不到兩分鐘，小肖雄就再也不愿意了，叫嚷著：“我要下去看挖挖機，我要去看挖挖機?！比轮轮灰娝麖囊巫由厦腿惶聛砭统馀?，醫(yī)生將他攔住，吳先芳一把將兒子拉了回來。這下可不得了，肖雄立馬躺在地上，又哭又鬧，用腳亂蹬站在他身邊的人，還將腳上的涼鞋脫下來朝屋里的人砸去。無奈，醫(yī)生只好讓他下樓去了。

據(jù)醫(yī)生初步診斷，小肖雄的腦垂體結構可能在發(fā)育的過程中發(fā)生了異常病變，或腦內先天異常寄生組織導致內源性激素分泌過早、過多；同時也不排除食用某種食物等外源性激素引起了肖雄早熟。如不及時治療，將可能導致肖雄發(fā)育緩慢，或最終停止，成為侏儒。醫(yī)生說，具體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小肖雄現(xiàn)在這種尷尬情況，需要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后才能準確診斷。

然而，為肖雄做一個全面檢查需要的費用，卻不是肖太華夫婦所能承擔的。無奈，他們只得帶著傷感離開成都，選擇了回家……

就在小肖雄跟著父母黯然離開成都，回到家中的第二天，當?shù)孛襟w報道了肖雄的遭遇，這引起了成都363醫(yī)院伽瑪?shù)吨委熝芯恐行闹魅巍⒊啥际猩窠浲饪茖I(yè)委員會委員雷進教授的密切關注。雷進教授決定請示醫(yī)院領導：把肖雄接到醫(yī)院來，成立專家組，針對肖雄表現(xiàn)出來的癥狀，判定其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了性早熟，并專題研究眼下眾多兒童性早熟的問題。

成都363醫(yī)院領導聽取了雷進的想法后，立即表示贊同，并決定免費為肖雄治療。6月14日，已經回到彭州市致和鎮(zhèn)花土村家中的肖雄，在其母親吳先芳的陪同下，又被接到了成都，并住進成都363醫(yī)院。

首先，雷進教授和專家組對肖雄進行了全面觀察。專家們發(fā)現(xiàn)，肖雄的第二性征發(fā)育完全成熟，他的生殖器官與成年男子完全一樣。盡管只有4歲零7個月，但他的身高已達1.23米。而專家們等他睡著后，脫掉他的褲子發(fā)現(xiàn)，他的陰毛濃密，“小雞雞”一點也不小，全然就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規(guī)?！?，而且比一般中年男子的更堅挺。顯然，從外觀上看他具有性早熟的特征。

而從入住醫(yī)院的幾天來看，專家們證實了其母親吳先芳所稱兒子喜歡“逗”女娃兒的事實——肖雄住進醫(yī)院后，醫(yī)院特地為他安排了專門護士護理，可這小子“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他不僅毫不怯生，還常常用邪邪的眼光緊緊盯住漂亮的護士不放。無數(shù)次，這小子還趁護士不注意時，肆無忌憚地撩起護士的裙子，弄得醫(yī)護人員笑也不是，氣也不是，尷尬異常。

隨后，專家還發(fā)現(xiàn)肖雄不僅性早熟，而且還患有反復發(fā)作的癡笑性癲癇癥。專家分析，如果單純是發(fā)育上的性早熟，就不可能出現(xiàn)癲癇，他的病根有可能在腦組織中。于是，專家組決定經過CT掃描，來判定其原因所在。

“錯構瘤”作怪，

伽瑪?shù)渡渚€殺滅腦部“催熟指揮部”

6月22日上午，雷進等專家決定對肖雄進行CT掃描檢查，果不出專家所料，CT掃描顯示：肖雄的“腦花中央”（下丘腦）長有一個直徑2.5厘米的圓形腫瘤！就像一個肉球，它的周邊是密密麻麻的動脈、靜脈、神經組織。真相終于查明，正是這個圓形肉球，導致了肖雄性早熟和癲癇。雷進教授稱，長在人體下丘腦的這種瘤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腫瘤，而是先天性腦組織發(fā)育異常，分泌出的一種促性腺激素，醫(yī)學上稱為下丘腦錯構瘤。而下丘腦是主管人體生長發(fā)育的“指揮部”，錯構瘤就像一個鉆進人體指揮部的“造假團伙”，它們假傳號令，才導致了肖雄性早熟和癡笑性癲癇癥！

據(jù)雷進教授介紹，下丘腦是位于垂體上方的一塊不大的腦組織，它是內分泌的最高中樞，生產各種激素的指令。正常情況下，沒有下丘腦的指令，垂體不能擅自妄為。然而不幸的是，肖雄的下丘腦“鉆入”了一塊“設點造假”的錯構瘤，而下丘腦錯構瘤不僅能模仿下丘腦的神經元，還能合成類似促性腺激素釋放因子，造成性腺激素再促進男性的睪丸或女性的卵巢過量分泌性激素——就這樣，錯構瘤便促使了肖雄的睪丸、附睪、輸精管、陰莖等性器官過早地生長發(fā)育。

雷進稱，下丘腦錯構瘤導致的兒童性早熟，是一種罕見的先天性畸形，國外至今報告的不到100例，國內不到10例，而像肖雄一樣既性早熟又有癲癇癥狀的，在國內尚屬首例。

藥物治療下丘腦錯構瘤沒有任何效果。用伽瑪?shù)锻ㄟ^射線聚焦切除錯構瘤，是目前最理想的治療手段。但因其病根在人的腦袋中央，要從網狀的腦神經系統(tǒng)中切除錯構瘤而不損害神經，手術可謂兇險重重……

6月23日上午8點30分，當363醫(yī)院組成的專家組準備對肖雄實施手術時，肖雄表現(xiàn)出狂躁不安，于是，專家組決定對其實施全麻手術。直到當日下午1點30分，也就是5個小時后，肖雄才在麻醉劑的作用下安靜下來。雷進教授說，錯構瘤隱藏在人體“禁區(qū)”要害部位，很難捕捉，這就像混入中樞要害部門的造假團伙一樣很難偵破。專家組通過CT掃描定位后，最后通過伽瑪?shù)渡渚€聚焦，最終“小肉球”一點點變小，直至消失。手術進行得極為成功，在切除錯構瘤的同時，沒有傷及肖雄大腦中的神經系統(tǒng)。

切掉了“元兇”后，肖雄能否回歸到完全和同齡娃娃一樣呢？肖雄的母親十分關心這個問題。雷進教授告訴她，手術將抑制肖雄顱腦內腫瘤的繼續(xù)發(fā)展，并阻止其性早熟的進一步發(fā)展。首先，分泌性激素的“錯構瘤”不存在了，他騷擾異性的沖動將在一年時間左右逐步消失。同時，他的癲癇癥狀也被抑制住了，不會動不動就打人。也就是說，他的病癥將逐漸消除，但其現(xiàn)有的成熟性征卻不會改變。比如，肖雄對性的認識將回歸其年齡段的本來，而其身體已經表現(xiàn)出來的“成熟”不會改變——濃密的陰毛將依然濃密、成人一樣的生殖器將不能回歸到孩童大小。

鏈接：

針對肖雄的提前“成熟”，雷進教授稱，性早熟會影響孩子的最終身高，性發(fā)育的前半期會促進生長發(fā)育，而后半期則抑制生長。另外性早熟還會給孩子造成心理障礙，兒童性早熟應早診斷、早治療。治療越早效果越好。性早熟患兒治療還應輔以飲食與鍛煉，飲食上避免食用油膩食物，少吃甜食，多吃水果蔬菜，避免食用含性激素的滋補營養(yǎng)品。性早熟兒童平時要保證充足的睡眠，加強體育鍛煉，尤其要加強下肢鍛煉，如跳繩、跳橡皮筋、爬樓梯等，以促進骨骼軟骨細胞分裂增殖，有利身高增長。雷進教授同時指出，預防性早熟的發(fā)生，家長應注意少給孩子吃雞肉、牛肉、羊肉、蠶蛹等。不要盲目給孩子食用蜂王漿、花粉制劑等“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