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　城

惡人張老師

讀小學一年級時，我6歲

因為調皮搗蛋，被她懲罰

在鄉(xiāng)村校園塵土飛揚的地面

四肢著地，趴了很長時間

二年級時，在教室打鬧

被拉出去罰站，烈日下

眼睛必須凝視著太陽，一站半天

三年級時，做錯作業(yè)

經常在校園中央一個乒乓球案上

練“軍姿”，像雕塑一樣展覽

最可怕的是四年紀和五年級

她教育學生的花樣又翻了幾翻

一次沒有按時交作業(yè)，在講臺邊沿

站著。只能用腳跟不能用腳面

那怎么能站住，只有反復的

下去上來，樣子很好玩

還有一次玩“積木”。在講臺一邊的

火爐上，用單磚摞起半米高

站上去瞬間訇然倒塌

再摞再倒，直到不能動彈

最難忘一個冬季的雪天，早上遲到

5個學生走進教室，她命令站到門口

摘下我們頭上的棉帽

依次在每個人的臉上狠命摔兩下

讓滾到門口“站崗”

白茫茫的世界里，小命差點玩完

午夜

這個時刻，鄉(xiāng)村依舊

寧靜不下來。機器的聲音

咔咔作響，連成一片

肆無忌憚地騷攏著

農民們珍貴的睡眠

許多普通的小戶人家

東湊西借，買來幾臺機器

工廠就建在自己的院落

日夜不停，制造產品和噪音

很少有人勸阻。忍受成了

習慣。其實勸阻也無濟于事

土地養(yǎng)不活農民。他們總要

尋條出路，盡管布滿荊棘

但總會摘到幾朵好花

在我們這個平原上的村莊

制釘業(yè)有著將近20年的歷史

但至今都是小打小鬧，不成什么

規(guī)模。甚至沒有幾家注冊商標

偶爾回到村里小住，總是

失眠。在午夜嘆息，感到

黎明的到來總是很慢很慢

禮泉的小鵬

一個瘦弱內向的男孩，小鵬

生活在陜西省的禮泉縣

昭陵，世界上最大的皇家陵園

就座落在此。人文景觀眾多

在濃厚的文化氛圍中，小鵬汲取

靈氣。記住了王羲之、趙孟頫

朱耷和齊白石，一大批光輝的

名字。但問起國家領導人是誰

卻一臉茫然。小鵬

禮泉鄉(xiāng)下的初中畢業(yè)生，兩耳不聞

窗外事。一頭扎進書畫的世界

后來他在西安打工，送純凈水

一干兩年。每天騎著單車穿梭在城市的

街道。他說出去一次至少要帶4桶水

超過了他的體重。曾多次與行人相撞

受傷、爭吵、打架、陪錢，一個人

風里來雨里去，常?？嚲o神經

他偶爾給我來信，用宣紙和毛筆

內容豎排，精美典雅，沒有標點

今年的秋天，禮泉大片的蘋果熟了

小鵬家的蘋果連續(xù)幾年都沒賣上好價錢

莊稼剛夠果腹。他父親親筆

給我寫來一封信。讓我想想辦法

幫小鵬在我這兒找份平安點的工作

我思來想去，左右為難

不說迢迢幾千里，光學歷一項就很難辦

過了這個年，就快30歲了

不會花言巧語的小鵬，還沒有找到

媳婦。入冬了，送的水一天比一天少

小鵬辭職了。一個有風的夜晚

他給我打來電話，打算春節(jié)后

到新疆去。新疆，那片遼闊的土地

不知能否容下他的小小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