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貴在桂月家干了半個(gè)月活，桂月就喜歡上了松貴。桂月心里說，這小伙子不但長得俊，還聰明。手藝也好，做出的活很漂亮。如果女兒小蘭嫁給了他，今后準(zhǔn)會(huì)過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桂月就探聽松貴家里的情況，幾口人呀，蓋沒蓋瓦房呀。松貴一五一十地說了。松貴的回答讓桂月很滿意。桂月便問關(guān)鍵的問題：“訂下親沒？”

“還沒。”松貴紅了臉，桂月笑了，這小伙子多樸實(shí)。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在桂月的眼里，松貴就是他的女婿。哪知松貴接著說：“不過，我有了女朋友，我們自由戀愛的?！彼少F這話讓桂月臉上的笑倏地消失得無蹤無影了。但桂月不死心，桂月說：“你們反正沒訂婚，你同她吹了，我給你介紹一個(gè)好女孩?！?/p>

松貴搖搖頭：“我很喜歡我女朋友?！彼少F早明白桂月的心意，桂月一有空就在他跟前講她女兒小蘭怎么樣勤快，怎么樣賢惠，怎么樣聰明，講有多少媒人上門。小蘭確實(shí)是個(gè)好女孩，松貴想他如沒女朋友，準(zhǔn)會(huì)喜歡上小蘭的。

桂月心里說，我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女婿。

十天后，桂月給兒子結(jié)婚的一套家具打完了，明天，松貴就不再來了。這天傍晚，桂月弄了很多菜，桌子上擺不下了，就疊著放。桂月還買來兩瓶糯米酒。

開飯時(shí)，一個(gè)男人一拐一拐地進(jìn)了門。松貴說：“桂月嬸，這是我弟弟，松林。”桂月的心猛地一抖，這不是小蘭以前喜歡的男人嗎？桂月看了小蘭一眼，見小蘭的臉上一臉淡漠，就放心了。桂月說：“既然是你弟弟，就坐下一起吃?！?/p>

松林客氣了兩句，就坐下了。

桂月一個(gè)勁勸松貴喝酒，桂月每回勸酒都有理由：“謝謝你幫我打了這么一套漂亮的家具，來，我敬你一杯。”“這些天，讓你辛苦了，招待不周，在這里賠禮。來，干了它。”桂月這么客氣，松貴只有一杯接一杯喝。糯米酒味好，甜，但后勁大。

松林也一杯接一杯地喝。

兩瓶酒見底了，松貴和松林也趴在桌子上了。

桂月對(duì)松貴松林說：“想不到你們兩個(gè)這么不禁喝。今晚上，得在我們家過宿?！?/p>

桂月讓男人扶著松貴去了南廂房，讓兒子扶著松林去了西廂房。桂月對(duì)小蘭說：“你可去南廂房睡了。”小蘭紅著臉說：“我還沒洗臉呢?！?/p>

桂月也感到頭暈眼花，桂月說：“我也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桂月醒來了，聽見小蘭的哭聲。桂月問：“小蘭，你哭啥？”小蘭說：“我被松林睡了。”桂月的頭“嗡”的一聲響，耳畔似有千萬只蜜蜂叫：“這到底怎么回事？”

原來，小蘭洗鍋碗時(shí)，松貴起來上茅廁。松貴回來時(shí)進(jìn)了西廂房。松貴見床上有個(gè)男人，就推：“你咋睡到我床上來了，去，去你床上睡。”

松林爬起來，一拐一拐地進(jìn)了南廂房。一上床，就睡了。

桂月洗完鍋碗，洗漱好了，然后進(jìn)了南廂房。桂月也沒開燈，上了床。桂月還以為躺在床上的是松貴呢。

桂月弄清了原委，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松林朝桂月跪下了：“大嬸，讓我娶了小蘭吧。我會(huì)好好待小蘭，會(huì)讓她過上好日子?！?/p>

“你，你休想！”

小蘭說：“媽，讓他娶了我吧。我已是他的人了……這是我的命。”

“都怪我……”

次年的正月初六，小蘭在一陣噼哩叭啦的鞭炮聲中進(jìn)了松林的門。

兩年后，小蘭的妹妹春蘭同秋生偷偷地好上了。桂月嫌秋生窮，一萬個(gè)不同意。小蘭和松林回家勸桂月，桂月卻聽不進(jìn)。小蘭說：“媽，你看我嫁給松林，幸福嗎？”此時(shí)的松林在城里開了一家百貨店，一個(gè)月可凈賺三四千塊錢。結(jié)婚三年，兩人一直恩恩愛愛的，沒紅過一次臉。桂月點(diǎn)點(diǎn)頭。小蘭笑了：“媽，你知道嗎，我開初同松林好，你不也是死活不同意嗎？”

桂月看著偎依在一起的松林和小蘭，笑著說：“媽還以為為你們?cè)O(shè)好了愛情圈套，想不到我自己卻鉆進(jìn)了你們的愛情圈套。媽聽你們的，你妹的婚姻大事，我不反對(duì)了?！?/p>

午夜電話

“叮，叮，叮……”

電話鈴聲把宇林吵醒了。宇林開了臺(tái)燈，瞧了瞧臺(tái)燈下的手表，已凌晨二點(diǎn)。這時(shí)，宇林的妻子方晶也醒了。方晶問：“誰這么晚打電話？”

“鬼知道?！庇盍帜闷鸫差^柜上的電話：“喂，誰呀？”

“你是宇林嗎？”聲音很陌生。

“是呀，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你妻子被我綁架了?！?/p>

宇林笑了：“神經(jīng)病！我妻子就躺在我身邊?！庇盍终f著掛了電話，方晶問宇林誰打來的電話，宇林說：“一個(gè)打錯(cuò)的電話。”

宇林剛關(guān)了燈躺下，電話鈴又響了。宇林抓起話筒：“你有?。俊?/p>

電話中的男人一點(diǎn)也不生氣：“我沒病。我確實(shí)綁架了你妻子，要不我怎么知道你的電話？你的電話就是你妻子告訴我的。你如果不想她死，就拿兩萬塊錢來贖她。”

男人這樣一說，宇林的頭皮一麻，額上也沁出汗了：難道黃莉被綁架了？黃莉是宇林的情人。宇林急了：“你在哪？我馬上送錢過去?！?/p>

“你來八一橋，我在那兒等你?！?/p>

宇林說：“我馬上就到。”

方晶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一個(gè)人敲詐我。”宇林開了柜子，拿了兩扎錢放進(jìn)口袋。宇林出了門，在路上等了許久，也沒見一輛“的士”。宇林打司機(jī)的電話：“小劉嗎？快把車開到我家來?！?/p>

宇林忽然想，是不是歹徒故意敲詐他？他便打黃莉的手機(jī)，卻關(guān)機(jī)。方晶跟過來，關(guān)心地問：“到底誰想敲詐你？要不要報(bào)警？”宇林生氣地說：“不行！”宇林擔(dān)心黃莉生氣了，把他的事供出來，那他就完了。

小劉開著車來了，小劉開了車門：“局長，去哪？”

“八一橋?！?/p>

方晶也跟著要上車，宇林說：“你別瞎攪和。”宇林說著關(guān)了車門，對(duì)小劉說，“走吧?！?/p>

車開到八一橋，橋頭上真的站著一個(gè)戴著墨鏡的男人。宇林下了車，男人說：“錢呢？”宇林拿出兩疊錢給了男人：“人呢？”男人說：“你回吧，我這就去放人?！蹦腥蓑T上摩托車走了。

第二天一早，宇林躲進(jìn)廁所打黃莉的手機(jī)，竟通了，宇林極高興：“黃莉，你回來了？歹徒?jīng)]對(duì)你怎么樣吧？”“宇林，你胡說什么呀？你沒發(fā)高燒吧？”

宇林這才知道昨晚那男人騙了他。

黃莉說：“聽說歹徒專給當(dāng)官的打電話，說綁架了他們的妻子。當(dāng)官的明知道妻子就睡在身邊，卻以為他們的情人在歹徒手里，他們都會(huì)拿錢消災(zāi)。想不到你這么聰明的人也上當(dāng)了。”黃莉在電話中格格地笑了。

晚上兩點(diǎn)鐘，宇林家的電話鈴又響了。宇林拿起話筒，又是昨天那個(gè)男人。宇林啥也不說就掛了電話。但片刻，電話鈴又響了，宇林憤怒地問：“你還想干啥？”

“你老婆被我綁架了?！?/p>

“我老婆就躺在我身邊。”

方晶湊過來，耳朵靠著話筒，男人說：“你如不想你老婆今后被我們綁架，就送兩萬塊錢來！”

宇林掛了電話，宇林擔(dān)心男人再打電話，把電話線拔了。方晶說：“我們還是送兩萬塊錢去吧?！?/p>

“不送！”宇林冷冷地說。

“可歹徒會(huì)綁架我，難道我在你心里還不值兩萬塊錢？”

“歹徒昨晚也說要綁架你，我已送了兩萬塊?！?/p>

“再送兩萬吧？我真的怕被歹徒綁架?！?/p>

宇林只有接上電話線，電話鈴又響了，宇林說：“我昨晚已送了兩萬塊錢給你。”

“這是最后一次，我仍在昨天的地方等你?！?/p>

“這可是你說的，最后一次?！?/p>

宇林便打司機(jī)的電話：“小劉嗎？把車開到我家里來。”

村規(guī)

天還沒亮，木根就拿了掃把掃村街。村街上臟得不成樣子，地上滿是村民亂扔的紙屑、爛菜葉、西瓜皮，還有雞屎豬糞。

木根一天掃兩次街，可村街還是臟得不成樣子。木根知道村人恨他，故意亂扔垃圾，達(dá)到懲罰他的目的。

唉，都怪自己一時(shí)糊涂，做了那樁見不得人的事。

那天傍晚，木根去鄱陽湖洗澡。桂花蹲在湖畔洗衣服，木根站在桂花身后，同她扯閑話。

桂花沒注意到她的第二?？圩娱_了，木根從桂花敞開的衣領(lǐng)中，見到桂花的兩只如兔子樣歡蹦亂跳的乳房。木根感到口干舌燥，渴得能一口喝干鄱陽湖水。一股火在木根身子里四處亂撞，木根的呼吸急了，哧兒哧兒的。

桂花聽到木根的喘氣聲，一回頭，傻了。木根的樣子極嚇人，他的眼里閃著貪婪的綠光，涎水流到下巴上，臉上的肌肉一陣陣顫抖著。木根的樣子完全像一匹餓急的狼。

桂花意識(shí)到危險(xiǎn)，忙站起來想逃，但晚了。木根把桂花扛在肩上，往樹林里走去。

木根把桂花扔在地上。

桂花不停地撕咬著壓在身上的木根，木根依舊干著自己想干的事。

桂花的反抗顯得沒有意義。

木根快樂過后，對(duì)哭泣的桂花說：“我想娶你?！?/p>

“誰嫁給你？我要你坐牢！”

“坐牢也值。你是我的人啦，再?zèng)]哪個(gè)男人肯娶你，你只有嫁給我！”

當(dāng)天晚上，木根就被一輛嗚嗚叫的警車帶走了。木根被判了三年刑。

掃了半條街，垃圾已裝了滿滿一大板車。天極悶熱，木根一身的汗。村人見了木根，都寒著臉不搭理。

木根已掃了三個(gè)月村街了，他不知道他還要掃多久的村街，村人才會(huì)原驚他。

都怪那該死的村規(guī)。

村里規(guī)定，村人干了違法犯罪的事，受到法律制裁后回到村里，必須得掃村街。掃村街的時(shí)間沒具體規(guī)定，得到村人的原諒后，就不要掃了。村人原諒的標(biāo)志是，直到有十個(gè)人幫著他掃一次村街。

木根現(xiàn)在真的后悔做了那既害人又害己的事，不是一般的后悔，而是捶胸頓足地悔。木根坐牢時(shí)還以為自己刑滿后可以娶桂花了，他想坐三年牢換一個(gè)老婆也值。木根回家了才知道，桂花嫁了村里的貴生。貴生死了老婆，還拖著一個(gè)八歲的女兒。那時(shí)木根就后悔了，心也痛得刀割一樣。木根問桂花為啥要嫁給貴生。桂花的淚又掉下來了：“我的臟身子，除了貴生要，還有誰要？”那時(shí)木根恨上了貴生，如貴生不要桂花，那桂花不就嫁給他了么？

這時(shí)，一個(gè)十一二歲的男孩朝木根吐了一口唾沫，罵了句：“強(qiáng)奸犯?！币酝灿行『⒊峦倌⑷邮^，木根都忍了。木根這回再也忍不下去了，多日積壓在心里的怨氣一下爆發(fā)了，他扔了掃把說：“老子不掃了！不做你這村的人總行吧？”

木根想把貴生殺了，然后逃走。

桂花來了，桂花的身后跟著貴生，還有他們的兒子。他們都扛著掃把。

“木根，你去哪？”桂花問。

木根立住了：“口渴，想回家喝口水?！蹦靖穆曇舳抖兜?，木根的眼里有了淚。木根忙低下頭掃地，他怕桂花看見他眼里的淚。木根在心里對(duì)桂花說，“謝謝你原諒了我，更謝謝你救了我。”

又有五個(gè)村人扛著掃把來了。

桂花對(duì)木根說：“肯定還有村人來，你明天再不用掃村街了?！?/p>

作者簡介：陳永林，１９７２年生于江西都昌，１７歲開始發(fā)表小說，已在《人民文學(xué)》《北京文學(xué)》等全國四百余家報(bào)刊發(fā)表１６００余篇小小說。系江西省小說創(chuàng)作委員會(huì)委員，已出版小說集《白鴿子·黑鴿子》《婚殤》《栽種愛情》等六部小小說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