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薇
十多年來,吳玉錄共制造了13個機器人。像對待孩子一樣,他給每個機器人都取了一個名字。最早的一個叫“吳老大”,依次是“吳老二”、“吳老三”,一直到“吳十三”。
吳玉錄是北京通州區(qū)漷縣鎮(zhèn)馬務(wù)村農(nóng)民。他不愛伺候莊稼,就愛擺弄機器。“八腳怪獸”是他制造的又一個機器人。
一個渾身鐵皮、身軀龐大的“八腳怪獸”,“咣當咣當”地行進在稻田邊的土路上,所到之處,揚起陣陣黃土。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端坐在“怪獸”上,七八個孩子圍追著、尖叫著、笑著,興奮得手舞足蹈。
不過,吳玉錄更愿意管這“怪獸”叫“吳老七”。
十三“兄弟”各有能耐:“吳老大”會走正步,“吳老三”是爬墻高手,“吳老八”最活潑,能蹦會跳,還能翻跟頭。吳玉錄的得意之作,是會端茶送水、敬煙點火、洗碗澆花、安裝燈泡的“吳老五”。村里人愛上吳家串門,一進門便嚷:“讓老五出來點煙”??腿硕嗟臅r候,吳玉錄沖妻子大喊:“別忙活了,讓咱那機器人小子替你干吧?!?/p>
今年7月,吳玉錄帶著機器人去湖南參加“全國首屆農(nóng)民發(fā)明大賽”,拿了一等獎,樂得合不攏嘴?;卮辶钠鸫筚惛惺?,他說:“大賽還有中科院的人參加呢,農(nóng)民里邊就我拿了第一。我覺得我的機器人科技含量比他們的高!”
簡直不敢想象,這個造機器人的農(nóng)民,只讀了一個月中學(xué)。說起這些,吳玉錄還有點不好意思:“我小時候特別愛逃學(xué),一個星期逃三五天,老爸整天拿著鋤頭追我上學(xué)?!辈贿^,他對機器卻有著天生的熱愛和“感覺”。
1985年,父親讓吳玉錄給玉米脫粒。干了不到兩小時,他就對手工脫粒厭煩不已?!盀槭裁床蛔鰝€電動脫粒機呢?”吳玉錄搜羅了舊電機和一堆零件,兩天后,一臺電動脫粒機誕生了。把玉米往里一扔,用不了幾秒鐘,就脫得干干凈凈,又快又省力。消息傳開,左鄰右舍都來借用。
還有一次,家人讓他去播種?!澳嵌嗦闊┭?,一天干下來,腰都直不起來。”吳玉錄說:“還是讓機器干吧。”自家的自行車于是被改造成播種機。他在自行車前安裝了一個扒土裝置,在踏腳部位裝了播種和填土裝置。吳玉錄推著改造的自行車播種機,在地里轉(zhuǎn)了幾圈,就把活兒干完了?!按謇锶丝戳?,羨慕得不得了?!?/p>
家里有了個“發(fā)明大王”,開幼兒園的妻子跟著沾了光。幼兒園里的玩具車、電動催眠床、電動晃椅、電動轉(zhuǎn)椅等等,全是吳玉錄搗鼓出來的。
妻子最喜歡用電動教具上數(shù)學(xué)課:教具左邊給出一道數(shù)學(xué)題,等號右邊是個大問號。過上一會兒,等小朋友算完了,等號的右邊自動轉(zhuǎn)過去,給出答案。然后,左邊又給出一個新題目?!靶∨笥讯急贿@個教具吸引,上課特別專心。”
“他整天搗鼓機器,光往里賠錢了?!畢抢掀呔突似甙饲K錢。我嫁給他,沒過幾天好日子?!泵肯肫饏怯皲浀氖群媒o家庭帶來的“滅頂之災(zāi)”,妻子就忍不住嗔怪。
前些年,農(nóng)村電力緊張,用電集中時,電壓經(jīng)常只有100多伏,電燈還不如蠟燭亮。吳玉錄設(shè)計了一個手動調(diào)壓器,把電壓調(diào)到220伏。一天,吳家全家出門,忘記關(guān)調(diào)壓器。晚上電壓高了,引燃了變壓器,一場大火把全家燒得精光,“連根針都沒搶救出來”。
“為了蓋新房,我家欠了9萬多元。上次在湖南得了發(fā)明大獎,獎了1萬塊錢,都用來還債了。現(xiàn)在還欠著4萬多塊呢。”吳玉錄說。
吳玉錄出名了,上門邀請他帶機器人去表演的一撥兒接著一撥兒,想買機器人的,也大有人在。
吳玉錄很高興,但又不知該怎么辦?!澳阏f我是按技術(shù)賣呢?還是當產(chǎn)品賣?我要是按產(chǎn)品賣,人家回去把機器人一拆,就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兒了,那我不是賣虧了?”
中關(guān)村一家企業(yè)找上門來,想和吳玉錄合作,還承諾給吳玉錄建網(wǎng)站、介紹外商。對此,他有點疑惑:“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別被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