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纓

巨獎背后的貓膩

海濱市公安局刑偵隊金鷹探長接到一份傳真，要求協(xié)查2001年第二期5+1彩票中巨獎人員名單，并通知死者家屬有關楚天霞的死訊。傳真內容如下：

金隊：

在你的協(xié)助下， “1·04”楚天霞被殺案已偵破。

楚天霞是被自己風衣上的細腰帶勒死的。在尸體旁有一只被踩進倒伏的蘆葦里的白色勞動手套，是兇手的。死者左小手臂靠近手腕的后部有個比一元硬幣大一些的卡通米老鼠彩色文身圖案。死者手提包里層嵌著羊江旅店113號房間的鑰匙。死者是海濱市鴻運塑料制品廠采購科長，出差羊江興業(yè)塑料廠，利用這機會游羊江的。

羊江長途汽車站附近1888彩票銷售站站主阮森林看到電視里播出死者手腕處那個文身圖案，聯(lián)想到那個在他那里買了兩注80124彩票號的姑娘：那姑娘伸手交錢時，阮老頭看見了她的左手腕處有個米老鼠文身圖案，且該號碼與他女兒的生日相同。奇怪的是，排在她身后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也想買兩注這個號，但沒有買成。因為那天是開獎日，規(guī)定到了下午4點，電腦就停止提供彩票號碼。那男人很失望，坐進一輛出租車駕駛座，開車走了……80124+7號在彩票中心開獎時竟成了300萬元特等獎的中獎號碼。那姑娘成了600萬元的得主。

無論是死者身上，還是113房間，都沒有搜查到這中了特等獎的彩票。

到海濱市 “省彩票中心”兌現(xiàn)80124+7特等獎領獎人員名單中的丘梅香，是羊江康復醫(yī)院護士，附近沒有彩票銷售點，買彩票得進羊江城去買。從該期彩票開始日1月1日至開獎日1月3日的三天里，她沒有出過院門一步。丘梅香領獎時亮出的彩票票面和阮森林指明的楚天霞買的兩注彩票票面情況相同?？梢酝茢啵搩勺⑻氐泉劜势辈皇撬I的。她有個在羊江出租車公司當司機的哥哥，叫丘國柱。把丘國柱的照片給阮老頭看，確認就是在楚天霞身后排隊要買80124+7號碼而沒有買成的那個司機。把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手套上的指紋和丘國柱的指紋對比，屬同一人。

彩票上查到了楚天霞的指紋。丘梅香交代是丘國柱讓她到海濱市省體彩中心代領巨獎的。丘國柱一開始咬定是自己買的彩票，后把他丟在現(xiàn)場的手套及阮老頭的證詞和彩票上的楚天霞的指紋等證據(jù)亮出來，他才招認說：“那天下午送客至車站，聽到那姑娘在打手機，她的話吸引了我：‘離開獎還有15分鐘。你說吧……好，我現(xiàn)在就記下來……80124加7，我立即就去買。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這個號碼？是從張默那里得到的號碼吧？這下我們要發(fā)大財了，買兩個，得他個600萬！她走到旁邊的銷售點排起隊來。我跟著排隊買這個號。但我沒買到。離開銷售點，又碰見那姑娘好像在等車，就上前兜生意，和她約好第二天一早我開車來接她。我很想知道那個叫張默的人是誰？我覺得那姑娘有來頭，當晚開獎發(fā)現(xiàn)特等獎號碼竟然就是80124+7，她只花了4元，得到了600萬元。我認定那姑娘的600萬元是不義之財，于是把安眠藥偷偷摻和在飲料中。楚天霞喝了我給她的飲料不久就迷糊了，我用她風衣上的細腰帶勒死了她，拋尸羊江下游江邊的蘆葦塘，并用石塊砸爛她臉后，從她的包里搜到那張彩票。

“我是該伏法，但是，那些個開后門的人誰來懲罰他們？”

案子當天告破。如果不是彩票中心以停電、電腦維修為由使兌獎拖后三天，那么，丘國柱很可能已經(jīng)拿了彩票獎金“浪跡天涯”了。

胡靜兒

1月5日

金探長臉色凝重。

此案牽出了一個問題：該期巨獎號碼是預先知道的。背后存在貓膩。

丘國柱揭示的楚天霞中了巨獎的號碼是其姐楚天云打電話告訴她的。其姐的信息是從張默那兒得來的。張默是省彩票中心副主任、機房電腦程序總工程師。死者是他的小姨。

彩票是靠幾率來維護公正的，搖獎出來的號碼不能預先知道。

金探長拿起第二期特等獎的中獎名單：羊江市丘梅香（1888號站點，兩注）、羊江市石光君（1083號站點，一注）、羊江市洪濤濤（1083號站點，一注）。

特等獎不是每期都出，一般一期只出一注，兩注的已很少，別說4注了，并都出在羊江，令人難以置信。

據(jù)報道 ，特等獎花落誰家，是哪個市哪個站點，電腦上一清二楚，完全可以檢索出來。

無形的地下網(wǎng)

6號下午2點10分，金探長又收到了胡靜兒的傳真：

金隊：

我局已把中了600萬元巨獎的彩票還給了楚天云。

楚天霞的未婚夫房大大反映，楚天霞出差前曾告訴過他：

楚天云要她下午一到羊江，立即在車站附近找個彩票銷售點，必須在3點45分以前等她的電話。還說，能否得到300萬元巨獎，成敗就在此舉。

兩個月前，楚天霞回住所途中曾發(fā)現(xiàn)，張默和一個很漂亮的38歲左右的女子相擁著進了一家叫幸福之家的小旅館，立即打手機把楚天云叫來。守到晚7點，張默和那女子才從該旅館大門口手拉手出來，聽見張默親熱地叫她濤濤。兩人上了一輛出租車。她們也攔了輛出租車跟上，發(fā)現(xiàn)張默一直把她送進了麒麟街金帝花苑靠馬路邊的一幢二層樓別墅。

楚天霞后來了解到，那天張默和一個叫洪濤濤的女子在幸福之家開了房，并了解到洪濤濤自丈夫曹大龍染上吸毒破產(chǎn)，又注射過量毒品身亡后，就和初中同學石刻公開同居。石刻在羊江水上俱樂部當主任。洪濤濤在羊江租房開了個小服裝店，做起了老板。

張默對楚天云說起過，他有個兒時伙伴，叫石刻。雖然張默和石刻擁有共同的情人洪濤濤，但這并沒有影響兩人的友誼。從殯儀館剛回到招待所，我看到張默到招待所客廳和一個四十來歲的禿頂男人會面，聽張默親切地稱其石刻兄……

死者的堂兄楚天雄是濱江市鴻運塑料制品公司總經(jīng)理。楚天雄的父親是石刻母親的哥哥，他們是姑表親。兩年前，由石刻給牽的線，楚天雄和張默做成了一筆生意。就是這時，楚天雄把姐姐天云介紹給了大她15歲的張默，據(jù)天霞說，天云很看重張默的經(jīng)濟條件?！?/p>

房大大是第二個證明楚家姐妹有關彩票的通話確實有過的人。

我當晚把房大大的話和楚天云對質，楚天云認為房大大在說謊，因為他是知道丘國柱的口供內容的人，房大大還沒和天霞結婚，無權繼承這300萬元，因此心理不平衡而胡說。

如果她承認打過那樣的電話，那么這兩個300萬元的號碼就是預知的，是作弊得來的，她將失去600萬元。

洪濤濤的號碼也極有可能是從張默處得到的。不同的是，洪濤濤和張默、石刻的關系遠比楚天云要深得多。

還有個中獎人石光君，是石刻的弟弟，在海濱市工作。洪濤濤和石光君都是在羊江市的1083彩票銷售點買的彩票。石光君從1月1號至4號，沒去過羊江。那么，他的彩票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胡靜兒

1月6日

金探長給胡探長回了傳真：

胡隊：

調查發(fā)現(xiàn)， 2001年7月楚天雄中過300萬元大獎。8月，該廠的工程師廖天輝和車間主任哈劍同時各中了一等獎10萬元。這是發(fā)生在同年1月張默和楚天雄做成了一筆生意之后的事。我想，這可能和那筆神秘的業(yè)務有關。曹大龍是在2001年9月中的300萬元大獎，那是他出獄才幾個月艱苦度日之際，這很可能是他在獄中守口如瓶的回報。接下來是石刻在2001年10月第一次得300萬元巨獎。石光君在那幾天沒有到過羊江，他說，彩票是嫂子的，由他代領。

只能是這樣的推斷：張默告訴洪濤濤巨獎號碼，讓她買兩注，由她代領一注，另一注交給石刻。而石刻第二次中300萬元大獎，這樣的幾率恐怕是不存在的。怕中心會因此感到奇怪而起疑心，于是讓弟弟代領，如被詢問，就說是嫂子買的。如果不是楚天霞被殺，牽出號碼是預知的而引來調查，恐怕上述領獎人之間的關系是無人過問、無人知曉的。洪濤濤的中巨獎恐怕也是替石刻代領的。這些巨獎，很可能不是給石刻的。當然領獎人是有好處的，張默也在其內。聽房大大說，張默家里很高檔。光憑工資就是再干一輩子也無法達到這樣的水平?？磥恚@里存在一個地下網(wǎng)，現(xiàn)在透露出來的唯一色彩是金錢。

不破除“彩票是不能作弊”的神話，再怎么推理都沒用。

金鷹

1月6日

初露端倪

22點20分，金探長正想回家，想起今日是開獎日，不由得打開電腦，和手下黃金鎖、雷萬疆一起觀看5+1的開獎現(xiàn)場直播。

搖獎臂所在的空腔很狹小，上面排列著6列透明的管子，代表著6位數(shù)字。每一列管子里從上到下排列著分別印著1至0十個數(shù)字的塑料小球。

金探長望著被搖獎臂撥動的合著歡快的樂曲活潑地蹦跳著的小球沉思。

雷萬疆忍不住說：“在這么狹小的空腔里，每次開獎時，如果搖獎臂的轉動速度和次數(shù)不變，那么，每個小球的運動軌跡也會是不變的。因此為了每次搖獎出來的號碼不重號，必須對每個小球設置不同的搖獎臂的速度和次數(shù)。如果有人利用一架攝像機，記下慢鏡頭里每個小球最后落在搖獎臂旁那個幸運位置上所需的搖獎臂的速度和次數(shù)，就可以繪成像火車時刻表那樣類似的表格。

“那么，想使預先選擇好的一注數(shù)字成為落在搖獎臂旁的那個幸運位置上的小球上的數(shù)字，只須依據(jù)那張表格，選擇和該注號碼里各個數(shù)字相對應所需的搖獎臂轉動速度及轉動次數(shù)，輸入搖獎機，那么它們就最終能成為落在搖獎臂旁被搖獎臂撥下獎池的幸運球。”

金探長點著頭：“假設有人事先在沒賣出的號碼里選擇不重號的注數(shù)號碼透露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就像楚家姐妹從張默那兒得到號碼那樣。至于讓外面接受號碼的人須在開獎前15分鐘聽候機房人員告訴預定的號碼，是因為這時重號的幾率才是最小的。但最小并不等于零，因為還有15分鐘的時間，這時有人買的號碼可能和既定的號碼相同，所以，可能會出現(xiàn)兩個甚至更多的相同的巨獎號。當然這種幾率是很小很小的。要知道，多一個巨獎號，就是意味著中心要多付出300萬元。停機前的15分鐘是必須的，因為接受號碼的人還要排隊。而你剛才提出的這辦法恐怕會很麻煩，有的數(shù)字想成為幸運小球，搖獎臂只需轉十幾圈。有的恐怕要轉上幾十圈，上百圈。中間的差異恐怕會很大，易被人看透。再說，中心內部可能對此有監(jiān)督，決定搖獎臂的轉動速度和次數(shù)的權力不在張默手里。張默一定還會有另外的辦法。”

慢慢地他的思緒已離開現(xiàn)場。在他的潛意識里，一個問題浮上腦際，揮之不去：張默和楚天雄之間有什么業(yè)務可做？他有個預感，這和張默的作弊有關。他緊盯著輕盈歡跳的塑料小球，思索著。突然，他發(fā)現(xiàn)張默和楚天雄之間共同的聯(lián)系點都和塑料有關。他沖口而出：“張默和楚天雄的業(yè)務肯定和這些塑料小球有關?！崩兹f疆問：“張默要求楚天雄做這些小球？”黃金鎖插話：“小球恐怕是由專門部門提供的。中心已有整套的標準小球。張默為什么要私下重做？除非是為了作弊而制作一種特殊的小球，所以兩年前張默以巨獎的形式回報他們——楚天雄、廖天輝和哈劍，用金錢封住他們的嘴。”金探長點著頭。

作弊的小球特殊在什么地方呢？看著它們都在輕盈地歡跳，金探長百思不得其解。兩個搭檔對望了一眼，想到了一塊，說：“明天我們就到鴻運廠去查查制作彩票小球的蹤跡！就不信沒有留下一點信息！”

殺人滅口

金探長正伏在桌上打瞌睡，被黃金鎖叫醒，遞給他胡靜兒的傳真。

金隊：

楚天云在把妹妹骨灰送回老家白條魚島途中，快艇轉彎時被拋出艇外溺死?，F(xiàn)場勘查，發(fā)現(xiàn)楚天云身上的救生衣漏氣，浮不出水面，是造成溺死的直接原因。其他人身上的救生衣都很新，為什么單單她的救生衣是舊的？

江上的風很大，我們的警員周望國脫下自己的皮警服給張默，幫張默脫下他濕漉漉的救生衣和毛衣。發(fā)現(xiàn)這件嶄新的救生衣貼背的一面被人刺了6個洞，洞口直徑約6毫米。奇怪的是，這六個孔每三個按標準的等邊三角形排列?！熬壬碌挠壹缟嫌袎K餅干大的白色油漆痕跡，”房大大說，“我看到出事前這件帶記號的嶄新的救生衣明明是穿在楚天云身上的。”

如果房大大的話屬實，那么造成楚天云溺死的不是救生衣質量問題，而是因為楚天云穿著人為刺了洞的救生衣落到水里而無法浮起，因此是謀殺。救生衣上的洞可能是張默刺的，也可能是事先刺好洞放在船上的。但把她推下船的兇手肯定是張默，否則，刺洞就沒意義。船傾斜時，張默作為男人，臂力較女人大，定會摟著她保護她，絕不會讓她拋出船外，所以楚天云除了被推下船外是不會被拋出船外的。張默假裝救她拖住她換下刺了洞的救生衣。換衣是為了隱匿罪證然后銷毀，檢查時只查溺死的楚天云的救生衣，誰會檢查張默身上的救生衣呢？他想不到房大大會報案，我們的警員會那么多事非讓他脫下救生衣不可。

那個中了巨獎的號碼張默是不會告訴楚天云的，很可能是楚天云在偵查張默和洪濤濤私通關系時發(fā)現(xiàn)的，并且張默知道楚天云已掌握了他作弊的秘密，因此殺人滅口。

胡靜兒

1月8日

偶然的啟迪

楚天云之死已立案。海濱和羊江兩局成立聯(lián)合小組破案，兩探長掛帥。海濱市局抽調黃金鎖、雷萬疆協(xié)同。

案情分析會上，黃金鎖匯報了他的調查情況。他認識的那個倉庫保管員叫周玉蘭，她只提供了一個和帶著彩票兩字有關的情況：“那是兩年前，廖天輝和哈劍抬著一臺制造搖獎用的彩球模具機進了倉庫，說是楚總經(jīng)理關照的要保存好，說不定以后還用得著。同時保存的還有一包鉛粉。聽廖天輝說是房大大買的?！?/p>

金探長驚詫地重復一遍：“鉛粉？”雷萬疆高興地說：“這下找到張默和楚天雄制造彩票小球的物證——模具機了?！秉S金鎖：“既是罪證，為什么還要保存？”雷萬疆：“恐怕是為了日后再有人來找他制作作弊用的彩票小球，可以再得300萬元！貪心不足蛇吞象！”黃金鎖：“但還是不明白這作弊的小球和普通的小球有何不同？”雷萬疆：“這秘密看來只有楚天雄、哈劍和廖天輝知道！金隊，去查查這三人有何過節(jié)，能否請進來審問一下？”金探長直搖頭：“不可，張默一見這幾個人被捕，會立即消滅作弊的罪證的。”

金探長回到辦公室已是晚上10 點半，今天又是開獎日，他打開電腦觀看開獎現(xiàn)場。那些小球正歡快輕盈地和著樂曲隨著搖獎臂的轉動跳躍著。他緊盯著畫面，忽然他發(fā)現(xiàn)有只小球雖在跳躍著，但不像別的小球蹦跳得厲害跳幅較大。前次觀看為什么沒有這個情況？對了，前次是張默還沒回來，而這次……

金探長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口里說：“我怎么就沒想到呢？”他趕快給胡靜兒發(fā)了個E-mail：

胡隊：

我已發(fā)現(xiàn)了張默作弊的證據(jù)。目前申請搜查其住所，證據(jù)還不充分。我真怕夜長夢多。張默如果感到危險，就會輕而易舉地毀掉他開巨獎作弊的罪證。我只有等待兇器的破獲，背后的大魚也就指日可待了！

金探長回到家里，女兒金珠還沒睡，桌上放著一個做得十分精致的輪船模型。她正上初二，是學校航模組組員。女兒一見爸爸，高興地摟住他，指著航模說：“爸爸！我這個輪船模型在今天的比賽中得了第一名。”金探長高興地拍拍她的頭說：“好極了！祝賀你！我獎你一個CD機！”那是個可以隨身攜帶的放CD光盤的隨身聽，要五六百元，好的要千元以上。他早就答應要給女兒買六百元左右的那種。金探長雙手拿起輪船模型轉動著欣賞著，船身通體漆著潔白的閃著光澤的漆。突然，他的目光停在模型上一個鮮艷的天藍色圖案上，他的腦海里霎時間閃過一道閃電，大聲叫起來：“我真笨哎！怎么就沒想到呢？啊！這下子有門了。太好了！”他放下模型，沖進書房，打開電腦，給胡靜兒發(fā)了個E-mail：

胡隊：

請你趕快調查一下，幾年前石刻復員時帶回什么小禮物沒有？

金探長第二天一早趕到設在張默住所對面人家的監(jiān)視點。張默家的窗簾已拉開，窗門已打開。張默正在穿衣服。金探長接過警員遞過來的高倍望遠鏡，把鏡頭對著張默的腰部。張默走進窗口射進的一道陽光里。突然，張默腰部閃現(xiàn)出耀眼的亮光，很扎眼。那是什么？?。∈氰€匙上的掛件，沒錯，圓圓的，尖尖的，那正是他推理到的東西。

金探長回到辦公室。傳真機鈴鈴地響起來，那是胡靜兒的傳真：

金隊：

羊江水上俱樂部有個潛水教練叫來繼為，和石刻意見不合，辭職了，昨天才從外地回來。他反映了一個情況：4年前，石刻復員回老家時……

金探長看著看著，臉露興奮的笑容。桌上的電話鈴驟然響起，他拿起話筒，回答：“好，讓他進來吧！……”

房大大進了金探長辦公室。他送來一封信，說：“清理楚天霞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這封信?！苯鹛介L接過信看了郵戳后才知道是楚天云寫給楚天霞的，日期正是楚天霞出差這天。信是拆封的。金探長問：“信是你拆的嗎？”房大大搖頭，金探長說 ：“那么這信是4號早上楚天霞出差羊江到車站之前收到的。是她拆的信，她已看過了！”金探長一口氣看完信說：“還有件事要和你核對一下，你兩年前買過一包鉛粉？”房大大想了想點頭：“是楚經(jīng)理讓我到有色金屬公司買的?！苯鹛介L又問：“知道是作什么用的嗎？”房大大搖頭：“當時我就納悶，鉛是有毒物質，塑料制品用不著，總經(jīng)理買它派什么用場呢？”金探長笑著說：“你很快就會知道派什么用場了！”

半個小時后，張默被捕了，同時被捕的還有楚天雄、哈劍和廖天輝。

罪孽之球

審訊室里，主審官是金鷹和雷萬疆、黃金鎖三人。

只隔了一夜，張默的臉就瘦了一圈，眼窩深陷，眼睛布滿血絲，頭發(fā)也花白了。但他的眼神卻是強硬的。

金探長幽幽地盯著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說：“這是楚天云1月2日早上寄給楚天霞的，楚天霞3日早上就收到了，正是她出發(fā)到羊江之前。信中楚天云擔心被你滅口。而你，已知道你的秘密被楚天云發(fā)現(xiàn)，你心急如焚，苦于不知如何可以滅口。楚天霞意外被殺，使你喜出望外，認為只需殺掉楚天云，就可以保全你們苦心構筑的聚寶盆。你與石刻互通謀殺計劃。只是你想不到楚天云會以信的形式向妹妹透露你們的秘密。你太看輕楚天云的智力了。于是這封報警的信成了套在你脖子上的絞索。你知道嗎？她懷孕了……”

張默抬起頭，睜大眼睛，顫抖著手，拿起膝蓋上的信，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天霞：

那天下午，我在醫(yī)院檢查尿液做妊娠反應，結果是我懷孕了。我想象著晚上告訴張默后，他的高興樣兒。傍晚，我回到家，正準備晚飯，接到你們的電話，如雷轟頂，我不信，直到我親眼看見張默親熱地摟著那個女人，肉麻地叫“濤濤”的時候，一切都在我眼前坍塌了。我們成婚不久，他就亂搞女人。我以染上婦女病為由拒絕和他同房。他有間密室，整天鎖著，警告我不許進去。我趁他洗澡時衣褲脫在臥室的機會，把密室的鑰匙用印模印下來，請鎖匠配了鑰匙，我終于進了密室。密室靠右的墻腳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架搖獎機，其上是 6列管子。其中一列印著數(shù)字的小球，有的落在搖獎臂空腔里，有的落在獎池里，有的放在桌子上。我拿起桌上的一個5號球，很有分量，而另外幾個球卻很輕。在一旁還有個小柜，上面放著一個手提箱，沒鎖，打開一看，是整套的搖獎用的數(shù)字小球，外觀上和搖獎機上的那套完全一樣。我隨手拿起幾個，又是重球。再一看，有一列里少了個球，正是剛才我捏的第一個球——5號球。我一下子明白了，他是在利用重力試驗作弊，旁邊有個小本子，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每一列里的每個小球所需的條件和好幾個數(shù)據(jù)。試想，只有重的球才會比普通的球先落在搖獎臂旁，被搖獎臂最后一下?lián)苓M獎池。那些數(shù)字是每個小球落在搖獎臂旁的位置上時所需的搖獎臂的速度和轉動的次數(shù)。在小柜的抽屜里，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本子，上面記錄著：

2001，55，雄，特

2001，57，哈，廖，一

2001，62，龍，特

2001，68，濤，特

2002，31，楊，特

2002，68，濤，特

2003，41，濤，2特

我看懂了一些，是張默為堂兄楚天雄開了300萬元巨獎，哈劍廖天輝各一等獎10萬元，肯定是因為他們幫張默制造作弊用的小球。洪濤濤竟得了4次300萬元巨獎。我是捏住張默的心臟了。我立即到樓下復印社把這一頁記錄復印下來，附在信里，請你查收。你幫我安裝的竊聽器起了作用，今天是1月2號下午，總算等到了他打給洪濤濤的電話，他要她在3號下午3點45分以前在彩票銷售點旁等他電話，他要告訴她該買什么號碼。我想，以前張默就是用這樣的方式通知洪濤濤巨獎號的。而4號早上你要出差羊江，我只好依法泡制關照你也這樣。我不能不想到，萬一我們真的中了巨獎，張默肯定會想得到，是我們竊聽了他打給洪濤濤的電話，進而想到我已進過密室，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會放過我嗎？事實是：2號傍晚張默下班回家后，進了密室一次，出來后，臉色很難看，問我是否進過密室。他說，里面的東西他發(fā)現(xiàn)已動過了。我知道瞞不過去了，就板著臉說：“是的，我進去過了。是你先破壞了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你先和一個叫洪濤濤的女人私通的，我想我不在時，這屋里是否是你和她睡覺的地方。所以進去看看?！彼@呆了，后來，他用好話安慰我，問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回答，那天在醫(yī)院檢查出來，是房大大叫我過去，說是你和一個女人進了幸福之家……我沒告訴他我懷孕的消息。一想起他的甜言蜜語全是假的，我就不寒而栗。為此我給你留下這封信，如果我遭遇不測，請你為我報仇。

楚天云

2日晚12點

張默看完信，呆呆地望著地面，一言不發(fā)。金探長又從抽屜里拿出張默的一串鑰匙，扔在桌上。金探長拿起鑰匙圈上的一個掛件：那是個不銹鋼做的亮閃閃的小巧的小錨，像朵微型蓮花，方圓直經(jīng)大約為5厘米，高約為4厘米，細細的鏈條約2厘米長。那三個彎鉤呈等邊三角形分布，每個彎鉤的頭很是尖銳。金探長諷刺地說：“2號晚，你得知楚天云進了你的密室，你明白秘密被妻子知道了。楚天霞的死牽出巨獎作弊的問題，使你明白，連電話都被她竊聽了。你知道你的咽喉已被楚天云給卡住了。你苦于滅口無方。楚天霞的死，為你們除掉兩個活口省了力，現(xiàn)在只需除掉另一個就可以保住你們苦心建立起來的聚寶盆。而只有在羊江動手才是最理想的地方，因為在羊江會有人幫助你。你打電話給石刻告急，6號你們在羊江公安局招待所會面，談了謀殺計劃，8號上午，才會有楚天云溺死一幕。是你把楚天云推下水，是你和楚天云對換救生衣。你只知道楚天云的救生衣上被刺了洞，但不知道你的同伙在救生衣上是如何刺的洞，是用什么利器刺的洞。你想不到利器就是這個精美的小錨吧？你是謀殺楚天云的同謀犯、兇手。有人揭發(fā)4年前，石刻復員回來時買了一些這樣的小錨送人，也送給了你。在楚天云救生衣上刺洞者，必擁有這樣的小錨。是石刻下的謀殺令?！睆埬聊?/p>

金探長從身邊拿起一個手提箱，重重地扔在桌上，打開來，里面是一整套開獎用的印著數(shù)字的塑料小球。他隨意地拿起其中一個小球，用同時帶來的榔頭對著它猛地一擊，小球破裂了，里面的塑料粉摻著少量的鉛粉散落桌上。金探長嚴正地說：“這就是從你家里搜查出來的罪證，就是你讓楚天雄伙同哈劍、廖天輝替你制作的開獎時作弊用的罪孽之球！你利用了重力，只有重球才會比別的普通的球先落在慢慢停下來的搖獎臂旁那個幸運位置上，被搖獎臂最后一下?lián)芟陋劤?。你用贈送巨獎的辦法封住他們的嘴！”他向黃金鎖示意，黃金鎖用遙控器打開右邊墻上的大型電視屏幕，出現(xiàn)了楚天雄受審的鏡頭，他坦白的聲音清楚地傳了出來：“……張默答應事成后，給我300萬元巨獎。第一次，在小球里全部裝的是鉛粉，張默拿去試用后說不行，太重了，小球跳不起來。試了好多次，裝少了，小球跳動時，里面會發(fā)出‘沙沙的聲音，最后按五分之一鉛粉、五分之四塑料粉的比例裝滿小球，才成功。那是2001年1月的事。在7月，他讓我買45678+8的號碼。我中了300萬元。我建議快點給哈劍、廖天輝巨獎，怕他們說出去。很快，由張默告訴我號碼，我買了彩票給兩人，各得10萬元。……”畫面中止。張默沉默著，眼神里透出了傲然。金探長說：“你用沉默對抗法律，是沒有意義的，毫無價值。”

尾聲

陽光被云層折射成一排排光束，一艘快艇游弋在羊江上，穿梭在光柵里。金鷹、胡靜兒、雷萬疆等幾個人站在快艇上，游覽著羊江奇異美麗的景色。金探長感嘆：“楚天云不肯把真相告訴我們，是為了得到那600萬，她是死于貪婪！洪濤濤為什么要那么沒命地逃跑呢？她只要交代得好，會有個好下場的。”胡探長：“洪濤濤尸檢，查出她體內血液里存在很濃的致幻劑，逮捕她時，因致幻劑的作用，她跳上摩托就跑，結果撞上貨車?！秉S金鎖：“我在警車上，從高倍望遠鏡里看到飛駛的洪濤濤，那樣子怪嚇人的。”金探長：“是誰搶在我們前面給她服用了大量的致幻劑？羊江有人曾打電話找張默，得知張默出事了！”雷萬疆：“從楚天云那張復印件看，是洪濤濤從張默那兒得到巨獎號，買了彩票給石刻，現(xiàn)在洪濤濤一死，石刻等人只要堅持是自己買的，或否認收到洪濤濤的錢和彩票，就無可奈何他?！苯鹛介L：“現(xiàn)在只剩張默這條線索了。如果他能坦白，石刻就原形畢露了，但目前看來不存在這個可能性?！苯鹛介L的手機響了，他把手機舉到耳邊，臉色頓時嚴峻起來，捏著手機的手無力地慢慢垂下。雷萬疆緊張地問：“怎么了？”金探長搖頭：“剛剛吃晚飯時，張默把筷子插在鼻孔里，猛擊桌面，自殺了……”雷萬疆：“我的天！……這么一來，此案豈不成了一個沒有被公訴人的案件？”

清晨，金探長靠在警用摩托上，在橋腳下等他的同學、市人大主任。金探長的手里捏著一份提案：“彩票業(yè)急需改革——開獎前公證人的職責：彩球必須當眾稱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