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律師行業(yè),華一律師事務所合伙人浦志強被認為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因為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新聞報道所引發(fā)的名譽權糾紛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案件上。繼去年代理肖夏林打贏余秋雨之后,10月12日,經(jīng)過一年多的努力,浦志強代理的《中國改革》雜志社被訴名譽權侵權案獲得了一審勝訴,但同時,他同時代理的另外兩起案件——仲大軍和《21世紀經(jīng)濟報道》被訴侵權案卻以失敗告終。而現(xiàn)在,他正在作為良心作家陳桂棣夫婦的代理律師,抗辯張西德提起的名譽侵權訴訟。被眾多的失敗所包圍,又在一種責任感和些許勝利的光芒激勵下前行,這基本上就是他的生存狀態(tài)。
我1997年正式進入律師行業(yè)。剛開始十分辛苦,一年要做二、三十起案件,這些案件的類型多種多樣。在這個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所有案件的結果都有可能是明規(guī)則與潛規(guī)則博弈之后才最終產生的。
律師、當事人、法官,包括整個社會輿論,都會是一起案件最后結果的變數(shù)。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的夢想就產生了,那就是這個社會能不能公道一點?人與人之間能不能更坦誠一點?其實,任何一個夢想都是人們所追求的一個夢境。實現(xiàn)夢想是一個過程,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還是一個求道的過程,這個過程就是我的夢想。這個夢想沒有具體的衡量標準,但絕不虛無飄渺,也不是海市蜃樓。近年來,我是在一些很具體的工作中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的。
現(xiàn)在社會上衡量成功的標準是能否賺很多錢。但律師跟老板相比永遠不是一個能賺到很多錢的職業(yè),賺很多錢也未必能使人快樂。這兩年我做的名譽權案件基本上沒有收取律師費,一方面國內很多作家和媒體還很清貧,另一方面眼下很多媒體似乎還不太習慣支付律師費。
也許明年媒體的產業(yè)化會走得更遠,這個時候我專注做名譽權案件,包括為媒體做法律顧問,或許可以支撐我在律師事務所的經(jīng)營業(yè)績,同時也可以使我的精力集中到維護新聞和言論自由這個領域,我會做得更好。通過做這些名譽權案件,我把夢想與本職工作結合起來,我覺得很開心。
我對正義有一種價值追求,在一些事情上非常較真。這種追求和較真可能在別人眼里并沒有多少實際意義,但是,社會的大環(huán)境其實是由每個人的小環(huán)境決定的,每個人的狀態(tài)決定了我們這個社會的整體狀況。我希望做到孔子說的那樣,“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說的這些都是我自己信以為真的話,我說的事情自己能盡量把它落實,我不喜歡的事情就盡量躲開它或者批評它。
具體來說,做律師是一種職業(yè),做人是全部。做律師要遵循這個職業(yè)的倫理,要為委托人服務,但是律師的職業(yè)倫理并不要求你去曲解法律或者進行其它行為。委托人的利益有時候不是完全正確和合法的,對于這個問題,我覺得律師的原則是可以不說真話,因為真話可能對你的委托人不利,但是律師不可以說假話,不能作偽證或者使用偽證,不應曲解法律。律師應該是最有可能通過自己的工作對社會公共事務發(fā)表獨立見解的公共知識分子。
在實現(xiàn)夢想的過程中,最大的阻力還是來自于自己。面對壓力,我有時候會膽怯,有時候會為自己算計。為了實現(xiàn)這個夢想我甚至沒有時間和精力照顧家庭,我每天都需要去讀書、去工作、去交往、去呼吁。我在很多場合呼吁誠信,去批評不好的事情,得罪了很多人。但是,我們社會正處于一個轉型時期,這使得我具有實現(xiàn)夢想的條件。
我曾經(jīng)得到過很多朋友和老師的幫助,但是我沒有機會去一一回報他們,我覺得一個具體的回報就是把我現(xiàn)在所做的事做好,把我面臨的每一個機會抓住,努力推動這個社會往前走。四十不惑,我覺得要是一生中能扎扎實實做好一兩件事就很了不起。事后想想,過去所辦案子往往會有遺憾,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吸取教訓。在名譽權訴訟領域尤其如此,在辦后一個案件時往往能發(fā)現(xiàn)前一個案件的不足,所以雖然我不能做得面面俱到,卻能做到天天向上。關鍵在于,以全新理念處理誹謗訴訟案件所必需的激情、奉獻、敏銳、果敢和堅韌,這幾點我都有。
現(xiàn)在參與到這個領域里的人并不多,開始我們的確是走在刀鋒上。但是,通過大家的爭取,刀鋒可以先變成一根平衡木,再變成一座獨木橋,最后就有可能變成一條大馬路。這是一個精衛(wèi)填海的過程。我堅信10年之后回頭看中國社會的開放和進步的過程,會留下我自己努力的努力痕跡,我的工作和努力就會與社會的進步結合到一起。這個是我實現(xiàn)夢想的一個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