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幕很快降臨了。農(nóng)舍前的黑暗處,出現(xiàn)一個身影。當他走近前門時,聽見屋里有男人的聲音。凝神傾聽——那是電視的播音員的聲音——“……警方正在全力尋找下午從州立精神病醫(yī)院逃出來的病人,那個病人是在殺死醫(yī)院的一位職員之后逃走的……對此稍后我們將做詳細報道。一位目擊者說,一位金發(fā)女子在一家偏僻的加油站進行搶劫……”他一直等到插播廣告時才敲門。屋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然后突然停止。
“有人在家嗎?”他說,“我是比恩,是麥克家新來的工人,麥克先生派我來借一些工具?!彼俅温犚娸p輕的腳步聲,一會兒之后,里面的門打開,一位黑發(fā)、身材嬌小的婦人向外窺視?!澳咸珕?”他透過紗門問,“抱歉這么晚宋打擾你?!彼匆娔咸诎櫭碱^,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哦!我不知道?!?/p>
“我不介意你的心存疑慮,因為我是今天才上工的,不過,假如你請默迪先生和我談?wù)劦脑?,他會明白是哪一套工具?!?/p>
“我先生——他現(xiàn)在不在家。”默迪太太說。
比恩搓搓下巴,“哦,也許我應(yīng)該等他回來,可不可以麻煩你給我一杯水?”
“當然可以,我去給你拿?!彼晦D(zhuǎn)身進去,比恩立刻悄無聲息地跟了進去。當她接過水,轉(zhuǎn);過身,他正好站在廚房門口。 她嚇得睜大了眼睛,杯中的水濺出了一點,“好像沒有請你進來?!薄罢埐灰鷼?,太太,我不會傷害你。我知道,我粗壯、丑陋,你盡管說,以前我已聽過很多次了。”
“我沒有那意思,比恩先生,我并沒有在意你的長相。這是你的水,喝完之后,請離開?!彼芸旌韧晁?,像很久沒喝過水一樣,一口喝干;她伸手出來接茶杯,但他并沒有遞還給她。
“你知道,”他說,“像這樣的夜晚,你不該一個人呆在屋里?!?/p>
“我很好,現(xiàn)在,請你離開。”
“我聽新聞報道,今天有一位病人從精神病院逃出來,那地方離這不遠。”
“我相信我可以照顧自己,謝謝你?,F(xiàn)在請你離開?!?/p>
比恩搖搖頭,“默迪太太,你根本不了解,當那種人決心做什么事,或到什么地方的時候,門窗都擋不住他們?!?/p>
默迪太太盯著他,臉色很難看,她說:“你對精神病院里的那些人,似乎知道得很多。”
“我在那兒呆了兩年?!彼蟪粤艘惑@,退后兩步,比恩看得出她的驚恐,補充說:“我曾是那兒的園丁,三年前?!?/p>
她說,“不過,比恩先生,我不會讓任何陌生人進入房間的,放心好了。你一走我就閂上門,關(guān)好窗?!彼俅紊焓忠@次他給了她。
當她把水杯放進水槽里時,比恩說:“太太,感謝你對我的耐心,許多人,每當我想和她們談活時,她們不是逃走,就是尖叫救命。當我跟你來到廚房時,我想做的只是聊一聊?!?/p>
默迪太太微笑,“哦,歡迎你隨時再來?!?/p>
當前門響起急迫的敲門聲時,她兩眼露出驚慌之色,發(fā)出一聲尖叫。比恩沖向前,一雙巨掌捂住她的大半邊臉。比恩以
高過耳語的聲音說:“太太,我不能讓
你尖叫,他們會以為我在傷害你,那么一來,麥克先生就會解雇我。你一平靜下來,我就讓你去開門?!?/p>
他的手緩緩移開她的臉部,然后抓住她的手臂。再溫柔地將她推向前,兩人一起走出廚房,走進了起居室。
然后,他停步,她繼續(xù)向前走。透過紗門,他看見一位苗條的、金發(fā)女子的身影。默迪太太驚恐地問道:“誰呀?”
“我汽車壞了,需要幫忙,我的車胎在公路上破了?!?/p>
“進來吧!”
比恩——聲不響地站著,眼睛盯著那女子,看她走進來,她很年輕,身穿一件黑色毛衣,長褲子,軍裝式的風衣,污漬斑斑,而且皺巴巴的,前面沒扣,顯得大而不合身。
“這是我先生,”默迪太太介紹說,“或許他可以幫你?!?/p>
“你們女人都一樣,需要男人做事時,就會說好聽的話?!北榷鳉夂鹾醯卣f,“小姐,你可以找別人為你換輪胎?!?/p>
這時,女孩的右手從外套口袋里伸了出來——手中握有一把左輪。
她指著比恩的胸部?!昂玫模闲?,假如你有那種感覺的話,我也沒辦法,現(xiàn)在,我們要用你的車,你太太也一起走?!彼笸艘徊?,又用手槍示意他們向前走。
比恩突然記起新聞中提到有關(guān)金發(fā)女子和加油站的搶劫?,F(xiàn)在看看那女子,他總算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那個劫匪。憤怒和恐慌使比恩的臉扭曲成一個丑陋的面具。他板著臉,向前門走——突然,他揮出手臂,打到女子持槍的手腕上,手槍落地,滑過地板,飛到了墻角。
比恩向她沖過去,一拳擊在她的下巴上。這時,背后響起槍聲,墻上的泥灰濺到他的腦袋上。比恩快速沖過房間,剛才那槍是默迪太太打的,她正想再打一槍。
比恩飛起一腳踢掉了她手中的槍,然后對著她的后頸猛地一擊,她軟綿綿地倒在地板上。
比恩臉部扭曲,撿起手槍?,F(xiàn)在,他關(guān)心的是默迪太太,打一開始,他就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會驚慌失措。自己留下來,沒有立刻走開,倒是一件好事?,F(xiàn)在,他必須照料她,可憐的人。
他轉(zhuǎn)身,溫柔地抱起她,他要抱她進臥室,來到第一道門,推開是浴室。隔壁的門是另一個房間,黑漆漆的,比恩摸索著開了燈,走進去。
他倒吸了門氣,凝視床上的女人。她是一位紅發(fā)女人,胸口插了一把刀,人已香消玉殞。
比恩皺皺眉,麻木地將視線從床上的人身上移開,然后環(huán)顧四周。他看見梳妝臺上有一張彩色的結(jié)婚照,男人的衣服上有一朵花,但是比恩的眼睛卻落在穿白色婚紗的新娘身上。她有一頭火紅的頭發(fā)——和躺在床上、如今已經(jīng)停止呼吸了的是同一個人!
比恩再打量昏睡在他懷中的女人——她看來一點也不像是從精神病院里逃出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