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非洲莫桑比克一家中國老板開的鞋店幫工兩年多，接觸了不少當?shù)氐暮谌速I主。給我印象很深的一點是，其中不少零散小貨主將所買的貨賣完后，就立刻用所換的零花錢喝啤酒，而不管家里有沒有錢花。

孫子，是一位中國人給一個黑人起的綽號，為什么如此稱呼他，開始我們并不知道。

孫子身高1．80米，膀大腰圓，腆胸疊肚，雖長得一表人才，但其行為、語氣與其所做的小買賣一樣，說明他是個十足的窮漢。

每天，有很多黑人青年到我們店內(nèi)批發(fā)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然后走街串巷、沿路兜售，與國內(nèi)，以前的小貨郎一樣。一些黑人要去郊區(qū)、農(nóng)村，甚至乘車到更遠的地方，求得明顯的差價，賺取更多的利潤，以此來養(yǎng)家糊口維持生計。商店為了加快售貨速度，縮短運轉周期，對那些經(jīng)常光顧的黑人給以優(yōu)惠，允許他們在購物時不限數(shù)量，一律實行批發(fā)價格。孫子就是一個走街的小貨郎，他要的貨，主要是鞋，經(jīng)常一雙兩雙地買。

非洲各國的啤酒業(yè)一直興旺發(fā)達，有錢人既喝白酒，也喝啤酒；普通百姓和窮人只喝啤酒。馬普托市產(chǎn)兩種牌子的啤酒，一種是2H(NAC．MAHON)，另一種叫 LAULENTINA。大瓶裝550m1，售價1．4萬梅蒂卡爾(相當于人民幣4．7元)，這比瓶裝640ml、價格在1至2元之間的中國內(nèi)地啤酒要貴出許多。非洲的啤酒質量很好，可能是原料優(yōu)、水質好，再加上歐洲白人帶來的釀造技術，制成的啤酒中飽含麥汁、酒味濃、口感爽，喝下去打個嗝酒氣能飄出 10米8米，也難怪有這么多的黑人捧場。來我們商店的黑人顧客中，有五六名是酒鬼，他們批發(fā)一二雙鞋拿到街上盡力推銷。待賣得錢后，趕緊到附近的酒吧，用掙得的利潤買來一瓶啤酒，過上一把酒癮，然后醉醺醺地返回商店，為喝下一瓶啤酒而繼續(xù)奮斗。孫子，就屬于這類掙錢買醉的人。

在我們看來，孫子最大的缺 點是嗜酒如命。有一天，出于好心，也為了使其迷途知返，我和前來買貨的孫子進行了一場有趣的對話，內(nèi)容大致如下：

“孫子，您整天辛辛苦苦賺—點錢，還不夠喝的，豈不太浪費了?”

“賺錢不就是為了吃喝嗎?這怎么叫浪費，是消費!”

“但你還有一個老婆、兩個孩子，也不替他們多想想?！?/p>

“嘿，想那么多干嗎，反正他們餓不死!”

“你現(xiàn)在還不是喝的時候，應該先打基礎。”

“那我怎樣才能喝?”

“首先，起早貪黑，辛苦賺錢，將掙得的利潤攢起來，把生意做大?！?/p>

“然后呢’”

“制定一個計劃，用幾年時間蓋座房子，使你一家人不住現(xiàn)在的破草棚子?！?/p>

“然后呢?”

“再賺錢，保證你的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

“然后呢?”

“再賺錢，并存上一筆，確保你遇到坎坷時能及時自救。”

“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一邊做買賣，一邊舒舒服服地喝啤酒了?！?/p>

“哈哈，……你們中國人真有意思，照你這么說，我可能是進了墳墓也喝不成啤酒了。你看，我現(xiàn)在不就是一邊做著生意，一邊在舒舒服服地喝啤酒嗎!”

孫子最后幾句話讓我自慚形穢，他簡直是個哲學家，讓我只有閉口的份兒。沒想到在國內(nèi)時從雜志上經(jīng)?？吹降念愃菩υ捇蛟⒀?，到了國外，卻演繹成事實了。

有一次，孫子進店后，借著酒勁對著老板娘“奶奶、奶奶”地叫個不停。老板娘被叫愣了，她不清楚孫子如此叫是在抬舉她，還是貶低她；更不明白孫子是在罵人還是自罵。以后幾次進店，孫子更甚，沖著華人男的一律叫“爺爺”，女的一律稱“奶奶”，把大伙逗得土氣不接下氣。

在一次中國人聚會時，我們談及這個笑話，前來做客的老趙道出了底細。老趙也在馬市開了家中國商店，他是這樣教幾個黑人“孫子”學漢語的：你們葡萄牙語中Bom dia是“早上好”之意，在漢語中語言也有陰性和陽性之分，所以對中國人致意Bom dia時，男性采取陽性用法叫“爺爺”；女性采取陰性用法叫“奶奶”，這就是孫子進店后如此叫法的起因，也是其綽號“孫子”的來源。有一回，我覺得這種惡作劇實在過于無聊，遂告訴其語意的真相，他才改口，復又用上葡語Bom dla。

一天，孫子穿件白襯衫，一下子就引起我的興趣，襯衫的正面醒目地印著15 ReasonsWhy a Bottle 0f Beer{S Better Than a Woman(一瓶啤酒勝過一個女人的15種原因)。這句話可以貼切地描述黑人貪杯的形象，但將其印刷出來，言語未免夸張了些，或者說這也是黑人酒文化的一種。我很想知道這15種理由，也打算將其拍照下來。我問孫子：給他3萬梅蒂卡爾賣不賣?孫子搖搖頭，要4萬。我改口道給他 2瓶啤酒的錢，孫子一聽cerve，ja (葡語：啤酒)，眼睛一亮忙點頭稱是。等他脫下衣衫，換過錢時才回過味，其實2瓶啤酒的錢就相當于3萬梅蒂卡爾，他一點也沒多要。黑人算賬喜歡直來直去，不會繞彎。

下面就是15種原因：

1．一瓶啤酒不會因為你獵取另一瓶啤酒而產(chǎn)生妒忌心理。

乙當你去酒吧時，你知道總會有一瓶啤酒等待你縱情享受。

3．一瓶啤酒不會因你到家后沾有其酒味而鬧翻天。

4．粗茶淡飯即可打發(fā)一瓶啤酒。

5．恰到好處地享用一瓶啤酒，你會覺得飄飄欲仙。

6。一醉方休，煩惱皆無。

7．當你享用完一瓶啤酒，酒瓶仍然值5分錢。

8．無需過多嘗試，即可品出一瓶啤酒絕妙的口感。

9．一瓶啤酒更易讓人陶醉。

10．你能和你的朋友們共享一瓶啤酒。

11．啤酒總是不被禁止的。

12.你清楚你總是品嘗一瓶啤酒的第一人。

13．一瓶涼爽的啤酒總是一瓶舒心的啤酒。

14．你能擁有數(shù)瓶啤酒而不至于有犯罪之感。

15．你可長時間地慢慢享用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