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

一陣清涼的風

從涇河源頭吹過來，帶著潮濕的問候

一朵朵烏黑的云，把清水河川道上的天空

當作草紙，潑墨寫意

大馬燕是濺起的墨點。落下，又飛起

最終消失在一座殘敗的古堡周圍

南風吹落母親頭上的草帽

在她直起腰的一瞬

顯然，她們已觸及到了空氣中濕潤的成份

南風表達了它的關照

南風再次吹來

低頭不語的葵頭只是含笑著點了點頭

玉米用風的梳子梳著美麗含羞的小辮

苜蓿傳遞著一朵紫色的云彩

狠命叫熱的蟬，這一刻

它的哭聲嘎然而止

一叢叢刺蓬給我看

盡管仍處在干旱地帶，但秋后雨水偏多

秋后，糧食回到了倉稟

新翻的泥上為來年再次懷孕而養(yǎng)精蓄銳

因為河水早已斷流

因為牛羊也已禁牧

充沛的滋潤，正適合河灘的野草抒情

刺蓬啊，聽到你的名字我都怕扎了耳朵

多少年我從這河灘上走過

我只看到了零亂的碎石和泥土的堿性

三三兩兩的羊一身灰白的毛衫唱單調的歌

干涸的河灘內容蒼白

而今天，我不得不停下腳步

我不怕被刺扎了眼睛

刺蓬啊，一身碧綠的形容詞

一河灘碧綠的文章

沒有羊只，沒有人

一叢叢刺蓬只綠給我看

我目睹了一座水庫的決堤過程

這個秋天，雨水像怒婦的淚

隔三差五就泛濫成災

陰云始終籠罩在黃峁山的額頭

在一個風清日朗的正午

沈家河水庫不甘承受淚水的浸泡

情感的堤壩說崩就崩了

提前連一聲招呼也不打

洪水沖垮了新建的堤壩，帶著泥砂

和人們的驚慌失措向下游洶涌而去

沒有一點留連往返的意思

其實那是一個很壯觀的場面

只不過我們都被徹骨的寒冷擊垮了

無心關顧澎湃的激情和路邊的風景

面對浩浩蕩蕩的洪流，大家束手無策

只讓它兀自流去，直到流干最后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