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聚奎是我軍的一位著名戰(zhàn)將,紅軍時期他曾長期在林彪領導下作戰(zhàn)。作為林彪手下的一名師級指揮員,他勇敢、機智、大膽、靈活,積極而不是簡單地服從命令,對于林彪也敢于提出不同意見,并使林彪最終改變決心和命令,曾兩次贏得對我有利的形勢。
改變林彪的正面強攻計劃
1934年二三月間,我軍在黃陂大捷之后,有意用一部兵力同敵人接觸,誘敵向南前進;主力紅軍則迅速回到寧都以東地區(qū)休整。大約半個月后,主力紅軍又隱蔽轉(zhuǎn)移到宜黃以南,在東陂至寧都之間的山地埋伏待機。
3月20日,敵吳奇?zhèn)ヂ是翱v隊跟蹤我軍至新豐、甘竹、羅坊、朱坊一帶,敵羅卓英的后縱隊卻仍滯留在東陂、五里排、草臺岡一線,兩個縱隊之間,形成了一個由西北轉(zhuǎn)向東南,雖有縱深配備,但長達3日行程以上的長蛇陣。
中央軍委決定按照毛澤東一貫的打法對此敵各個擊破,將我軍主力轉(zhuǎn)到敵人之側(cè)面,打其薄弱的腰部,集中兵力消滅草臺岡的羅卓英部。為了迷惑敵人,我軍專門派出第11師,在廣昌的洽村迎頭向吳奇?zhèn)タv隊的前面佯攻,吸引敵人繼續(xù)向東南前進,以造成我攻其腰部的表面態(tài)勢。而我主力紅軍則分兵左、右兩路向草臺岡出擊。李聚奎的第9師所在的左路由林彪、聶榮臻指揮,任務是由西北向東南攻擊。
李聚奎對這次作戰(zhàn)的計劃是清楚的,準備是充分的,行動也是積極的。但是,由于對行軍路線不夠了解,加之對途中困難考慮不充分,以至他率部趕到草臺岡西北側(cè)的攻擊位置時,已經(jīng)超過了預定時間。對此,林彪和聶榮臻都非常不滿意。
當時,由于第10師、第11師早已向黃柏嶺之敵展開了進攻,林彪和聶榮臻遂商議決定,讓李聚奎的第9師擔任預備隊,隱蔽待命。多次擔任先頭任務的李聚奎,對于此次的“坐山觀虎斗”心里非常難受,他內(nèi)心為自己延誤時間感到懊惱,但他堅信,肯定還有硬仗等著他們第9師。
隨著戰(zhàn)斗的進展,不利的消息不斷傳來。在左路,第10師、第11師向黃柏嶺發(fā)動了多次猛攻,但均因敵人居高臨下、據(jù)險死守,我軍始終未能占領陣地,而且傷亡很大,一軍團就已經(jīng)有三位師長負了傷。在右路,情況更糟糕,損失更大,彭紹輝的胳膊都被打斷。李聚奎了解到這些情況,心里十分焦急,就等著上級一聲令下,自己率部到一線投入戰(zhàn)斗。
下午3點,林彪終于把李聚奎叫到了指揮所:“10師、11師一左一右向黃柏嶺多次發(fā)起攻擊,從拂曉打到現(xiàn)在,還沒有拿下來,現(xiàn)在命令你們9師上去,從下面的山埡口突過去,限兩個小時把制高點拿下來?!?/p>
有重要的任務交給9師,這是李聚奎意料之中的事,但林彪要求從正面的山埡口突過去,卻與他事前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深思了片刻,覺得還是要提出自己的想法,于是對林彪說:“從山埡口正面強攻,對我們不利,敵人用兩挺機槍就可以把山埡口封住?!?/p>
林彪想了一下說:“那你說怎么辦?”李聚奎胸有成竹地說:“以一個團向山埡口佯攻,用兩個團從山埡口左邊的兩條山梁上進攻。另外,兩個小時太長了,部隊展開后,要爭取在一個小時內(nèi)解決問題,否則形成對峙,對我方不利?!?/p>
林彪欣然接受了李聚奎的建議:“能在一個小時內(nèi)解決戰(zhàn)斗當然更好,就按你的意見辦吧?!?/p>
見林彪接受了自己的建議,李聚奎心里很是高興,但他深知林彪的脾氣,自己改變了他的計劃,而且還主動提出縮短一小時解決戰(zhàn)斗,若能實現(xiàn)當然好,假如實現(xiàn)不了,他非常清楚后果會是什么。他深感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
最終,在李聚奎的親自指揮、精心組織下,9師正面佯攻、側(cè)面主攻密切配合,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就沖上了山頂,拿下了山頭。林彪的臉上也掠過了一絲笑意。
改變林彪的渡河地點
1935年4月,中央軍委審時度勢,決定長征中的紅一方面軍速渡金沙江,甩掉尾追堵截之敵,去川西與紅四方面軍會合。5月2日,軍委指定紅一軍團在龍街渡江;干部團和軍委縱隊在皎平渡江;紅三軍團在洪門渡江。
當時,李聚奎任紅一軍團第1師師長。在渡江行動中,第1師擔任先頭部隊。接到命令后,李聚奎立即率部從元謀出發(fā),迅速搶占龍街渡口。李聚奎來到江邊,發(fā)現(xiàn)江上的渡船已全部被敵人拖到對岸燒毀。望著奔騰的江水,李聚奎心里非常焦急,他想:沒有渡船,一時又難以架起橋來,到時大部隊擠過來,情況就會非常危險,他的先頭渡江任務就很難完成。想到此,他立即命人向后架了15里電話線,以便與軍團司令部隨時聯(lián)絡。接著,李聚奎組織全師的團以上領導干部召開“諸葛亮會”,商討渡江的辦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想了不少架橋的辦法,但經(jīng)過試驗后,又都被一一否定了。
正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軍團長林彪的電話打到了李聚奎的師部,詢問先頭部隊的渡江準備情況。李聚奎想實事求是地把情況向他匯報,可剛一開口,林彪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要講情況了,干脆回答我,你的部隊什么時候才能過江?”
當時,李聚奎正在為沒有辦法迅速渡江而焦急,見林彪如此不體察下情的態(tài)度,心里頓時升起了無名火,干脆賭氣地對林彪說:“要是干脆回答的話,那架不起橋來,什么時候也過不了江?!?/p>
聽李聚奎說話的口氣有些不對,旁邊的同志有的向他使眼色,有的向他做手勢,提醒他不要頂撞林彪。果然,電話那邊的林彪也發(fā)起了脾氣,媽的娘的大罵了一陣,李聚奎心里雖然不服氣,但還是盡量克制著自己。
這時,林彪的口氣也有些緩和:“那你說說,為什么架不起橋來?”李聚奎便把他們多次試驗失敗的情況向林彪做了匯報,但林彪最后還是堅持說:“你們再想辦法,明天一早一定要過河。”李聚奎趕緊向林彪提出了他的想法:“據(jù)我們了解,軍委縱隊已在皎平搶到了渡船,我們是否可以到那里去渡江?”林彪武斷地說:“不行,從龍街到皎平無路可走?!崩罹劭忉屨f:“我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雖然沒有大路可走,但有小路可行。”林彪有些不耐煩了:“不行,還是按原計劃進行,你們一定要在明天一早從龍街渡過河!”說完便“啪”地一聲把電話掛斷了。
李聚奎十分惱火,他對林彪盛氣凌人的態(tài)度非常反感。但他反過來一想,敵人有80個團緊追而來,而我軍先頭部隊過不了河,也難怪林彪發(fā)脾氣。想到此,李聚奎又帶領有關人員來到江邊,面對激流,苦苦思索,在無計可施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毛澤東同志的反復教導:靈活機動。他感到,自己作為最了解情況的一線指揮員,不應該光知道消極地執(zhí)行命令,不能讓部隊在“一棵樹上吊死”,一定要從實際出發(fā)考慮問題。
想到此,他決定馬上返回師部,再次通過電話向林彪反映情況、陳述己見。接到李聚奎的電話,林彪見他固執(zhí)己見,便不耐煩地說:“行了,情況不要再講了。你把部隊收攏起來,吃了飯休息兩個小時即出發(fā)。你們在前面走快點,把路讓出來,二師跟在你們后面,明天上午一定要趕到皎平渡?!?/p>
雖然當時林彪顯得非常不高興,但終于被李聚奎說服了,使他改變了命令,李聚奎心里還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但他更知道,如果部隊不能在皎平渡安全渡江,對自己來說,會是什么后果。想到此,他立即命令部隊向皎平渡進發(fā)。但由于部隊在龍街折騰了兩天,加之道路難行,他們趕到皎平渡時,還是到了第二天下午,在劉伯承等領導同志的協(xié)調(diào)指揮下,李聚奎率第1師終于全部安全過了江。
李聚奎此時真的松了一口氣,他感到慶幸,部隊行動雖然遲緩了一點,但畢竟全部安全過了江,如果不是當機立斷改變渡口,把時間花在根本無法架橋的龍街渡口上架橋,部隊肯定到現(xiàn)在還過不了江。
想到這些,李聚奎感到自己悟出了一些道理:執(zhí)行命令確實有消極和積極之分,但對革命是否忠誠,是不能簡單地以“服從”二字來衡量的。消極地服從命令,惟命是從、生搬硬套,那是一種對革命的不負責任,是一種變相的個人主義,其結果必然會給革命帶來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