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漢(1913—1988)，湖北麻城人。1927年參加黃麻起義，次年參加中國工農(nóng)紅軍并加人中國共產(chǎn)黨。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歷任班長、排長、連指導(dǎo)員，后任紅四方面軍總部參謀?？谷諔?zhàn)爭時期，歷任八路軍129師386旅作戰(zhàn)股股長兼參謀長，太岳軍區(qū)第二軍分區(qū)司令員兼參謀長等職。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任晉冀魯豫軍區(qū)第4縱隊第10旅旅長，第二野戰(zhàn)軍第13軍軍長。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歷任滇南衛(wèi)戍司令員，海軍參謀長、副司令員、顧問等職。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周璇說：“結(jié)婚的事，等你回來再說?！?/p>

1941年秋天，決死縱隊第1旅副旅長李成芳打電話給參謀長周希漢。

“老周，你上次給人家照相，那個像片可洗出來了?人家今天要來取了。啊?洗好了?那就勞您大駕送過來吧。今天中午就在我這里吃飯啊。等會兒見。”

李成芳同周希漢既是老戰(zhàn)友，又是湖北麻城老鄉(xiāng)。在川陜根據(jù)地，他曾任紅31軍的團政委，1955年也被授予中將軍銜。論年紀，李成芳比周希漢還小1歲。如果說他們在職務(wù)上還不相上下的話，在婚姻問題上，他的進步就比周希漢快多了。有了妻子的李成芳念念不忘同妻子李平討論如何“迅速地”幫助周希漢“解決這個問題”。

李平的老戰(zhàn)友、老同志多著呢。不過有的已經(jīng)名花有主了。想來想去她想到了在行署當(dāng)秘書的周璇。她對丈夫說：“人家周璇在我們運城女子師范的功課是一流的，在太岳區(qū)女同志里工作也是叫得響的。告訴你，人家可比我清高啊!老周他……”

“沒問題!在太岳區(qū)，哪個不曉得周希漢?什么樣的陣地他拿不下來?”李成芳滿不在乎。

“去你的，人家周璇又不是日本鬼子?！?/p>

“嗨，一個道理!老周那家伙鬼著呢。拿下來，沒問題。”李成芳還是胸有成竹。

第一次見面，李平和已經(jīng)做了武裝部長王成林妻子的老同學(xué)岳瑞清一起約了周璇，請剛剛護送炮團返回太岳區(qū)的周希漢用繳獲日軍的照相機給她們拍照。周希漢不明此理，有些心不在焉，給周璇留下的印象平平。

“出師未捷”，但李成芳并不氣餒，他們夫妻倆又進行了新一輪策劃。他們以交、取照片為由，分別約了周希漢和周璇同時到他家里吃飯。讓李成芳有些底氣的是，那些照片拍得還不錯。周希漢還夠得上攝影愛好者里的高手。

這頓飯吃到一定的程度，別人不知不覺地借故離席而去，獨獨地撇下了周希漢和行署的這位周秘書。周希漢何等聰明，自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他這次的表現(xiàn)卻大失水準。

他同她談了許多話，嚴格地說，是周璇說了很多話。而他只是非常和氣地，在別人聽來卻更像首長關(guān)心小鬼似地問了周璇一些挺乏味的問題：家在哪里?多大年紀?什么出身?參加革命前做什么?想不想家?等等。

其實，周璇是久聞周希漢大名的。

在太岳區(qū)，敵我雙方，不知道周希漢的人的確不多。當(dāng)時太岳區(qū)流傳的一首歌謠這樣唱道：

“小日本，你聽清，

太岳山上有陳賡。

小日本，你別搗蛋，

讓你碰上周希漢?！薄?周璇愛聽這支歌，也愛唱這支歌。每當(dāng)唱起這支歌時，她就在心里佩服陳賡，佩服周希漢。

當(dāng)然，此時的周璇雖然敬仰周希漢，卻沒有想到要嫁給他。17歲的她還沒想到過要嫁人。她性格開朗，工作潑辣，又年輕秀美，在行署也不乏追求者。但她想無牽無掛地多做幾年她所熱愛的工作，不想年紀輕輕地便為人妻室。在拒絕了著干次直接和間接的追求之后，她的清高也出了名。還有一點毋庸隱諱的就是，她當(dāng)時對軍事干部的印象不太好。她覺得他們太直率，太簡單，還有些粗魯。不想嫁，她反而很輕松、很大方。所以，她對周希漢這位首長是有問必答。

其實，周璇并不姓周。這個名字是她在1939年反“掃蕩”斗爭艱苦的時候改的，取“同敵人周旋”之意。她原名叫柴英，家鄉(xiāng)是緊靠黃河的榮和縣(今萬榮縣)。柴英家住在榮和城里。

特別幸運的是，柴英長到上學(xué)的年紀，她的哥哥們已經(jīng)成人，可以勞動養(yǎng)家了。大人們從嘴里省一口，6歲的小柴英就進了學(xué)校。窮人的孩子能上學(xué)讀書是很了不起的事，但在學(xué)校里卻要面對許多尷尬。她買不起課本，經(jīng)常得站在同學(xué)的身后跟別人合看一本書。即使這樣，她的功課仍是拔尖的。

讀了書的孩子心也變大了。讀完了高小，她背著家里報考了運城女子師范。從考場下來，她心情特別舒暢，一路哼著歌回了家。哪知等著她的卻是兜頭一瓢冷水。那時家里已添了一個妹妹，家里供她讀完高小就是咬緊牙關(guān)撐下來的，根本無力繼續(xù)供她再往下讀了。

不知是她的勤奮聰穎贏得了命運，還是命運再次垂青于她，縣政府張榜公布運城女子師范的報考成績，在2000多名考生當(dāng)中，她竟然高高中了一個“探花”——名列第三。

按照校方的規(guī)定，前10名便可免費錄取，免費就讀。在運城女師，她依舊買不起課本，依舊經(jīng)常站在同學(xué)的背后讀“蹭”書，或者趁同學(xué)午睡、晚飯后不用課本的時候借來讀。在那些比她大一兩歲的同學(xué)中，她的成績依舊是拔尖的。

西安事變那年，柴英在校園里加入了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進而參加了共產(chǎn)黨的外圍組織，并從此走上了抗日救國的革命道路。

關(guān)心周希漢婚事的當(dāng)然不是李成芳一個人。整個太岳區(qū)黨政軍的高級領(lǐng)導(dǎo)都在為這位28歲的參謀長的婚事操心。陳賡就是其中一個。

陳賡召集“有關(guān)方面負責(zé)人”開會，讓周希漢把他的顧慮給大家擺出來。眾人聽了便笑周希漢雖然打仗果敢，處理婚姻問題卻婆婆媽媽。

陳賡坐在一旁，煞有介事地掐起指頭、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地咕噥了一陣，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周希漢命中是要取一個17歲的姑娘為妻呢!”“你們再看周璇同志，今年也是17歲吧?年齡正對。告訴你，你周希漢不要猶豫不決，拿不下這個陣地，日本鬼子講話，你損失‘大大的有’!”

眾人一陣大笑。陳賡將軍的話把周希漢心頭的包袱甩掉了。

抖擻起精神的周希漢戰(zhàn)果是明顯的。周璇對他的崇敬從一般的、空泛的變成了生動的、具體的。他的言行在一定的程度上改變了周璇對軍事干部原有的看法。他身上的許多特點都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印象，而且都是好印象。她覺得他很好，比別的首長都好。她心中甚至不自覺地不再把他當(dāng)成首長。他有鋼鐵般的力量，同他在一起時，她就感到世間似乎沒有什么很困難的事。但是，僅此而已。她沒有夢見他，沒有思念他，沒有那種見到他就禁不住心跳的情況。

不久，周希漢被任命為南進支隊司令員，要率領(lǐng)部隊去開辟新區(qū)。這一去恐怕就得很久，甚至，也可能是永久。他想討她一個底，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也不必牽腸掛肚的了。

這天下午，他又一次約周璇一起登上了附近的一座小山崗。警衛(wèi)員先還背著槍不遠不近地跟著，后來就守在山腳下。他們在一塊朝陽的大石頭上坐下，周希漢開口便對周璇說：

“他們都在議論我們兩個在搞戀愛。我大后天就要去岳南開辟新區(qū)了，恐怕最少要幾個月才回來。陳司令他們問我，咱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你看我該怎樣回答他們?”

毫無思想準備的周璇鬧了個滿臉通紅。她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自己的鞋，慢慢地說： “你先去吧，結(jié)婚的事，等你回來再說?！?/p>

陳賡說，“既然同意了”，

就在“走之前解決了算了”。

當(dāng)周璇說出結(jié)婚的事等周希漢回來再說的話，周希漢便十分滿足地做出了一個樂觀的判斷，他不認為這是一種托詞，而是一種認可。他覺得他們的談話可以結(jié)束了，就提議下山。

回到村里，陳賡的警衛(wèi)員來請周希漢，說司令員找他有點事。他便請周璇在他的辦公室兼宿舍稍等片刻，自己隨了警衛(wèi)員去見陳賡。

司令部指揮室里坐滿了人。除了軍區(qū)的領(lǐng)導(dǎo)外，李成芳、周仲英和已經(jīng)升任一分區(qū)政治部主任的劉有光等所有有資格參與籌劃周希漢婚事的領(lǐng)導(dǎo)都在場。周希漢一進門，陳賡就問：“怎么樣?”

“她同意結(jié)婚了，不過要等我回來再講?！?/p>

陳賡一挽袖子，說：“嗨，既然同意了，為什么還要等回來再說?走之前解決了算了嘛!你們說怎么樣?我看今天就蠻好?！?/p>

周希漢忙說：“這怕不行。人家講的是回來再說。我也當(dāng)面同意了。這么快就變卦，人家會有意見的。她要是想不通怎么辦?再說我大后天就要出發(fā)……”。

陳賡笑著打斷他的話，說：“那有什么，你不要皺眉頭，你沒有經(jīng)驗，回來再說?等你回來，搞不好就被別人追跑了。不要說大后天才走，即使是明天走也沒問題。聽我的，就今天了。今天正是黃道吉剛”

接著，這位司令官便開始分兵派將，哪個出面去請行署的領(lǐng)導(dǎo)，哪個去準備婚宴，“菜嘛，只好馬虎一點了，酒一定要有。吃喜酒吃喜酒嘛，沒有酒不行”。一抬頭，他看見了正有些為難地站在那里的周希漢，就說：“喂，你怎么還在這里?趕快回去看住你的新娘子。先不要告訴她。她要走的話，你就讓她到我這里來一下，說我有事找她。快去吧。”說著，他又繼續(xù)安排。

周希漢感到事情有些唐突，回到周璇身邊時便顯得局促了許多。稍停，周璇果然要走。周希漢只好吞吞吐吐地說：“陳司令講，要你到他那里去一下。可能有事要找你?！?/p>

周璇辭別了周希漢便去找陳賡。她見到的不止是陳賡，還有另一位將軍周仲英。周仲英的妻子垣華也是周璇的同學(xué)，所以他跟周璇很熟悉。不等陳賡開口，他便先說：“周璇哪，不要走了，在我們這里吃晚飯吧?！?/p>

周璇說：“不行啊，我沒有請那么長時間的假。”

陳賡卻說：“沒關(guān)系，假，我們已經(jīng)給你續(xù)了。等一會兒你們主任還要來呢。你同周希漢講的事情，今天就辦!”

周璇連說：“不行，不行?！标愘s說：“有什么不行?結(jié)婚嘛，現(xiàn)在結(jié)、回來結(jié)還不是一樣?我們又不是封建軍隊，‘不準臨陣招親’那一條我們沒有。聽說岳南那邊地下黨組織的女同志很多呢，你就不怕周希漢被她們搶了去?”

周璇漲紅著臉解釋說，自己并沒有說等周希漢回來就一定會跟他結(jié)婚，而只是說“結(jié)婚的事回來再說”。陳賡哈哈大笑道：“回來再說不就是再說結(jié)婚的事嗎？沒有什么兩樣。”后來李成芳夫婦和周仲英的妻子來了。陳賡便抽身走了。

天黑了。酒菜備齊。無非是拌土豆、炒土豆、燜土豆之類的，再加上臨時從老鄉(xiāng)家里買來的雞，燉了?？腿艘布磳⒌烬R。行署的同志來到后聽說是給周希漢和周璇舉辦婚禮，又吃驚，又高興，又埋怨沒有提前告訴清楚。在一片熱烈的氣氛中，陳賡突然得到報告：周璇不見了!

陳賡被唬得一愣，想了想說：“先不要聲張，趕快派人去找?！?/p>

周璇跑哪兒去了?其實，她只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想一想。她在村外的小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茫然中，她走的是素日同周希漢散步的那條路。走累了，她就倚在一棵大樹上東想西想起來。黑暗中，她聽到了幾個人的腳步聲。只聽周希漢的警衛(wèi)員說：“恐怕就在附近。我們仔細找找。嘿，找不到，回去該怎么交待呢?”她知道他們是在找她，不想讓小鬼們?yōu)殡y，就從后面走出來。周希漢的警衛(wèi)員一面招呼她快回去，一面興致勃勃地告訴她，酒席已經(jīng)擺好，并說：“你們行署的劉培忠主任和裴云生副主任都來了?！敝荑性捯矝]法同小鬼說，只好隨著他們回村。

婚宴自然是熱鬧的。周璇紅著臉一語不發(fā)。人們只當(dāng)她害羞，逗了她幾句“保密工作做得真好”、“真是有眼光”等等，就把矛頭全部指向了周希漢。有說他“征服姑娘的心同打鬼子一樣神勇”的，有真誠祝愿的，有善意地開玩笑的，雅的、俗的，都熱得燙人。對這個說來就來的喜事，他也同周璇一樣沒有思想準備。但他的確感到了溫暖和幸福。酒，他是來者不拒，有敬必喝。他沒有想到可能會喝醉，也沒有去想喝醉了會怎樣。倒是陳賡掌握火候，適時給他攔了駕：“不要搞醉了他，上不去床，新娘子會有意見的?！?/p>

他沒有喝醉，但也沒能上炕。洞房里的炕空著，他和她誰都沒有去碰一碰炕沿。

一進洞房，周璇就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先尼無聲地垂淚，后來便是抽泣。周希漢親手弄濕了手巾遞過去，周璇根本不理睬。隨后，不管他怎么詢問，周璇就是不答話，只管哭，而且越哭越厲害。

周希漢解釋說：“你不要生氣，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我是如實地向陳司令報告的。我是準備從岳南回來再講這件事的。哪曉得他們搗鼓搗鼓地搞了這么多名堂，把我也搞得很被動。他們也是為我兩個著想，也是好意?！?/p>

“什么為兩個人著想，他們都是為你想的，根本沒有為我想。不尊重婦女!”周璇終于開了口。她已經(jīng)從李成芳夫婦等人的口中知道，這并非周希漢本人的意愿，而是軍區(qū)首長堅持要這樣做的。她生周希漢的氣，也生別的首長的氣。任你陳司令、王政委，這個首長那個首長，怎能這樣不講道理?周璇越說越傷心，傷心了就接著哭。

哭著，勸著，雞就叫了。周希漢只好寬慰周璇“不要太難過，抓緊時間休息吧”。自己便退了出去。

第二天晚上，周璇仍舊是啼哭不止。

無奈中的周希漢沒有埋怨周璇，也沒有埋怨陳賡和李成芳、劉有光、周仲英等人，只怪自己當(dāng)時講話沒有保留，弄出了這種被動局面。他誠懇地對周璇說：“你不要難過了。這件事怪我沒有處理好，現(xiàn)在正式向你道歉。你沒有想通，我可以把你送回去。我不會勉強你。”說完，他便又退了出去。

這番話打動了周璇。她想了又想，覺得他也沒有更多可以指責(zé)的，他能這樣耐心地誠懇地給她賠情，心里覺得暖烘烘的。

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周希漢又犯了一個錯誤。

第三天晚上，由于次日部隊就要出發(fā)，需要他處理的事很多，一貫對工作一絲不茍的他，晚飯后請警衛(wèi)員向周璇告了個假，便忙他的工作去了。

周希漢忙到后牛夜，懷著惜別的心情想回房同周璇再說幾句話，但他發(fā)現(xiàn)她熄了燈，便想到她這幾天是太累了，可能是睡著了。他不想吵醒她，便又找了個地方湊合到天亮。一片體貼之心鑄成了一個幾乎是難以挽回的大錯。

出發(fā)前，他莫名奇妙地發(fā)現(xiàn)，他送走的竟是周璇比前兩天更哀怨和更冰冷的臉。

跨越年度的新婚之喜

當(dāng)周希漢從岳南新區(qū)返回太岳的時候，已經(jīng)“又是一年芳草綠”了。

安頓了部隊，匯報了工作，他正要起身離去，陳賡對他說：“我要你休息不是講沒有事做，首要任務(wù)是抽空把周璇同志從行署那邊接過來，懂嗎?” “懂，我明天就去?！?“嗯！”陳賡搖頭道，“你這個人，沒當(dāng)過大官，也沒當(dāng)過丈夫。你不要去，你去了目標太大。讓你的警衛(wèi)員去就可以了。順利的話，她就來了。萬一人家還有點子想不通，這是有可能的，要是你去了，人家不來，僵在那里，就沒有余地了。你把那戰(zhàn)利品選點女同志喜歡的給她帶去。你呀，怎么就不把打仗那點子聰明勁挪些過來呢?”

警衛(wèi)員去了，帶了戰(zhàn)利品。可是，怎么去的又怎么回來了。小伙子沒精打彩地向司令員和參謀長報告說：“周璇同志說她還有工作，離不開。東西她也不要，說她不需要。我請她給首長寫封回信，她也沒有寫?！?/p>

周希漢很失望，想起了周璇走的時候那張冰冷的臉。陳賡卻問警衛(wèi)員：“‘工作離不開’?東西是你給她放下，她又把它還給你的，還是讓你自己拿起來的?”

“是我放下，周璇同志說不要，我就又拿起來的。”警衛(wèi)員老實地回答，臉有些紅。

陳賡又問：“你對她怎么講的?就講首長派你去接她，沒有講‘我們首長想你啦’，‘總在那里念道你啦’什么的?”警衛(wèi)員撓撓腦殼沒作聲。陳賡便指著他說：“蠢吧?同你們首長一樣蠢吧?一點都不會講話嘛。下次再去，東西就是她還你，你也不要，你就講拿回來首長要對你發(fā)脾氣的。懂不懂?回來不要找你們首長了，直接向我報告?！?/p>

警衛(wèi)員第二次赴行署。這次，人還是沒接來，但東西卻留下了，而且沒費許多周折。

當(dāng)警衛(wèi)員第三次帶著周希漢的馬到行署接周璇的時候，行署的副主任裴云生和兩位處長正式出面，“代表組織”找周璇談了話。周璇還是說不能跟警衛(wèi)員走。裴云生說：“老是不去也不是個事啊。想了這么久，你也該想通了。就算組織上當(dāng)初搞得倉促了點，難道同周參謀長結(jié)婚比派你去流血犧牲還困難?你現(xiàn)在不去，莫不是想同人家離婚?”

“不是?！彼鞔_又迅速地回答道，隨即眼?目就流了出來。她真的還在生周希漢的氣。

“不離婚，那早晚得去呀。那邊還等著你去工作呢。你可是黨員哪。”幾位領(lǐng)導(dǎo)又是公又是私地勸解起來。

周璇終于同意跟警衛(wèi)員走了。

她流著淚同送她的同志們道別，騎上了周希漢的馬。

那天晚上，云特別厚，特別低，遮住了星星，也遮住了月亮，溫柔地揉搓著莽莽太行起伏的峰巒。整個太岳區(qū)都沉醉了。周希漢和他的妻子周璇，渡過了他們跨越了年度的新婚之喜。

此后的半個多世紀，周希漢與周璇風(fēng)雨同舟，恩恩愛愛地走過了人生的一個又一個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