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和小宇是兩個同齡女孩,小魚住在大城市里,小宇住在小魚的外公的老家的農(nóng)村里。其 實她們兩個是有一些說不清的親屬關系的,只是很少見上一面。
小魚敢愛敢恨,大大咧咧,她的小腦瓜里總時不時生出些怪念頭。
小宇是個很聽話的乖女孩,見了生人會害羞臉紅。
小魚和小宇第一次見面是在小宇生活的農(nóng)村,剛剛上小學那會兒。雨后初晴的一天,小魚全 家去那兒掃墓,小魚的媽媽見到小宇,便拉著她們倆的手,笑著說:“兩個小姑娘一般大, 一起玩玩吧!”小魚本來抱怨著掃墓最無聊,遇見一個玩伴,自然樂不可支,掙脫了媽媽的 手,伸向小宇:“你好,我是小魚,你能帶我到處走走嗎?比如農(nóng)田,小河之類的?!?/p>
“嗯,好的?!毙∮铎t腆地點點頭,和小魚牽起了手,“我?guī)闳ヌ锢镛D(zhuǎn)轉(zhuǎn)吧!”
“其實你們這幢房子也挺好玩的,有井,有燒柴火的灶臺,還有大豬呀!”小魚笑著嘀咕道 ,“我從來沒看到過真的豬?!?/p>
來到農(nóng)田里,剛剛下過雨,地上有些泥濘,突然,小宇停住了步子,指著一片洼地說:“你 看到嗎?那里有許多小蝌蚪!只有下雨天才有的?!毙◆~來了勁:“那還等什么呀?我下去 抓!”說著便一步步爬下去,她的小紅鞋粘滿了污泥。小宇一遍遍勸她快上來,小心別摔了 。這時,小魚突然一腳踩進了很稠的泥糊之中,很快整個小腿陷了進去,怎么也拔不出來, 她急了,大叫救命。小宇更急了,想也沒想,立即撲倒在泥地上,對她大喊:“快抓住我的 手,快呀!快!”結果小魚很狼狽地被她拉了上來,一條蝌蚪也沒抓到。令小宇驚訝的是 ,小魚竟然還一個勁地笑,一點也不怕闖禍的樣子。“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啦,太謝謝你了 ,不過你先別告訴大人,我自己想辦法解決?!毙◆~指了指那滿是泥巴的腳,又笑了起來。 小宇覺得那笑容是那么燦爛,不由自主地被她感染了。小魚竄進了青菜田,采下兩片菜葉子 擦起了鞋。
紙包不住火,最后小魚被大人們罵到臭頭,可她依然很高興,因為她的洗腳水是從小宇家的 井里打上來的,特清涼。而小宇趁她洗腳那工夫,竟抓了一瓶子的小蝌蚪來送給她。
掃墓回來很長一段時間,小魚沒再和小宇有過聯(lián)絡。這段時間里,她們忘記了彼此。不過, 她們在書本中知道了那個小泥潭其實是一塊沼澤。
小魚和小宇第二次見面是在小魚生活的城市,大人們開車帶來這兒探親的小宇和她哥 哥看大城市的夜景,想起了小魚,說:“讓這兩個小丫頭碰碰面,都已經(jīng)不記得了吧?”小 魚上了車,看見小宇紅紅的臉蛋,說:“好像有點印象?!?這會兒她們已有六年沒見了。
車子在霓虹燈中穿梭,小魚問小宇,這里漂亮嗎?小宇點點頭說:“嗯。” 車開得飛快, 風呼嘯而過,吹得兩個女孩子頭發(fā)紛飛。小魚說:“我來教你‘吃風’吧,我自己發(fā)明的 。”
“吃風?”小宇瞪大了眼睛。
“對,像我這樣?!毙◆~張大嘴巴,頭湊向車窗,對著無形的風“啊嗚——”一大口,“這 風的味道嘛,有點汽油味?!毙∮钚α耍哺鴮W了,“我們那兒的風絕不是這樣的?!?/p>
小宇要回去了,小魚千方百計地求媽媽同意讓她跟小宇去鄉(xiāng)下住一陣子,媽媽終于首肯了。 兩個女孩子高興得亂跳。小魚想著一定要不留遺憾地走,于是她整天纏著小宇玩。
小宇帶她來到一個大湖邊,告訴她一個關于湖里的水獺貓的傳說。這個水獺貓經(jīng)常在晚上爬 上岸,去叼人家里的小孩子吃,所以村里的人不允許小孩在這湖里游泳。小魚卻不以為然, 興奮地說:“你怎么能抑制我這條小魚對湖泊的熱情呢?”小宇連忙說:“算我求你了, 別到這湖里玩呀!”其實,小魚是個旱鴨子,根本不會游泳,她只不過想逗逗小宇,開個玩 笑而已。她說:“這樣子啊,那好吧,我們不進河里,就在這臺階上泡泡腳總行吧!”
太陽烤得青石板的埠頭發(fā)燙。小魚用腳丫拍打著水面,水花濺到小宇的身上,小魚就笑著說 :“你也一起來呀,河面以下的青石板上結著許多螺螄呢!我們一起摸吧!”看見小宇一臉 詫異,便把手伸到下面去摸了幾個上來,“你以前不知道這里長螺螄嗎?”
“不知道?!毙∮钭呦屡_階。
“天啊,你的童年是怎么過的?那你知道‘打水漂’嗎?”
“從不玩。只看別人玩過?!毙∮钜裁搅藘蓚€螺螄。
“那我待會兒教你玩吧,我可是這方面的高手哦!”
她們的螺螄越摸越多,后來那天的晚飯就有一道炒螺螄。
還有一次,小魚慫恿小宇偷偷拿了些灶臺旁的柴草和米缸里的米,去橋洞里面燒粽子。
小宇問:“沒有粽葉啊?”
“那就用蘆葦葉子!”小魚說著摘了好多桿。
“也沒有鍋呀!”
“用磚搭個灶臺,上面放片瓦,還是平底鍋吶!”小魚很快撿來了許多磚頭。
她們倆有模有樣地包了起來??上У氖?,橋洞里風太大,火怎么也燒不著。只好把那粽子扔 進河里,小宇說可以喂魚,小魚說肯定會被水獺貓吃了。然后,她們倆就開始吃風,很盡 情地吃。
小宇家沒有浴缸,他們家是在灶臺的大鍋里洗的澡,當然那鍋不是燒菜的那只,看來有點不 習慣,可小魚覺得實在是太好玩了。洗的時候,防止水冷,鍋下面還燒著火呢。
一個禮拜后,小魚回了城市里,要開學讀書了。不過這次,她不會再忘記小宇了,因為她們 成了筆友。頻繁地寫信,互相勉勵,互相祝福。
人漸漸長大,寫信的頻率在漸漸降低著。因為學業(yè),也因為倦了。
最近,小魚和小宇又見面了。在五一長假里,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小魚跟隨著大人們?nèi)?吃小宇哥哥的喜酒。見到小宇,儼然一個大姑娘了,和小魚打了個招呼,又轉(zhuǎn)身去幫大人 們張羅接待了。大人們把她倆拉到一塊兒,說:“一對好朋友又見面了,還不抓緊時間嘮叨 嘮叨!”小宇帶小魚去了湖邊埠頭那個點不起火的橋洞,天下著雨,她們撐著傘,可 是小魚卻提不起勁來,怕雨水打濕了自己,兜了一圈后便回到酒席上吃了起來。
臨走時,小宇輕輕地對小魚說:“我們繼續(xù)寫信好嗎?”
小魚霎時有些莫名的感動,“嗯。”她說。這之前她們已有四年沒見了。
“小宇這孩子很有志氣,將來一定會考到大城市里來!”媽媽對小魚說,“人家肯定會超過 你的!”
小魚從鄉(xiāng)下回來后,還沒收到小宇的來信,她也沒有主動寫??伤X得有必要把她倆點點滴 滴的故事寫下來,時間長了,或許連這份沖動也會離去,所以她趕緊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