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淚水撒在我的胸前,鄉(xiāng)愁像一把刀輕輕地攪動著我的心。一年又一年,飄流已久,可我的心卻依然停留在故鄉(xiāng)。多希望能把時間撥回離家前,卻不敢回頭,不敢把往事提起。
兩年前的一個下午,我到了日內瓦機場,出了機場才發(fā)現外面陰陰地下著小雨。到學校還要一個半小時,正在與時差做斗爭的我懶懶地靠在車窗上,看著CASER RITZ的校車以140公里/小時的速度在高速公路上飛馳。
“How are you doing?”一個聲音從駕駛位上傳過來,我費力地抬起了頭,說:“Iam fine.”20年來第一次出國的我還不能清晰地發(fā)出英語的每一個細節(jié)。開車的是學校的助教,她一臉燦爛的笑容讓人感受到阿爾卑斯山下寒寒春雨中的一絲溫暖。同行的同學李岳威說:“瑞士怎么和鄉(xiāng)下差不多? 全是山和田地?!薄昂呛牵思夷鞘潜Wo綠化!傻大個兒?!绷硪粋€同學庫西說,庫西是我們中惟一的女性,也是惟一的少數民族——人家可是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來的同學。
在彌散的雨霧中,校車停在了學校的主樓前。拿出了錄取通知書和護照,我們在reception辦好了入學和寄宿手續(xù)。我坐在reception對面的沙發(fā)上,有點累。
“那是新生!”
“哦,過去看看吧?!闭f話聲和腳步聲漸進。
每每回憶起那時,我心中無不充滿了謝意。
“Aaron,take care that two Hew Chinesestudents.”我對面的瑞士大爺,大聲地嚷嚷著?!癈ome On,that not my duty time.”一個精悍的亞洲小伙子不情愿地咕噥?!癥ou want PA hour? There is their keyand bring them tO there.”“Ok,I take it.”小伙子終于答應了。似乎PA hour是個好東西。
“新生?跟我上樓吧?!?/p>
“謝謝?!薄爸袊??!蔽倚闹邪迪?,可算找到組織了。
一路無語。
304,我的房間。放下行李,一回頭,他就打算走,“請問,您貴姓?”我怯怯地問道,“孫?!闭Z如其人得精悍。我有點失望,這人咋這樣冷?“他這人可怪了,外冷內熱。,沒事的,一起上我的房間去看看?”而一直和孫霄天走在一起的另一人突然發(fā)話了,伸過手來,“我叫戴凡?!薄拔沂菍O懷煜?!蔽壹泵ξ丈?。另一只手也伸了出來,“孫霄天?!薄澳愫?,謝謝?!蔽掖丝跉狻P闹挟斎幌M梢杂小獋€寬松環(huán)境啦,可以交幾個朋友當然是好事?!昂?,我馬上來?!奔辈豢纱奈?guī)缀鯖_出房門,“走,我住309?!?/p>
推開了309的房門,迎面撲來的是一陣飯香,我一陣詫異:“你們在這里做飯?”在我的印象之中,校規(guī)中明文規(guī)定不得于房間內做飯的?!癢ho care'?That‘s term break!”孫霄天不屑一顧地說?!爱斎?,我們也是小心謹慎地進行活動的。”戴凡解釋道。我如恍然大悟一樣,環(huán)視四周,有足球,網球,小型卡拉OK, PSONE (當時可是其貴無比啊!)……呵!光手提電腦就有兩臺??伤闶恰岸嗖哦嗨囍叀薄M蝗晃迮K廟發(fā)㈩了緊急通知!117個小時的空中飛行與長途跋涉讓我忘記了一切,吃!當菜下桌時,才發(fā)現自己吃掉了百分之八十的食物。而戴凡卻粒米未沾,我歉意地望著他,他卻笑了笑說:“和我當年一樣,早點睡。瑞士天亮得早。,”
我醒來時天早就亮了,我想看看時間,卻發(fā)現我的表還停在北京時間。唉,沒經驗就是沒經驗,我唉聲嘆氣地坐在床上,抬頭一看才發(fā)現對面是一幅人間美景。阿爾卑斯山仿佛就是窗前的一幅畫,因為我的后窗是一個巨大的落地窗,所以我可以清晰地欣賞她。我人生第一次完全陷人了對大自然的崇敬之中。從后窗看上去就是她——山上的雪并沒有化,巍峨的山上環(huán)繞著淡淡的白霧。大自然和諧地把溫帶、亞溫帶、寒帶一一呈現于你的面前。從眼前的春暖花開和不遠處的松濤千里,到遠處的萬里冰封,我不禁深深地沉醉于這美景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拉回現實,打開門是李岳威?!安谎酒鸫怖?”京片子隨開門而人。 “嘿,你知道幾點了嗎?”我想可算有人告訴我日引司了。“六點半。我時差倒不過來,一宿沒睡,可慘了?!贝髠€子瞪著通紅的眼睛說:“呵!這伙計,干瞪了一夜?!蔽倚睦锖眯Γ骸俺鋈ィ?留?”“走!”
學校的正面對著日內瓦湖,朝陽在遠處群山的背后灑放著金色的光芒,湖上蕩著幾只小艇,而湖邊有人在晨跑。我們正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并小聲地淡笑著,忽然太陽從群山之后升起,一半的陽光噴發(fā)而小,另一半則把山頂的千年積冰映成紅色。其景色何其壯觀!我們頓時被大自然所威懾。
“你聽說過Duty沒有?”“不就是做苦力嘛!”高年級的同學說,過了幾天無憂無慮的生活之后,我遇上了第一個攔路虎。(畫外音:DUTY,傳說是CASER RITZ“第一酷刑”,而且人人有責,無人可逃。)天啊!放著良辰美景,放著美酒咖啡,不讓我享受一下,卻讓我去做苦力!這是多么地殘忍啊!一個人垂頭喪氣地回房間。正在痛苦時,一張傳單貼在門—卜,上曰: “To:Allan Sun;Duty Time:08 APL,1998 7:00AM to 8:00PM;DutyDecp:Kitchen.”
所謂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明天我就要上“刑場”了!匆忙跑去問孫霄天,打算取點經??捎殖粤碎]門羹,禍不單行啊!可氣,我?guī)缀鯕饧睌闹畷r遇上了一個女孩,亞洲人,好!我也病急亂投醫(yī)了,上!我操著結巴英語開始打聽DUTY的事。
“Excise me,dO you know somethingabout duty?'’一個詞一個詞地從我嘴里好不容易才蹦出了一句話。
’
“You are Chinese,Right?說中文吧!”看我點了點頭,她笑著說,“你上廚房的話,你要去換衣服,換成廚師服?!薄鞍。€要換衣服?”我傻了,“可是我該上哪里換呢?”“去地下室1樓取廚師服,快去,快關門了?!彼呶业馈!爸x謝?!比韽N師服換上,還真像那么回事。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偷笑,可明天的DUTY會啥樣了,我不知道。哦!那位女孩叫什么?我也沒問,唉,真對不起人家。
當天蒙蒙亮時,我就被MORNING CALL給wake up了,時針指向六點鐘。唉!人生苦短,何苦相逼呢?起身漱洗,睡眼朦朧地來到Macritz(學生食堂)。當班的是Chef Alex,一個巨大的胖子,人稱腰圍大過身高體積大過大象, 又送外號——Giant! 他人雖胖,町心眼好,問了我的情況后,就派給我一個好差事——Dishwash(此活無須經驗,易于培訓,是居家旅行必選差事)。發(fā)配于Dishwash后,與一法同小伙子搭檔,他不會中文,我不識法語,,幸好我們都會一點英語,就硬著頭皮上了崗。第一點是分類,其次是清理一下大的垃圾,然后是用高壓的肥皂水沖洗,最后是讓法國小伙子放人Dishwash機器中。聽過分工后自認簡單,遂馬上開工,一個小時洗250個盤子,累了個半死!
當天洗了8個小時,大概共500個盤子,350個托盤,1000個碟子,還有其它的杯子、雪糕碗等等。一天下來,我腰酸背痛,終于理解什么是“萬惡的資本主義”。
終于等到了開學,上來就是分班,依據就是托福考試。大概是當你高于500分時,你就可以直接上課,否則,你就要上EnglishCourse。我一向就在500分上下徘徊,一個失誤就完了。心里自然忐忑不安,在急切的等待之中,終于迎來了我人生的又一次挑戰(zhàn)。我在考試中感到一陣陣躁熱和興奮。終于我考完了,自我感覺還好,可又莫名地感到不安。
第三天,學校號召新生開會,大概就是講分班吧?
人是一個一個地進教務處與校方談的。我在reception等待著最后的審判。同行的同學一個一個的被叫進教務處,出來時有的高興,有的失望,有的沮喪。終于輪到了我。Mr.Smith,Mr.Alhpa和Mr.Fourneer。圍坐于四周,看上去虎視眈眈地?!癏ow are you d?!猧ng?”教務主任Mr.Smith首先發(fā)話?!癐 amfine!”我不安地說,四周一片沉靜?!按笫虏缓??!蔽野蛋到锌唷M蝗婚g,Mr.Fourneer說:“Below then 500.”大手一揮,我就被擠入了英語班。
當陽光灑在臉上,我的淚水也無聲地落下。托福的失利,注定了我要在這里學英語,也意味著我要多付幾千瑞士法郎。
當心情和阿爾卑斯山頂的冰層一樣冷時,我只能蜷縮在床上躲避創(chuàng)傷。孫霄天卻帶來了一個女孩子?!拔医蠾indy?!迸⒌臏厝嵯駵嘏年柟庖粯?,撫慰著我的傷口。
“她是長沙人,是上個月轉來我校的?!睂O霄天笑著說,笑中含著暖昧。“她要買車,我們一起出去走走Illq!'’我很懶得動,但盛情難卻,并且我挺喜歡那女孩的溫柔。
來到了離學校不遠處的車場(賣車的地方),她沒選上臺階她要的,因為那兒只賣舊車,而她要的是新車。我暗暗詫異:“真有錢。”我來了問Migro(廉價超級市場),她卻問車場,還一定要買新車。唉,人比人氣死人。算了吧,我還是回去吧。
在記憶尚未消逝時,孫霄天又提起了她。說她是——個富家子弟,說她們家家財萬貫,又說她對他有意思。到底是如何,誰又知道呢?我郁悶地躺在床—卜,想著這郁悶的第一次出國之旅。
唉,我又想起了那告訴我換衣服的女孩,似乎她的笑容又㈩現在我的面前:她笑著說:“你—亡廚房的話,你就要去換衣服,換成廚師服。”“啊,還要換衣服?”我傻丁,“可是我該上明哪換呢?”“去地下室1樓取廚師服,快去,快關門了?!彼呶业馈!爸x謝”
似乎人在國外,特別地孤獨,想家。躺在記憶中,想著以往的點點滴滴,我似乎又回到了中國,回到了深圳,回到了蛇口……
在郁悶中迎來了開課。英語課分為門語、語法和詞匯。詞匯是第——堂課,我最恨了,枯燥乏味,沒有新意。
快步走上講臺的是——個黑人女孩:“Myname is Plovenia,I aill a TA(助教) hereand l hope we can study with together.”“哇,好漂亮啊!”“身材好好啊!”“氣質才好呢!”下面一陣交頭接耳。可上面的她可就不好意思了,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我們,小心翼翼地開始了她的第一堂課——也是我的第一堂課。 別看她——個柔弱女子,可上課卻毫無馬虎。三個小時一百五—卜個單詞的詞匯量可真要了我們的命。在嬉笑后大家只好收起丁心思,埋頭苦”‘背”了。接下來是口語,粉墨登場的是校長的太太——Ms.Fourneer。又是一‘位心寬體胖之人。人如其型,心寬——其行必善。來自紐約的老人太——臉慈祥地和我們聊了:二個小時后就打完收工。完成一天的任務后,我們幾個中國學生一致評定Provcnia是“黑珍珠”,而Mr.Fonrneer則被稱為“胖大媽”。而教語法的Edward身為班主任則身在云深處,不見首尾。
在第——天的學習之后,我只感到疲憊不堪。可這時孫霄天卻找上門來,他叫我和他一起去student吧,我聽說過這個地方,那可是群魔亂舞之處。我可沒心情去,可他卻硬拉上我和戴凡。
進了student吧只能聽到震得地板也發(fā)抖的音樂和看到手舞足蹈的人群。突然在走廊的深處晃過一個身影,是她,是那個告訴我去換衣服的女孩子。我的心頓時牽緊,是她,就是她。我撥開了人群,快步沖了上去?!癏ello,你還記得我嗎?”我沖著她大聲地喊道。“對?!彼f,“你也來啦!”音樂大得讓我們的對話像吵架?!澳憬惺裁?”我接著“吼”道。“我叫佳佳?!毙δ樣≡谖业哪X海。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我差一點又睡過了頭。急急忙忙地跑到學生食堂去吃?—餐。“李岳威虐了!”剛到學生食堂,就聽。見英語班的人在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可在我聽來卻是一聲驚雷,同來的三人中,我成了孤軍作戰(zhàn)。哦,忘了交代庫西,她一來就和教Service的美國老頭混在了一起(那是后話)。和美國人結了婚,她可就有了美國的綠卡。她現在早就和我們不是一路人了,見了我們連招呼也不打了,整個人就像鑲了層金似的。李岳威又閃人了。哎,看來我是只能一個人守護戰(zhàn)地了。
終于迎來了班主任Edward的課,聽前幾屆的同學說,Edward是一個冷血的人,據典故說他當年讓一個口本人在英語班留了三次級。心里怕怕的。
“Hi,everybody,My name is Edward,I come form UK. 1 will take care Of youguy· 1 hope a11 Of you guy can pass thefinal exam.'’一來就是個下馬威,真無愧于“恐怖殺手”這個前幾屆的同學反復提起的外—號……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上完了課,舒了一口氣,剛想撤,可Edward又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又讓我對他有了新的看法。 “If therc is anyLodywants tO be 9 member Of football team,please conic tO my office and register.”從那—刻起,我的歐洲生涯和足球有了扯不斷的聯系。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