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莊有名的泉水不多,我熟悉的有蛤蟆泉、石屋山泉?,F(xiàn)在蛤蟆泉已經(jīng)被人開發(fā),一派現(xiàn)代風(fēng)格,毫無野趣可言,故而我常去的只有石屋山泉了。
古人云: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我雖不敢稱自己是智者,但我卻格外的愛水,石屋山泉是我經(jīng)常游賞的地方。
石屋山泉在萬畝榴園的西南角,是榴園的名勝景點(diǎn)之一。三面環(huán)山,構(gòu)成一彎新月,而山泉正如一粒明珠,嵌在新月的懷抱中,而且恰恰就嵌在新月的圓心上,自然的偉力往往就這樣神奇。這樣神奇的地方,自然就被人所矚目,于是幾百年前的明代,一位大學(xué)士,曾任兵部侍郎的賈三近相中了這個地方,把它作為避暑休閑的勝地,并命名曰:石屋山泉。石屋山泉名副其實(shí),它坐落在一條山巖的縫隙底部,上面巖石遮蓋,天然成一石屋,太陽曬不著,下雨淋不著,就像武夷山中的天成禪院,是天然形成的勝地,不過賈大人不是和尚,沒讓石屋變成寺廟,而是做了書房,著書立說。說到著書立說,當(dāng)?shù)剡€有一個傳說呢,說的是賈大人發(fā)現(xiàn)這泉時,這是一個腥臭不堪的騷泉,賈大人因?yàn)橐獙懸徊坎荒苁救说尿}書,故而躲在這個地方,沾水為墨,這部書寫完了,山泉水也變清澈香甜了,因?yàn)樾入畾馊寂艿綍先チ?,這部書就是《金瓶梅》,因?yàn)楫?dāng)時認(rèn)為不登大雅之堂,賈大人不愿署名,只注了個蘭陵笑笑生的筆名。誰知現(xiàn)在這個第一部由文人創(chuàng)作的實(shí)寫人們現(xiàn)實(shí)生活的小說,竟讓后人爭吵不休,若賈大人地下有知,也該長長嘆息了吧?
我卻不管這些,我只管享受我的樂趣。我沿著曲折的小徑,下到石屋山泉的底部,幾塊方正而干凈的青石,讓我舍不得走了,這青石寬闊平整,可能時常有人來,所以干凈得一塵不染。更可貴的是泉水形 成的一條小溪,竟然發(fā)出嘩嘩的脆音,活潑得壓抑不住自己。我忍不住脫掉鞋襪,讓整天悶在又硬又緊又熱又臭的皮鞋里的腳們也徹底放松一下,當(dāng)然清澈甘洌的溪水是不忍讓人下腳的,可是啊,那石板的清涼,竟然能鉆透全身,讓人腳酥癢,心發(fā)麻,連汗毛都興奮的顫抖起來。光腳真舒服啊,只這瞬間的歡快,就足以抵擋我童年光腳幾年的苦難。
石壁高大而平整,上面有大學(xué)士刻的“石屋山泉”四個大字,遒勁有力,還有大學(xué)士的一首詩,只可惜看不出內(nèi)容來了。我享受過了石屋的清涼,于是爬到石屋的巖頂,坐觀山景,早已卸了盛裝的桃樹、杏樹們是無果一身輕,安閑而沉靜的立著,一陣風(fēng)來,嘩啦嘩啦,是它們在談天吧?高大的白樺,葉帶臘質(zhì),依然濃綠,它們高高的挺立著,猶有夏日的風(fēng)采。樹齡不短的石榴,可能還沉浸在剛剛失去的豐收的喜悅中,散漫的分布著,有的站,有的躺,有的斜倚石塊,有的屈曲盤旋,賣弄著老資格。只有永遠(yuǎn)嚴(yán)肅的松樹,一棵棵挺立山頭,像警惕的哨兵,密集的地方則像解放軍方陣,山風(fēng)吹來,“呼喔呼喔”,長人精神。
仰躺下來,天高云淡,那一天的翠藍(lán),讓人心醉。這藍(lán)不同于海的藍(lán),它亮麗,在金色的陽光襯托下,格外醒目,它仿佛有一種魔力,讓人平靜,讓人悠然,讓人愜意,讓人健康的興奮。還有那高天上的流云,無拘無束,無欲無求,不疾不徐,不緊不慢,東邊一片,西邊一綹,自成格局。那份自然,那份超然,讓人進(jìn)入了一種無我之境,只覺得人已融入青石,融入大山,融入了自然,恍然我已置身云端,不知是我飛上了天空,還是云彩飛下來擁抱了我,我陶醉了。
這時,流水的響聲,分外清晰的鉆入我的心中,“嘩嘩”、“嘩嘩嘩”、“嘩嘩嘩嘩”,不凝滯,不呆板,無規(guī)則,時疾時徐,隨心所欲,順其自然。這時,我心如明鏡,一片清明,塵世的煩擾,心中的苦悶一掃而光,只覺通體舒泰。此時,我恍然大悟,古人所說的行云流水的感覺,是要一個人,躺在沉寂的大山中,心里入靜,人無雜念時,才能體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