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源

在我對陳明哲教授進行采訪的３天之后，他即將赴美參加ＮＡＴＵＲＥ?穴自然?雪雜志的年度校長論壇。作為特別邀請的中國清華大學醫(yī)學院副院長，屆時他將發(fā)表來自清華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的報告。

ＮＡＴＵＲＥ是世界級別的刊物，而目前由陳執(zhí)掌的清華一附院到今年４月才剛滿周歲。與世界諸多極富盛名的老牌醫(yī)院相比，這所醫(yī)院稚嫩得就像小禾剛剛破土。陳為此這樣解答了外人可能引發(fā)的質疑：“這是因為清華大學的影響力。”

一年之前，清華大學結束了沒有自己臨床醫(yī)院的歷史。目前，收于旗下的這所醫(yī)院無論其曾經是什么基礎，也無論這個基礎有多少的歷史由來，然而一經注入了“清華”的血液，便完全有可能出現ＤＮＡ的突變。

據說清華，這所足以讓全球華人為之驕傲的著名學府，經過了相當慎重的斟酌掂量之后，把醫(yī)院院長的人選鎖定在年事６８歲的儒雅學者陳明哲身上。顯而易見，他們要對干部任用的定式加一些新的元素符號。此舉被陳戲稱，“我在院長的年齡上應該是中國的吉尼斯紀錄”。

陳明哲１９５１年辭別父母，只身由香港來到廣東讀高中。１９５４年，他以學業(yè)的實力考入北京醫(yī)學院（現北大醫(yī)學院）醫(yī)療系。至此，他與北京大學結下不解的情緣。５年后，他的第一個職業(yè)驛站是北醫(yī)三院。２０年的時間，他的青春年華竭盡交與這里。國門開放后，他勵志求學報國，經香港轉道美國，其間苦讀８年。游離之際，他毅然放棄成熟的機會和母親為他設置的優(yōu)裕條件。５０歲出頭，他背負著行囊回到夢寐縈懷的行醫(yī)起點。此后的１９８９年至１９９６年間，他出任了北醫(yī)三院的副院長、院長。應該說，在他的情感世界中，北大、清華的情結是同樣的濃重。

春天在哪里？春天就在成功者的眼睛里。

陳明哲的激情讓人很快地淡薄了有關年紀的痕跡。我們的采訪在非正式的上班途中開始，以至在記者的錄音機里時時夾帶著馬路的嘈雜和汽車的鳴笛?！扒迦A、北大的醫(yī)院做到中國第一是沒有意義的。如果到此為止，那只能說明水平太低。我們必須做到國際的層面，甚至是世界最好的。中國不允許清華、北大做不好。”在他看來，這樣方才對得起屬于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品牌，也才夠得上大國的風度。

他善解人意，在意談話人的感覺。在你可能提出疑問之前，他已經為自己的“事業(yè)狂想曲”及時地進行補充說明：德國的萊比錫醫(yī)院不過是１９９６年建成的，但是到２０００年已經在全德排名在前?？赡?！完全可能！他堅定地認為奇跡是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的。接著，他的興趣點轉到全美排名第一的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他的眼光似乎注定只留給世界一流的醫(yī)院。簡直不敢想，這么一所剛剛誕生的醫(yī)院，這么一位年高的管理者，竟然要在一座前身為北京酒仙橋醫(yī)院的原址上，完成世界級排名的夢想。這中間的跨度該有多大！而其身后的一切操作都將會是怎樣的理念和速度？這就是陳明哲。他直率，坦白，舍得給自己加壓。所有的這些令任何的陌生人會不由自主地被他感染。

他不是不著邊際的幻想家。他覺得在自己的身后是強大的國家背景，是世界政治經濟格局前所未有的變化。他說，如果倒回去２０年，他是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的！現在的狀況是我們已經具備與國際接軌的條件和能力。盡管我們目前的一些行業(yè)性政策還不能盡如人意，但是，搭建躋身世界一流醫(yī)院的框架，時機和條件已經成熟。

同時，在他的眼里，清華這個大舞臺有一股特別的清新風氣。“６８歲當院長，清華不怕”；“對最高權利人采用聘用制的方式，清華開明”。他渾身充溢著備受鼓舞的激情活力。至少，從這位學者身上讓你看到一些跡象：當今的中國，僵化對務實的低頭讓步正在成為事實。

清華大學不僅開了“不拘一格降人才”之風，而且，他們開始向嚴格的等級待遇挑戰(zhàn)?，F在陳明哲坐的“奧迪”，原本是為校領導所用。據說，“ＳＡＲＳ”之中，為了全力保護這位請纓擔任現場總指揮的醫(yī)學老前輩，清華的校領導把自己的坐騎連同司機一起調配給他。持重的張師傅帶著受人之重托的認真態(tài)度：“我要全力以赴把陳院長照顧好?！?/p>

另外，讓陳明哲備受鼓舞的是國民整體素質的進步。其中，最明顯的是患者的市場化意識出乎意料的強烈。在這樣一個信息發(fā)達的時代，品牌的效應，專家的魅力與患者之間就像打不散的鴛鴦。北京阜外醫(yī)院著名的心臟外科專家吳清玉教授剛剛落腳清華，后腳緊跟著是患者紛至沓來。

采訪的當天，一位泉州來的體重僅２．８公斤的先心病患兒，正待接受完全大動脈轉位手術。據說襁褓中的孩子被母親抱在懷里求遍了國內名醫(yī)。春節(jié)前這位母親抱定最后一試的希望住進北京。畢竟手術的難度太大，偌大的城市敢于允應者依然是難覓蹤影。此時十七八萬的花費換來的只是母親悲戚的淚水?？蓱z的小生命危在旦夕。絕望中是“吳清玉”這個名字重新喚起這位母親的信心。不甘放棄的女人最終在酒仙橋的清華附屬醫(yī)院找到了救命的最后一線希望。吳清玉終于沒有拒絕她們?！安蛔觯劭粗⒆泳蜎]命了?！边@位輕易不言“做不了”的醫(yī)學專家，接過了這道挑戰(zhàn)心臟極限的難題。當天，孩子在極其危重的情況下被推進了手術室。就在記者即將截稿的時候，從電話中得知，孩子已經準備出院了。前后不過十幾天的工夫，真可謂天上地下，絕路逢生。

這一天，吳清玉正式到位清華附屬醫(yī)院正好兩周。而如同這位母親一樣的慕名患者已經應接不暇。１４天來，吳每天必須應對兩臺手術，而且每一臺手術的難度都是非其莫屬。陳明哲看著眼前如此出色的同道人，興奮的符號撒滿了整個臉上。他說，請問有哪一個剛剛開啟的學科，可以做到這樣的數量和這樣的頂尖水平？這就是清華的速度。

此時的陳明哲滿目都是春天。

當然，陳明哲的夢想還因為有著綿延如水的母愛的滋潤。他曾經對新華社記者談到自己對母親的敬重：“人生關鍵的十字路口，每每是在母親的鼓勵指引之下邁出行進的腳步。”去年，在關乎到生死的“ＳＡＲＳ”面前，他選擇了走進病區(qū)。如此決定該怎么和年邁的母親開口？也正是在心生不定的時候，他必會不由自主地撥通母親的電話。９０歲高齡的老人從遙遠的香港傳過來的是堅定的聲音。于是，在恐怖的感染區(qū)里，有了一位直面″ＳＡＲＳ″的老兵。事實上，在是否復出清華院長的遲疑之間，他同樣是撥通了母親的電話，對方的話語依然是沒有商量余地的堅定———為國家之棟梁不該有絲毫的猶豫。這位母親把“精忠報國”刻在了孩子的心里。

希望在哪里？希望就在跋涉者的腳印里。

清華的附屬醫(yī)院與北大的附屬醫(yī)院，從時間上相差１００年。起點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而比賽的規(guī)則又是不可松動的。作為后來者，陳明哲沒有捷徑走。按照他目前的思路：機制＋人才＋硬件＝可能。

顯然，陳明哲要想辦法獲得最大化的“可能”。他不否認，３個變量中，“硬件”是最直觀，也是最容易出彩的單項。

可以想見，從裝備精良的老醫(yī)院，忽然轉到蹣跚起步的新環(huán)境中，任何人心里的落差必是巨大的。而從吳清玉教授的臉上竟是曙光般的燦爛。他說，“沒想到這里這么棒！”顯然，這種興奮是他以往的從醫(yī)經歷中不曾體驗過的。這里有世界最先進的血管造影機，這足以讓長期置身心臟?？漆t(yī)院的大夫們受寵若驚。１６排ＣＴ、ＥＣＴ、數碼剪影、新型彩超等，直接切入國際水準。最先進的設備自然讓專業(yè)人士如虎添翼。同樣，１．５ＴＡ－ＶＡＮＴＯ的核磁共振是引領了行業(yè)之先，據稱那是迄今為止世界的第六臺，亞洲的第二臺，中國的第一臺。更重要的是，這些大型設備從正式立項到安裝到位，操作過程一般只需要１個月左右的時間。

在沒有底色的畫布上繪制藍圖竟是后來者難得的優(yōu)勢。據說，醫(yī)院的心臟中心大樓年內即將破土，屆時將是３００張床位的規(guī)模。清華在“硬件”融資上的“操盤”能力無疑令同行們難以望其項背。不僅國內的投資商看好他們的預期價值，就是國外的資金也躍躍欲試。陳明哲對此卻相當的低調含蓄，″我們尋找的合作伙伴必須是安于持續(xù)投資的慈善家，而不是追求利潤最大化的財團?！?/p>

緊接著，他說到一個以數字統(tǒng)領的戰(zhàn)略———“一、十、百、千”。

“一”是一個優(yōu)秀的管理團隊。據說，這是清華大學老校長蔣南翔先生的校訓：領導班子必須是不漏氣的發(fā)動機。作為動力系統(tǒng)的核心部位，管理層沒有紕漏和縫隙決定了一個單位的發(fā)展方向、速度和效率。

外界有人開玩笑：一個老頭帶著兩個小孩能把清華的醫(yī)院建好？確實，從表面看，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班子。老的年近古?。簧俚氖侵羔t(yī)院黨委書記吳劍平、副院長李濤。兩位加起來的年齡也不及老將一個。吳劍平是清華自己培養(yǎng)的驕子，有著水利專業(yè)和ＭＢＡ教育背景，從學生會、團委、政策委員會到黨委辦公室，一路走下來是成熟、扎實的腳印。陳坦言，“請個教授容易，請個管理人才難?！币话呀洑v的長者居然毫不避諱，“我的弱項恰恰是他的強項?！庇谑?，默契保證了發(fā)動機的功率達到最大負荷。

被陳明哲稱為“十”的，是他們實現快速擴張最精彩的一步棋。毋庸置疑，與“硬件”不同的是，想在“軟件”系統(tǒng)彌合百年的差距，在常規(guī)的思維下幾乎是白日做夢?！鞍倌暧恕?，這是不能省略的過程。但是，從時間上，根本不允許他們按部就班地去完成人才的原始積累。幸運的是，信息技術，整合藝術，資本概念等等，所有的時代精品適時幫了他們的大忙。他們就像快速融資的金融家，直接切入資本市場，只是募集的不是貨幣形式的資本，而是人才的資本。這是他們最大的“賭注”。據陳的推演，套用資本運作的方式，進行高端技術的整合，他們有理由搶出巨大的時間差。當然，這位閱歷深厚的管理者頭腦很清楚，對于“人才”，必須精心伺弄。其中絕非起大樓、買設備這么簡單。

當初有業(yè)內智者曾在廣東點撥陳明哲：“得某某者得中國心臟天下。”話音剛落，點撥者面露狐疑：你一個剛剛起步的醫(yī)院，又能憑什么收取帥才之心？陳當即坦率直言：事在人為。果不其然，需求雙方竟是相見恨晚，隨即一拍即合。

對此，陳明哲認為完全是預料之中。一是因為清華良好的品牌形象，這足夠引來諸多人才的追捧；二是有一個和諧的領導班子，這使他們向目標推移的速度總是超出預期；三是科學務實的機制，這是他們獨特的、無可替代的強項。事實上，還有……比如陳本人對于人才的格外珍重由來已久。業(yè)內早有傳聞，早在北醫(yī)三院做院長的時候，他就滿世界的招兵買馬。包括現任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韓啟德教授，也是他從美國請回來的學者之一。投緣，那是一種不可言傳的心智所到。

于是人們發(fā)現，在清華附屬醫(yī)院，與添置設備同樣神速的是聚斂人才的速度。號稱中國北方心臟領域的“兩陳一吳”（陳明哲、陳新、吳清玉）三巨頭，不出半年，紛紛歸一門下。外科專家冷希圣，腎病專家管德林，呼吸專家趙明武，移植專家劉輝等紛紛如期加盟。有詼諧風趣者干脆明說：“清華簡直成了中華醫(yī)學會的分會了?！?/p>

當今，一位學科帶頭人就像一個部落的首領。孤膽英雄不屬于現代醫(yī)學。技術核心人物會帶著整個團隊集體遷徙。這種人才資本的律動遠比貨幣資本來得更猛烈、持久。接下去，這里將是泌尿醫(yī)學中心、移植中心、婦產中心、老年醫(yī)學中心……陳明哲將按照“突出?？?，綜合發(fā)展”的思路，耐心拷貝一個個“心臟中心模式”。

“百”，是上百名中青年技術骨干。不到一年的時間，這里已經匯集了來自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３０１總醫(yī)院、同仁醫(yī)院、武漢大學醫(yī)院等一批優(yōu)秀的后備人才。陳說，這是醫(yī)院的未來和脊梁。

“千”，在陳明哲眼里是員工的整體素質。他相信“９００多名酒仙橋醫(yī)院的群眾都是好樣的”。就像世間沒有不漂亮的顏色，只有不漂亮的搭配一樣，關鍵是管理者是否能把每個人用在最合適的位置上。在全院第一次職工大會上，以院長的身份他道出和睦興家的一席話，“我相信你們”；“清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人。”

差距在哪里？差距就在無私的心底里。

同樣是出國考察，同樣是感慨萬千，但是，視角和思維方式的差異，最終可以導致“謬之千里”的結論。多年來，在對中西方醫(yī)院的調查比較中，陳明哲有自己獨到的見識。

目前國內與發(fā)達國家醫(yī)院的差距是客觀的。但是，解答差距的原因卻是見仁見智。陳明哲之所以瞄上連續(xù)１２年全美排名第一的約翰·霍普金斯醫(yī)院，并不完全是因為它的座次使他產生特別的興趣。他說，我要知道它為什么稱之為第一？他反復問自己：美國醫(yī)院評判的標準是什么？

“ｐｏｉｎｔ（點數）”，他發(fā)現，美國人在用點數說話。如果你醫(yī)院的某個專業(yè)能排到全國前十名，那么你便贏得一個點位，增加１分。如果你的某個專業(yè)排到全國前三名，那么你增加的將是２分。這是在同一個規(guī)則下的競技比賽。這里面無須顧及時間因素，規(guī)模因素，裝備因素，地理環(huán)境因素等，更絕少虛夸的說辭和不切實際的包裝。這些東西似乎早已被美國人從基準點中剔除的干干凈凈。霍普金斯醫(yī)院因為有１０個專業(yè)排到全國前十名，有８個專業(yè)排到全國前三名，最終它是以２６分的最高成績博得如此尊榮的位置。

“標準”，是陳明哲獨特的發(fā)現，也是他要做到國際層面必須遵循的法則。這與“做秀”的引進風格是南轅北轍。注重形式的思維方式，帶著急于求成的心態(tài)，在改革開放后的中國境內，可謂比比皆是。人們已經開始捫心自問：我們可以直接購進同樣先進的設備，我們可以蓋起同樣漂亮的樓房，但是，同樣精致的部件整合在一起的結果，竟像豬鼻子上插蔥———充其量是裝“象”。為什么？因為我們恰恰丟棄了最有價值的東西。陳院長懂得，找到“標準”才找到發(fā)展的精髓。這一點，在尚未與世界接軌的中國醫(yī)療市場，確實來得清風撲面。

于是，他說到了“一口一口地吃”。眼下，他把“突出?？啤币暈榘礃藴驶ㄔO的思路之一。顯然，要作未來市場的贏家，他必須從現在開始為自己耐心地積累分值。

盡管他很清楚，在習慣了“平均”的心理常態(tài)下，搞“突出?？啤?，無疑是搞特殊。這極可能引發(fā)的是“不識好人心”。但是，他相信中國特區(qū)成功的概念能夠在南方被接納，也同樣可以折服北京的水土。無欲則剛，無私則無畏。他自慰，所謂藝高人膽大，是因為“我能預知結果”。

在中西方差異的調查研究中，陳明哲一直在尋找另一個答案：為什么我們的醫(yī)生單個拿出來較量，都是好樣的。但是整體的效果，差距就不是一點點？

“ｔｒｅａｔ ｔｈｅ ｐａｔｉｅｎｔ（治療病人）”和“ｔａｋｅ ｃａｒｅ ｔｈｅ ｐａｔｉｅｎｔ（治療并關愛病人）”，問題就在這兒。同樣是對待患者，前者是“治療”，后者是“關愛”。這絕對不是字面的游戲，是基本概念的相悖。醫(yī)院的職能，醫(yī)生的操守，治療的手法，工作的程序和態(tài)度……他連連說“是不一樣的”。就像哥倫布發(fā)現美洲新大陸一樣，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美國的每一個城市，最高大最漂亮的建筑一定是醫(yī)院？“ｔａｋｅ ｃａｒｅ”———對患者的尊重。

又比如，心臟外科的病人多數病情疑難復雜，且多數來自全國各地。由于中國醫(yī)院的職能只是“ｔｒｅａｔ”，也就是說，我只管治療。結果，醫(yī)院、大夫在患者面前儼然成了掌管“生死大權”的救世主。我能收治你，這本身對于患者就意味著施舍，意味著求醫(yī)路上最高的恩寵。由此不難想見，在國內為什么有許多醫(yī)院不能替患者想到“有多難”！拖著病體摸到陌生的大城市有多難；找到醫(yī)院的大門有多難；住宿出行有多難；掛號等待有多難……

現在的清華醫(yī)院，正在朝著“ｔａｋｅ ｃａｒｅ”的方向走?！翱床〔灰敲措y?！边@是他們發(fā)自內心地向“關愛”的基點靠攏。就像商業(yè)運行中的零庫存一樣，他們會為患者考慮“積壓”的高額成本。完全可以根據床位，利用信息手段約定動身的時間。面對他鄉(xiāng)異地，醫(yī)院會有專車負責病人的接轉。包括家屬的臨時處所，都會幫助相應地安排。也因此，陳明哲院長很自信：我們的價位在同等條件下，一定是最低的。

支撐人性化操作的是“ｔｅａｍ”（團隊）。團隊，正在成為現代醫(yī)學的必須。清華的心臟外科有一流的麻醉師、灌注師，有ＩＣＵ大夫、護士長等，同時還有數千例手術經驗的管理人員。幾十個人圍繞病人實施全方位的“關愛”。他們要把這種西方的“ｔａｋｅ ｃａｒｅ”和清華百年的“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融為一體。陳稱之為：清華醫(yī)院獨特的“ｃｕｌｔｕｒｅ（文化）”。

當然，陳明哲院長明白，管理者能把握好“權力”和“人性”的關系，是關乎到事業(yè)能否成功最重要的籌碼。沒有胸懷，又怎么會有人才？沒有包容，又怎么會有創(chuàng)新？

不久前，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調查”欄目披露了一起藝術院校的招生始末。３名最優(yōu)秀的應試者，在諸位極富造詣的考官面前，悲哀地落榜。是藝術家們的水準出現了問題？不！是人心。不敢想象，３個孩子的命運竟因為幾位成年人叵測的心地而徹底改變；更不敢想的是在崇尚真善美的藝術殿堂，因為失去了標準而導致倫理的混亂。這將是整個民族的悲哀。

陳明哲不否認，濫施“權力”直接傷害的是人性的尊嚴，而更大的災難是污染了民眾的信心。因此，作為領導者，心理不健康，毀得是整個事業(yè)。

“非典”時期，他親臨一線，在搶救的眾多病人中，有一位上面非常關照的人物，當時因肺部感染已經出現呼吸障礙。那是莫衷一是的非常時期，根據一時套用的呼吸機理論，上面發(fā)出命令“此人一定要插管”。陳明哲有足夠的臨床經驗把握不同的病勢。他清楚，這個病人切開氣管，就等于把他推上了絕路。正是生死攸關之際?！皺嗔Α痹俅蜗蜿惷髡艿闹委煼桨赴l(fā)出震懾的信號：“不插管，是政治問題?！钡?，他的品格決定了他，從來不會拿別人的犧牲去做“政治”的交換。他對自己說，“我陳明哲６８歲了，沒有政治?！?/p>

就這么一個倔強老頭！依然維持原案。經全力搶救，病人終于脫險。進入恢復期后，上面即可安排這位病人到條件好的醫(yī)院去療養(yǎng)。誰料，汽車停在病房門口，病人說什么也不走。認準陳明哲，同甘共苦。

其實，陳明哲不是“沒有政治”。最危難的時刻他之所以挺身擔任總指揮，是因為他看到，這是一場政治任務。只是無論何時何地，潮起潮落，他有一個信念始終不會改變：“最大的政治莫過于科學務實的態(tài)度”。

陳明哲教授簡歷１９３５年出生，廣東省東莞縣人。內科心血管病專家。１９５９年畢業(yè)于北京醫(yī)學院醫(yī)療系。１９７９年赴美深造，并獲得醫(yī)學博士學位。在美期間曾任美國西部心臟病研究所研究員，加州大學客座教授，屋侖激光研究室副主任。１９９３年至１９９６年任北京醫(yī)科大學第三醫(yī)院院長，２００１年任清華大學醫(yī)學院副院長，２００３年任清華大學第一醫(yī)院院長、清華大學附屬心臟中心顧問。陳明哲專長于冠心病、高血壓病、心力衰竭、介入性心臟病學和激光醫(yī)學的臨床和研究工作。先后在國際一流專業(yè)雜志發(fā)表論文６０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