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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豬

        2004-04-07 12:13:56王海群
        短小說 2004年2期
        關(guān)鍵詞:馬糞文理后腿

        王海群

        朱文理是個(gè)殺豬的,乍一看,不像:個(gè)兒不高,皮膚白凈,兩眼老是瞇著笑??梢活^豬到他手里三兩下就停當(dāng)了。他力氣小,但有辦法,用繩子挽個(gè)扣,套住豬后腿,往樹上吊——樹丫上裝個(gè)滑輪,人好使勁豬不好使勁,任他擺弄。

        朱文理是鹽碼村徐老爹家的上門女婿。在老家朱碼時(shí),朱文理和本村的一個(gè)姑娘好,但是姑娘家里不同意,硬逼著姑娘嫁給另外一家人了。這另外一家要是遠(yuǎn)些就好了,偏又和朱碼是鄰村,三天兩頭碰面,朱文理很難過。朱文理心頭堵著一口氣,老想著把那男的殺了??墒牵瑲⑷艘置?,朱文理下不了手。后來,朱文理就托人說媒,要離開朱碼,就到了鹽碼做了上門女婿。晚上,村里人聚到一起“嚓呱”?穴說閑話兒?雪,朱文理說:“人活在世上不容易,活法有三種,一是抗,二是忍,三是讓。抗呢,對(duì)人對(duì)己都沒好處;忍呢,憋一肚子氣,壞了身體;讓呢,就是躲、逃,選另一條路子活。你們看,我到了鹽碼不就很好嗎?”有人點(diǎn)頭。朱文理就又說:“過去一個(gè)人,看到路上有許多馬糞,怕有別人來拾,就給每一團(tuán)馬糞都劃了個(gè)圈兒。有人來拾,他不讓,說我劃了圈的。那人不服,給這人站的地方劃了圈,把他的頭往糞兜里按,說你連人也讓我圈住了。兩人打起來,都往死里打,一個(gè)被打死了,一個(gè)被官府捉去砍了頭。就為一堆馬糞,你看這……人嘛,要學(xué)會(huì)讓?!?/p>

        朱文理能說會(huì)道又會(huì)處事,村里人有了麻煩,都去找他。村里的鴨頭,有哮喘病,一碰女人就喘。女人不過癮,就跟村里光棍三喜好上了,鴨頭管不住,就去找朱文理。朱文理說:“這是好事。”鴨頭說:“好事?”朱文理說:“你要管死了,她就跟三喜跑了,你有什么辦法?”鴨頭說:“跑就跑了。”朱文理說:“說得輕巧,跑了,憑你這樣,你能把兩個(gè)孩子帶大?不如裝著不曉得,讓他倆從此對(duì)你有愧,反而好好的給家里賣勁。等孩子大了,她歲數(shù)也大了,心勁兒就沒了,你們還是一家人——聽我的話,沒虧吃。”鴨頭想想也是,就對(duì)女人和三喜的事睜一眼閉一眼。鴨頭的孩子大了,女人還真不去三喜那兒了。有回鴨頭的腿跌傷了,女人用板車?yán)ベN膏藥,路上碰見賣肉的朱文理。朱文理笑著說:“鴨頭,你看弟妹對(duì)你多好?!兵嗩^說:“她就該對(duì)我好?!兵嗩^女人說:“文理大哥,我不對(duì)他好對(duì)誰好?”朱文理說:“鴨頭,聽見了吧,你還是最好的。”倆口子聽了朱文理的話,都紅著臉笑。

        朱文理殺豬,秋冬天一般選在下午,早早兒殺了,晚上好歇歇;春夏一般在天將亮?xí)r殺,春夏天熱,殺早了豬肉易變色變味。朱文理三四點(diǎn)鐘時(shí)起來,把豬后腿套了繩子,拉出了圈,往樹上吊,沒想到那繩子用久了不結(jié)實(shí),斷了,豬就跑了。朱文理跟在后邊追,豬跑到三龍家門前,一頭把鍋屋的門撞開了。朱文理進(jìn)去一看,三龍他爸和三龍大伯、二伯還在喝酒呢。朱文理覺得奇怪,就問他們哪來的興致。三龍他爸說:“不瞞你老弟說,咱兄弟仨在壯膽子呢?!敝煳睦韱枆咽裁茨懽?。三龍他爸說:“兄弟仨要把三龍用繩子勒死?!痹瓉恚@三龍從小到大愛惹事,不是打這個(gè),就是打那個(gè),闖了不少禍,吃了一回官司還不改。那天中午,還把他媽打了。三龍他爸思前想后,就叫來了兄弟們,商量著除掉兒子。朱文理聽了說:“你們糊涂啊,這樣做,要吃大虧的。”三龍他爹說:“文理,你說,我們?cè)趺崔k?”朱文理說你們先幫我把豬趕回去,三龍的事情交給我。朱文理說罷,推開了三龍的門,叫醒了三龍。朱文理說:“三龍,你想不想錢花?!比堈f:“我看誰都不順眼,就是看錢順眼。”朱文理說:“那你幫我殺個(gè)豬,給你10塊錢?”三龍說:“我不會(huì)殺豬。”朱文理說:“你就放個(gè)血就行了?!比埾耄@簡(jiǎn)單。可是,三龍到朱文理家,拿了刀子,對(duì)著豬,卻不敢下手。朱文理說:“下手啊,你就這么點(diǎn)膽子?”這么一激,三龍就卷起了袖子……豬血?jiǎng)倗姵鰜?,三龍就嚇得躲開了。朱文理說:“不怕,再殺幾頭就好了?!?/p>

        后來,三龍就跟朱文理學(xué)殺豬了,買了殺,殺了賣,忙得很,脾氣也慢慢變好了。

        村里人對(duì)朱文理說:“文理,三龍就服你哩?!?/p>

        朱文理說:“不是服我,是服豬,豬讓他出了惡氣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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