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火譯
也許你聽說過,我這人總是眼光太高。人們看見我做事的時候,總會充滿懷疑,搖頭不止。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我的眼光有多么高。
不過,最近我一直在想,也許我的那些標準不該那么高。我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我非要做那個人人敬仰的人嗎?我的眼光難道沒有在破壞我的幸?;蚺c之類似的東西嗎?
為什么,我非要做聚會上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的人?在聚會上,一定要由自己講出最可笑的笑話就那么重要嗎?如果有別的人講了一個笑話,我為什么一定要強迫自己講出一個更可笑的來?僅僅因為那樣我就可以當No.1了嗎?
為什么我非要做最老實的人?難道人們真的希望你在回答他們年齡看上去有多大、胸看上去有多大時越老實越好嗎?
在人行道上被絆了一下后,我為什么非要裝得一瘸一拐,并一直要一瘸一拐地走出街?是為了不尷尬嗎?
在每一個聚會上,我為什么非要跳自己那可笑的牛仔舞?為什么不跳個難度不是那么大的,比如說機器人舞,或僅僅是走走闊步?
杯子里的啤酒喝了一半就被扔掉,這難道一定要由我來負責嗎?
無論何時,只要晚上有嚇人的響動,為什么非要由我發(fā)出所有的尖叫?
如果不由我向人們指出這條金魚是常見的,那條的眼球是突出的,世界真的會四分五裂嗎?讓他們自己去弄明白好了。
為什么最后非要我提問某某買某某東西花了多少錢?每個人都是好奇的。
為什么非要由我來做那個常常總結別人的發(fā)言,或向孩子們解釋什么是地獄,或讓大家保持會議秩序的人?
這些問題我本來想都不會想到問自己,直到發(fā)生了與唐的那件事。每一天,我和朋友唐都要比著看誰把誰絆倒的次數最多。后來有一天我絆倒了他,他摔破了下巴。他抬起臉看著我,嘖嘖贊嘆道:“我想是你贏了?!笨晌亿A了什么?我什么也沒贏,你知道為什么?因為我忘了早先跟他打過賭了。這還引發(fā)了其他問題。我知道那是什么。為什么我一定要先把他絆倒?為了說明我有多聰明?有多勇敢?有多成功?對,都為了這些。我想答案就在這兒。
這件事一直糾纏著我。我決定驅車前往某一山中木屋隱居一陣。有一個禮拜,我所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端坐,沉思,看了很多很多電視。“我怎么會有那么高的眼光?”插播廣告時我痛苦地想到。根源是不是在我的童年,或我與兄弟間的關系中?我在想我的眼光會不會讓我犯上心臟病。然后我想,會的,它會讓我患上世上最嚴重的心臟病。我懷疑像我這樣的人還能否降低眼光。我感到如此困惑,如此沮喪,開始砸木屋里的東西。我?guī)е鴤@恐地一頭沖進樹林,害怕木屋的主人會突然出現。
當我重返“文明世界”時,我已作出一個重大的決定:我將不懈地考慮降低眼光的可能性。也許,僅僅是也許,我用不著總是做到最好。也許我用不著總是做第一個聽懂了笑話并大笑的人。也許當我問某人問題時,用不著總是以“請告訴我”開頭。也許我用不著非要背一個錢能買得到的最酷的隨身包(fanny pack)。也許赴飯局時我用不著吃每道菜前都先用鼻子聞一聞。
人們也許會擔心,“會不會存在一種危險,當你開始不斷降低眼光,它們又會太低了?”就我的情況來看,它們不會低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