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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志剛被故意傷害致死案取得突破性進展,13名涉案犯罪嫌疑人全部被公安機關緝捕歸案。心理歧視與制度歧視合謀,被歧視對象的命運就已經(jīng)被規(guī)定。世界歷史上,任何制度化的歧視下,被歧視者都有相似而不斷重演的命運
3月17日晚10時,孫志剛因未攜帶證件上街,被廣州天河區(qū)公安分局黃村街派出所民警帶回詢問,隨后被錯誤作為“三無”人員,轉送廣州市收容遣送中轉站,后被毆打至死。
初聞孫志剛案,最直接的反應是憤怒,憤怒之余并不意外——當一種制度設計直接以歧視乃至敵視的態(tài)度,將公權的巨大力量指向某群體時,矛頭所向誤傷一兩人是早晚的事。
當誤傷的可能成為必然,誤傷就不再是意外。所以,這次對毆打孫志剛的兇手以故意傷害罪被起訴,是恰當?shù)淖锩5@些人事前的膽量和事后的命運,都擔不起這事件的責任。
任何一個社會事件,都應當并且必須找到肇事者,但如果經(jīng)事實證明,肇事者并非真正的責任人,那么就一定是在事件背后有著無形的責任人。
圍繞城市外來人口的暫住證制度,以及配套而行的收容遣送制度,過去已經(jīng)發(fā)生過若干與孫志剛案類似的不幸事件。鑒于此,也曾有過很多聲音呼吁取締這一制度。但是,它到目前為止仍然頑強地存在著,而且沒有在短時間內消亡的跡象。
這就是說,作為社會管理制度設計的意外結果,在城市管理者和廣大市民的心里,不論進城謀生的農民,還是城市人口的跨地區(qū)流動者,都潛移默化地成了城市管理中需要特別留意的“不安定因素”。
心理歧視與制度歧視合謀,被歧視對象的命運就已經(jīng)被規(guī)定。世界歷史上,任何制度化的歧視下,被歧視者都有相似而不斷重演的命運,孫志剛之死,不過是比本來必然遭受的結果略顯更倒霉而已。
必須承認,在外來人口暫住和收容遣送制度的制定及闡釋過程中,對農民的歧視都不是制度的初衷,加強管理才是目的。但是,當制度設計與社會“主流”人群的歧視心理暗合的時候,對邊緣群體的歧視,就被制度所固化和強化。
原本看似合理的制度,在施行過程中所有因走樣、濫用而引發(fā)的惡果,都是在制度設計之初就已埋下的隱患。
這次孫志剛以“不該”受歧視的身份而被制度“誤傷”,方才引起輿論對收容遣送制度的反思,卻從反向提示我們,那些一向受到歧視且被制度明確所指的人群,在這套制度下會有什么樣的命運?
指望大權在握、有制度撐腰、卻又對執(zhí)法對象持有強烈歧視心理的執(zhí)法者,能夠嚴格而善意地依法行事,將一套先天不足的法規(guī)發(fā)揮出良好的效果,不是過于天真,就是不負責任——細讀對孫志剛案的報道,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被輕輕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