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因編一份《象棋天地》的小刊物,我成了專跑象棋的“半專業(yè)記者”,大小賽事差不多都跑過了,成名棋手大多成了我的熟人、作者。按我的年齡、資歷,在自己頂熟悉的象棋圈內(nèi),本是不該再“裝嫩”追星了。但誰又能想到象棋圈內(nèi)有位“好事之徒”——順德孔總孔廣錫先生,一手籌劃了兩位老棋王楊官、李義庭的對抗賽,并早早地將我列入必須到場“捧角”的“黑名單”。有孔總的玉威,大年初二我便“拋妻別女”,登上南下的列車,追星去也。
想想看,李老最后一次參加全國賽時,我尚未降生;而楊老“封刀掛劍”也有十五年了。能親眼看到這二老的面對面對抗,這份誘惑委實難擋。我的“鐵石心腸”,愛棋人應該是十分理解的。
初三中午趕到順德大良中旅大酒店,正是用膳的時間,一位姓甘的老總請吃野味,正好讓長途跋涉的我補一補。當然我得享美味,完全是沾了楊、李二老的光。
盤中的野味有蛇、果子貍兩種,但對牙口不好的二老來說,卻有點消受不起,尤其是李老,只能用醬湯拌飯。東道主發(fā)覺自己選錯了“定式”,有點過意不去,又為李老加點了一份豆腐。楊老的滿口牙掉了一半以上,不過他還是夠頑強,勉力吃了幾筷子野味,看得出來快八十的楊老胃口還行。
由于當天下午二老對抗賽便要開戰(zhàn),飯后楊老急著要趕回酒店歇一歇,老人家還像過去一樣認真對待比賽。和孔總、柳大華老師返回酒店的路上得知,楊老來順德之前偶染風寒,因此他在比賽中將面對兩個對手——一個是半個世紀前便開始與自己交戰(zhàn)的老對手李義庭,一個則是近日在自己體內(nèi)搗亂的感冒病毒。
不過看了二老的第一局過宮炮布局對抗賽,大家放心了:楊老這位“棋癡”一旦有棋下,小毛病根本不足為慮。楊老在發(fā)起最后沖擊之前的一個小動作,更讓我們領(lǐng)教了什么叫穩(wěn)健?當斯時也,楊老沒有急于操刀,而是從其始終斜背在身的百寶囊中摸出小小一寶——清涼油一盒,在太陽穴上抹了一點,定定神后才使出殺手——連挺七步小卒,逼得李老只好起身表示認輸。
第一局戰(zhàn)斗,李老明顯發(fā)揮欠佳。晚間孔總與我閑聊時笑曰:二老其實在午餐桌上已分出了勝負,楊老雖只吃了幾筷子野味,但其吸收的能量遠勝李老后來吃的那盤豆腐。次日早茶時,心直口快的孔總終于憋不住將這番高論向二老和盤托出,李老聽罷頻頻點頭,那天早茶,午餐確實多吃不少。
儲備了足夠的能量,懷著背水一戰(zhàn)的決心,李老投入了第二局戰(zhàn)斗。這一戰(zhàn)是二老四番棋較量中的最佳對局。經(jīng)過59個回合、108分鐘的苦戰(zhàn),楊老終于再勝一局,以2:0的比分贏得了對抗賽上半場——過宮炮布局的完勝。
賽后,楊老一如往昔的謙虛,總說自己下得不好。這一天來給楊老助陣的人特多,比楊老還要大5歲的陳老(松順)和蔡福如、陳志剛、文根洪、葛萬里等都從廣州過來了。而李老沒有聽從孔總的建議,讓隨行的“領(lǐng)隊”老夫人在酒店休息,在賽上顯得形單影只。不過這倒讓我有了獨家采訪的機會,我見縫插針,向李老了解了一下他的近況。李老目前在武漢市老年大學開設(shè)象棋課,在該校校長的支持下已堅持了五年。他每周去老年大學上一次課,一節(jié)課共兩小時,一小時講棋、一小時組織學員下棋。學員人數(shù)最多達22人,少則也有十幾人,其中有幾位是年年參加的“鐵桿學員”。學員比賽的獎品都由李老自費購買、頒發(fā),是些棋具或棋書。這次李老自掏500元,買了棋書《過宮炮十八變》精裝本一冊、平裝本二冊。我問他何以一下子買這么幾本像磚頭般的書?他說,一本精裝本送老校長,另三本平裝本給他的老學生們作獎品。
二老對抗賽的上半場結(jié)束后,有一天休息。楊老回了一次廣州,與家人小聚,略作休整;李老則備了一天戰(zhàn)。李老的功課沒有白做,在對抗賽下半場——自由布局的第一局比賽中,開局反先,中局出現(xiàn)勝機,但久疏戰(zhàn)陣的李老又一次暴露出“手生”的毛病,一步沉底炮的殺著沒看出來,反而下出一步挺邊卒的緩著,讓老練的楊老搶先動手,再取一局。
末局,楊老以“鎮(zhèn)山寶”左馬盤河局輕快地謀得一盤和棋,以3.5:0.5的大比分結(jié)束了對抗賽。
我的追星過程甚為短促,返回上海時因疲憊而感冒,竟被疑為“非典型的肺炎”帶菌者而遭冷眼,真叫人又好氣又好笑。但回想一下追星之樂,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結(jié)束此文時,請允許我代表《棋藝》的讀者祝楊老、李老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