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就是當刑警的料
認識烏魯木齊市公安局副局長黃亞波的人,絕對能感受到他對刑偵事業(yè)熱愛的那種激情。
黃亞波對自己的評價也是:我天生就是當刑警的料。在他眼里,刑警本色就是一種有著正義感、責任感、使命感的敬業(yè)精神,更重要的是發(fā)自內心地熱愛這份工作,惜之如自己的生命。
當然,這種認識不是他天生就有的。
二十七年前,剛剛穿上警服的黃亞波對警察這個職業(yè)真的還是十分陌生。
1976年,經歷過“文革”之后的烏魯木齊市公安局招收第一批“新鮮血液”,黃亞波便成為其中一分子。黃亞波當上警察,他的學者型領導干部的父親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時剛從農村再教育招工回城的黃亞波一門心思想去科學院工作,他覺得那里的人都特有學問,尤其當時那里還有衛(wèi)星發(fā)射之類的高科技吸引他。但他的父親卻建議他去公安局。黃亞波不想去,在他眼里公安局就是派出所,派出所就是成天同街道上的老大爺、老大媽打交道,多沒勁。父親耐心給他講了公安民警的職能,并堅持讓他去,他最終聽從父親的建議去公安局報了到。
一進公安局,黃亞波被分到刑警大隊,最初他以為刑警就是到法場對死刑犯執(zhí)行死刑的警察。幾天后他才明白了刑警是干什么的,他這才打心里樂了。原來從小他就愛看柯南道爾的偵探小說,福爾摩斯是他崇拜的人,沒想到這會兒自己也成了一名偵探。那時公安局條件很差,當一些人抱怨成天騎自行車辦案累時,黃亞波卻是全身心地投入,騎自行車騎得大腿根都磨爛了也不叫苦。原因很簡單,那一樁樁形形色色錯綜復雜的案件,激活了他骨子里嫉惡如仇爭強好勝的天性,他覺得刑警這個具有挑戰(zhàn)性的工作對他是再合適不過了,他認為自己天生就是當刑警的料。
黃亞波至今還記得他在二組時辦的一樁奇案。
1979年底,二組偵破了一個系列偷盜自行車的案件,小偷的外號叫“游社會”,是個只有一米四左右的侏儒,家住在沙灣縣。黃亞波和一個同事奉命去沙灣抓捕他。沙灣離烏魯木齊有二百多公里,黃亞波和戰(zhàn)友乘長途汽車趕到沙灣,在“游社會”家附近守候了一天一夜,始終沒見這位小矮人回家,在請示了領導之后,兩人只好兩手空空地乘班車返回。那天的天氣出奇地寒冷,兩人緊裹著棉大衣坐在四處透風的班車上,一路顛簸著往回趕。中途一個小站,班車停了,上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著舊棉猴兒,拎著黑色人造革包的小孩兒引起了黃亞波的注意。黃亞波對戰(zhàn)友開玩笑說,咱們要抓的“游社會”大約也就這么高吧?戰(zhàn)友點頭稱是。兩人就這么隨意地點評著,那小孩兒也就坐在離他們不遠處,低著頭一副老實模樣。天寒路滑,車開得慢,班車到昌吉站時停的時間長些,讓車上的人下來方便一下。不料那小孩兒一下車拎著包就跑,這一突然舉動讓黃亞波覺得不正常了,他沖過去按住了那小孩兒,仔細一看,他的臉都長胡子了。再看那黑包,里邊裝了一兜葵花子,倒掉瓜子露出了扳子、起子等工具。就地訊問,此人正是“游社會”。黃亞波二人不由會心地笑起來,這可真叫得來全不費功夫,還為刑警大隊省了一張汽車票的錢。
破案絕不會僅憑運氣,更不會因為你喜歡就能成為一名好刑警。刑事偵查絕對要靠真本事,靠實實在在的工作,靠對案件蛛絲馬跡的分析判斷和推理。這一系列的過程就是一個同邪惡斗智斗勇的過程,要么你贏,要么邪惡贏,絕對沒有折中。刑偵工作的性質自然為能干的黃亞波提供了一個大顯身手的舞臺。
當了四年的普通刑警后,黃亞波成了小組長,1981年刑警大隊成立反扒隊,他當上了副隊長。不到兩年的時間,反扒隊在烏魯木齊市便名聲赫赫,被老百姓俗稱:刑老三(反扒隊是刑警大隊里的三隊)。1984年刑警大隊改為刑偵處,黃亞波被提為副處長。那一年他二十八歲。
二十八歲當副處長,在不少人眼里屬運氣好,可黃亞波認為,在刑偵這樣一個直面罪犯必須真刀真槍實干的戰(zhàn)場,“運氣”決不會青睞只說不干的人。
昆侖山生死決戰(zhàn)
從二十歲走進公安局的普通刑警,到現(xiàn)在四十七歲主管刑偵的副局長,黃亞波在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七年,用他的話說,就是用平常心對待不平常的工作。確實,作為刑警除了要吃平常人不能吃的苦外,還要比平常人過早過多地面對死亡。
1992年2月5日,是中國人民傳統(tǒng)節(jié)日春節(jié)的大年初三,新疆首府烏魯木齊市處處張燈結彩,洋溢著祥和喜慶氣氛。19點40分,52路01—16751號公共汽車于科學院站徐徐起步后,突然一聲巨響,車體爆炸,車內外頓時硝煙彌漫、血肉橫飛、慘不忍睹。爆炸造成死亡3人,傷23人。
幾乎在同一時間,30路01—16786號公交車在乘客下完后駛進北門停車場時,車廂尾部發(fā)生爆炸,幸好是空車,未造成人員傷亡。隨后,警方又發(fā)現(xiàn)兩顆未爆炸的炸彈:一顆放置在市中心的劇場錄像廳座位中間,一顆放置在一住宅樓陽臺下面。
這是烏魯木齊有史以來發(fā)生的第一起公共汽車系列爆炸案。
當夜,自治區(qū)黨政領導、自治區(qū)公安廳、烏魯木齊市公安局召開緊急會議,分析案情,指出“2·5”爆炸案不是一般的刑事犯罪,而是“東突”恐怖分子所為。此案不破,作為公安機關將無顏面對全市人民群眾。
但是作案恐怖分子訓練有素,他們投放炸彈后立即作鳥獸散,迅速逃離了烏魯木齊市。因此盡管全局上下盡了最大的努力,案件仍然擱淺了。這讓偵破此案的刑警們心里愧疚不已。
案發(fā)七十天,柳暗花明,案偵在喀什地區(qū)有了轉機:有個大商人攜巨款來喀什購買槍支彈藥。時任喀什地區(qū)公安處處長的柳耀華,憑著多年與“東突”恐怖分子較量的豐富經驗,敏銳地嗅出了恐怖分子的“血腥味”,他立即將這一情況上報了自治區(qū)公安廳領導。
在公安廳的統(tǒng)一指揮下,喀什地區(qū)公安處將買槍人迅速抓獲,經過訊問,此人果然是在為恐怖分子購買槍支彈藥,并且知道“2·5”爆炸案的情況。
擱淺的爆炸案終于浮出水面。喀什地區(qū)公安處功不可沒。
公安部白景富副部長來電話指示:“2·5”案件繼續(xù)深入的關鍵是將全部歹徒緝拿歸案。
烏魯木齊市公安局決定跨區(qū)作戰(zhàn),長途奔襲,直搗1800公里外的葉城。
7月31日,由趙大忠率領的九人小分隊,分兩路撲向葉城。
8月14日,趙大忠等人在葉城公安局的配合下將一名恐怖分子的聯(lián)絡員抓獲,從而得知爆炸案的6名主兇攜帶槍彈已于8月12日上了昆侖山,計劃從那兒偷越國境,竄逃鄰國。
8月16日凌晨3時,公安局副局長張彥勇、處長楊德祿先后接到趙大忠要求上昆侖山的電話,兩人立即趕到市公安局同公安廳長和市公安局長一起研究上山的人員及方案。
清晨6時,黃亞波接到張彥勇通知他上山的電話,當時他妻子正在北京讀博士,女兒由他一人帶著。他從電話中聽到了張彥勇嚴厲又急迫的聲音,知道事情重大,便立即將正熟睡的女兒抱在懷里送到父親家。自從兒子當上刑警后,這類匆忙出發(fā)的事情老父親早已習以為常了,他接過孫女問兒子要去哪兒,黃亞波說去西藏阿里,老父親卻聽成去托里,以為最多三四天就回來了,誰知兒子這一走竟是十幾天,而且音信全無。
9時40分,楊德祿、張彥勇、吐爾地和兩名特警帶著武器在軍區(qū)守備旅登上了直升機。這是共和國歷史上第一次動用直升機追捕逃犯,是經過當時的總參謀長遲浩田和國務院秘書長羅干批準的。
“黑鷹”直升機呼嘯著拔地而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使黃亞波急于參戰(zhàn)的迫切心情更加強烈。
坐在直升機上,黃亞波第一次領略了昆侖山的壯觀和險峻。巍巍昆侖橫空出世,在這世界上最長的山脈之間,有世界第二高峰喬戈里峰,海拔8611米;還有號稱“冰山之父”的慕士塔格峰。在這樣莽莽大山的千溝萬壑中追捕逃犯,無異于大海撈針,這不能不讓黃亞波倍感沉重。
昆侖山似乎要以她的神秘和冷峻來考驗這些公安戰(zhàn)士,一連三天,直升機飛到昆侖山時都因云層太厚而無法降落,只能被迫返回。三次上山均告失敗,讓上山的每一個人都心急如焚。兇手早已逃進了山里,時間對于敵我雙方來說真是比黃金還珍貴,誰贏得時間誰就能勝券在握。
8月20日是個吉祥的日子,一大早天氣就格外晴朗,“黑鷹”9時準時起飛,12時到達阿里日土縣。一下飛機,近4000米的海拔高度讓所有的人都有了高山反應:頭疼胸悶,渾身無力。但火燒眉毛的任務已經在等他們了:阿里地區(qū)抓獲了一個開東風貨車的司機,他怎么也不肯交待他拉過什么人,只是一味說假話。楊德祿決定讓黃亞波、買買提依明和吐爾地重新訊問。這回開東風的司機算是遇上對手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徹底交待了:12日他拉了七八個人上山。這伙人把東風車上裝大米的麻袋搬開形成一個“洞”,人就藏在“洞”里上了山。14日中午,他們在麻扎兵站下車后往山里去了。讓他辨認通緝案犯的照片,他指認出了其中三個。
楊德祿、張彥勇、黃亞波等人立即乘車趕往麻扎兵站,到達兵站時已是22日凌晨1點20分,兵站招待所此時已被日本登山隊員住滿了,他們只能住進條件極差的大房間,房間里沒有電燈,甚至連蠟燭都沒有,大家只能摸黑進屋,鉆進又潮又臟的被子里休息。麻扎兵站海拔3900米,高山反應使黃亞波早已疲勞不堪,但一想到此行的重任和這里惡劣的環(huán)境,他久久不能入睡。
8月22日一早開會確定進山人員名單。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進山追逃不僅需要智慧和體力,更是一場意志和勇氣的考驗。昆侖山里的自然氣候十分惡劣,對追逃十分不利。即使現(xiàn)在是八月盛暑,只要天一陰或下點小雨,就能讓人冷得發(fā)抖,就得穿棉衣。稍不注意就會感冒,感冒又會很快轉成肺水腫。在昆侖山上,肺水腫便是絕癥。再說那伙恐怖分子手里都有槍,都是亡命徒,一旦遭遇肯定是一場生死惡戰(zhàn),勝負誰也無法預料。
會議一開始,氣氛有些沉悶,因為每個人都在掂量自己的實力,能否勝任到山上拼一拼。楊德祿第一個點了黃亞波。黃亞波沒有馬上回答,他也在考慮上山后能不能完成任務。楊德祿又一次點了他的名,并問他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這次黃亞波回答得很干脆:沒問題,但是要換雙球鞋。因為臨走前很匆忙,他穿了雙皮鞋。接著又點了李時堅等六人,邊防十三團李全立參謀帶五名戰(zhàn)士一同上山。進山小分隊成立,黃亞波任隊長。
上山的物資送到后,隊員們開始捆扎進山的行李。在收拾行李時,黃亞波沒有把發(fā)給每個人的軍用雨布打進行李,這讓在一邊認真準備行李的李時堅感到奇怪,禁不住問,萬一山里下了雨你怎么辦?在昆侖山最怕就是下雨淋濕感冒。黃亞波隨口說,死了算了。對于死亡,黃亞波心里想過多次,作為一名刑警遭遇死亡的機會比一般人要多得多。為刑偵事業(yè)獻身,也是刑警最好的歸屬,所以當他踏上直升機,俯視昆侖山時,他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此次進山,更是背水一戰(zhàn)。
李時堅邊打行李邊說,我不怕犧牲,但我上山就是為了能早日完成任務順利下山。這話讓黃亞波心里一震,自從上山后,他從戰(zhàn)友們身上學到的東西太多了,此時李時堅不怕犧牲又珍惜生命的精神讓他再一次受到震動,他馬上麻利地將雨布打進了行李。
10點30分,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小分隊就要進山了,楊德祿、張彥勇和不上山的人為小分隊送行。因為明白這是一次勝負難料生死莫測的搜捕,誰也說不準在山里能碰到什么樣的情況。楊德祿提了提每個隊員的行李和槍支,都接近30公斤,這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這些弟兄們都是第一次進昆侖山,高山反應已經使他們吃不下睡不著,還得背負這么重的行李槍支進山搜捕。面對可能的死亡,他們沒有退卻,而是義無反顧地沖上前去。想到這兒,他就覺得心疼,忍不住要掉淚。但他明白,作為指揮員,在這個時候絕不能流淚,他忍不住將臉轉向一邊。
張彥勇也是強忍著淚水和進山的隊員們一一告別,當他走到黃亞波面前時關切地問:亞波,你還有什么事?黃亞波覺得這個場面太沉悶了,想輕松一下就開玩笑說,張局長,萬一我犧牲了,你可得把我的尸體拖出來,別叫狼吃了。不料話音未落,張彥勇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他趕快扭過臉去。張彥勇不是個兒女情長的人,二十多年的公安生涯早已使他“鐵石心腸”了,可今天,眼睜睜地看著這群和他一起并肩戰(zhàn)斗的弟兄們必須進入生命禁區(qū)去追逃,實在讓他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
看著張彥勇的淚眼,黃亞波的眼睛也濕了。
這一天,1992年8月23日,從此就深深地定格在黃亞波永久的記憶中。
昆侖山里的路,崎嶇艱難,滿地拳頭大小的卵石,人走上去,腳硌得生疼。再加上高山反應,走幾步就得喘一陣氣。黃亞波帶著小分隊在山里幾乎走了一天一夜,有位戰(zhàn)士的鞋就被磨得幫底分了家,只好用根鐵絲綁上再走。但他們的功夫沒有白費,終于獲知那伙歹徒就在麻扎附近,但是由于沒有通訊工具,黃亞波只能又帶著小分隊連夜趕回麻扎兵站,向總指揮楊德祿報告了情況,楊德祿大喜,立即安排布置圍剿方案。也許該著這伙歹徒的末日到了,楊德祿派出趙大忠等三人執(zhí)行任務時,遭遇上了這伙逃犯。于是,一場三比七的戰(zhàn)斗就此打響。
這場昆侖山上的大追捕以我方未傷一人,恐怖分子兩名被擊斃、五名被活捉而大獲全勝。黃亞波等人榮獲公安部授予的一等功。
933部傳呼機
在黃亞波心里,刑偵事業(yè)已經溶進了他的生命,成為他終生的追求。1993年底,局長張彥勇代表局黨委找他談話,讓他組建公交分局,當局長。從刑偵處副處長到公安局長,這是提拔,對別人來說應該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可黃亞波卻蒙住了,大腦一片空白,足有十分鐘沒說出話來。張彥勇也不吭聲,默默地等他表態(tài)。好一會兒黃亞波才說,有沒有余地了?張彥勇決斷地說,沒有余地。黃亞波不再說話了,盡管他舍不得自己鐘愛的刑偵處,但他得服從組織安排。
隨后他帶著40名刑警組建成立了公交分局,僅兩年的時間,公交分局在市公安局和市民心中就有了名氣。1995年底,局領導又找他談話,讓他回刑偵處(后改為刑偵支隊)任處長。那年他38歲,是全局最年輕的處長。
刑偵支隊在市公安局算得上是重頭單位了,它承擔了烏魯木齊市所有大案要案的偵破工作,在這個支隊當頭兒,沒有金剛鉆是攬不下這瓷器活兒的。
黃亞波說他命中注定和大案有緣,他上任沒幾個月,一樁大案發(fā)生了。
地處烏魯木齊市中山路的電信局辦公大樓位于鬧市中,但樓后墻外卻是一條僻靜的小巷。6月22日清晨8點多鐘,住在這巷里的一位居民發(fā)現(xiàn)這座四層大樓的后墻有點異樣,定睛一看,靠近地面的地方多了一眼黑黑的洞口,洞口周圍胡亂堆著一些碎磚、臟土和一個壞了的鐵柵欄。他意識到可能出事了,就立即到電信局門衛(wèi)處講了他的發(fā)現(xiàn)。
案情報到刑偵支隊,黃亞波和薛鵬隊長帶著刑警直奔案發(fā)現(xiàn)場。
現(xiàn)場是辦公樓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處鐵柵欄門上的鎖子遭到破壞,整個地下室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味。顯然,狡猾的盜賊是想以酒味干擾警犬靈敏的嗅覺,具有一定的反偵查手段。但這美酒從何而來?
盜竊的現(xiàn)場是四間庫房中的一間,里面存放著剛從廣州、天津運來的新傳呼機,經初步清點少了933部。在1996年,傳呼機一部就上千元。933部傳呼機和若干手機價值達166.5萬元。地上還散亂地扔了些傳呼機的電池,顯然是竊賊嫌重而忍痛割愛了。地下室被磚封死的窗戶已被掏出一個洞口,也就是外面后墻處的那個洞。在另一間被撬開的庫房里發(fā)現(xiàn)了幾箱酒,原來竊賊的酒是就地取材,純屬偶然之得,還算有點“小聰明”。
站在發(fā)案現(xiàn)場,黃亞波就覺得一種無形的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這是他上任后的第一樁大案,他知道上有領導下有刑警都在看著他,都在檢驗著他的水平。他不是想保頭上的“官帽”,他只是想試試自己的能力。這樁案件在當時算得上全新疆盜竊第一大案了。
在現(xiàn)場經過仔細的勘查和分析之后,黃亞波和薛鵬得出了結論:作案者將地下室入口處鐵柵欄的鎖子破壞后,進入地下室,然后撬開四間庫房的門進行偷竊,得手后再把地下室窗戶掏開,帶著贓物從這兒逃竄。
下午在會議室里,黃亞波向自治區(qū)公安廳、市公安局領導匯報案情,局長張彥勇向他“加壓”,問他預計多長時間能拿下此案。黃亞波將案情在心里過了一遍說:保證一個月內破案。他說這話時心里真為自己捏了一把汗,萬一破不了呢?怎么交代?支隊長這個位子坐不坐無所謂,能對得起上下的期望嗎?說心里話,對于官位黃亞波并不看重,能成為刑偵方面的專家,才是他最大的心愿。想到這兒,他牙一咬,給自己立了軍令狀:案子破了,成績是大家的;破不了,我一人承擔責任,這支隊長不當了,從一名刑警重新開始做起。
當二大隊全力偵破此案時,作為此案的總指揮,黃亞波有家不回,吃住都在辦公室。內心里盼的是一鼓作氣攻下來,然而兩天過去了,案偵沒有一點進展。黃亞波和薛鵬再一次仔細研究案情:作案者熟悉物品的存放情況,熟悉辦公樓里的情況,八成是“家賊”,或內外勾結;被盜物品數量多,重量大,掏洞工程艱巨,至少是兩人或兩人以上。
然而電信局有三千多職工,逐個排查恐怕一個月都查不完,黃亞波認為應該把重點放在負責大樓24小時警衛(wèi)的武警身上,因為曾有個武警說他在6月22日凌晨3點換崗時,聞見樓道里有酒味。再說武警上崗是有規(guī)律的,他們上下樓時會不會看到可疑之人,聽到可疑之聲呢?黃亞波深信鐵棒磨成針的道理,先從警衛(wèi)這個重點人群逐一查起。
對于二大隊長薛鵬,黃亞波則毫不客氣地“逼”,他要將薛鵬逼得沒有退路。他知道薛鵬的妻子在電信局工作,而薛鵬卻不愿意讓電信局的人知道此事,怕萬一破不了案自己丟人不算,讓妻子也跟著丟人。黃亞波就當著薛鵬的面對教導員張青說,你見了電信局的人就說,你們隊長的老婆就在電信局工作,我看他薛鵬能不能破案。
事后,薛鵬說,黃支隊雖是開玩笑,但這個玩笑讓我感到肩上的擔子特重,比講什么道理說什么重話都管用。其實他比誰都急。
這就是領導藝術。
如今當了副支隊長的薛鵬說,這幾年沒有黃亞波的“逼”,他或許不會有今天的成績。
確定重點放在武警身上之后,案情果然出現(xiàn)了轉機:一位武警提供了一個重要情況,6月21日下午8點左右,他看到工人方煜和兩個他不認識的小伙子在一輛汽車前說話,后來其中一個小伙子和那輛汽車不見了。
于是,偵查工作開始在方煜身上聚焦。
方煜值勤表上是6月21日晚值夜班,但卻整整脫崗一夜,直到22日清晨8點過5分才從外面匆匆回到崗位,而且衣服上有灰塵臟土,鼻梁上還有一塊擦傷。他對別人解釋說,他到舞廳去玩,跟人打架了,所以衣服臟了,鼻子破了。而對另一些人則說,他鼻子上的傷是不小心被樹枝劃破的。
方煜疑點最多,迅速上升為“一號嫌疑人”。
方煜被“請”進刑偵支隊,讓他講6月21日夜晚的活動,他一會兒說去看電影,一會兒說在家睡覺。不能自圓其說顯然是胡扯,胡扯就證明有鬼。五個小時后,方煜終于抵擋不住刑警們的訊問,交待了作案經過和同伙。
想錢入迷的方煜對他的朋友王新寬說,要做一筆“大生意”,王新寬同意了。6月21日晚上10點,兩個同伙大搖大擺地進入辦公樓,趁著走廊沒人,一閃身就躲進了地下室入口處的暗影里,王新寬把鎖子弄開,兩人進入犯罪現(xiàn)場,撬開一間庫房,見是些磁卡電話,不易出手,不要。又連撬三間庫房,在最后一間找到了傳呼機。在這中間他們發(fā)現(xiàn)了酒,方煜順手拿了十幾瓶。他們用庫房里現(xiàn)成的編織袋裝了滿滿兩大袋傳呼機,拖到窗戶前準備從這兒出去。他們用事先準備好的鋼筋撬棒捅開砌死的磚塊,就在這個過程中方煜的鼻子被窗框擦傷。6月22日凌晨5點,兩個同伙終于撬開了磚塊,從洞口鉆出去,弄走了傳呼機。
6月29日凌晨3點,王新寬在火車上被抓獲,第二天贓物全部被追回。
七天七夜的苦戰(zhàn),終于使案情真相大白,當消息傳來,黃亞波一下熱淚盈眶,他沖進辦公室的里屋關上門,痛痛快快地讓男兒淚水長流。他為手下有這樣能干的弟兄們感到自豪和驕傲。
智擒白寶山
屬猴的黃亞波被許多人認為屬狗,他自己也承認,他是有那么點屬狗的味道。他說只要一有案件,他就能馬上興奮起來,他太適應也太喜歡這份具有挑戰(zhàn)性的職業(yè)了,特別是碰上那種能較量的兇犯,他能調動起全身的細胞全身心地過一把癮。
白寶山,這個作下“中國刑偵1號案”的罪犯,就曾讓黃亞波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
烏魯木齊市東南隅城鄉(xiāng)接合部有一家“邊疆賓館”,原來是部隊招待所,后來在洶涌而來的商潮沖擊下,漸漸改成了一個商品批發(fā)市場。這里中外客商云集,大多為現(xiàn)金交易,而且大進大出,日成交額非常大。
1997年8月19日上午10時許,邊疆賓館走進來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鼻梁上都戴著墨鏡,兩個人在邊疆賓館交易廳內悠閑地轉了半個多小時。此時,一老一少兩個提著包的維吾爾人,斜穿過廣場,走到一家餐廳附近的電線桿底下蹲下,打開提包旁若無人地數起錢來。年長些的帶一個紅色的背包,里邊裝著約50萬元左右的現(xiàn)金;年輕的提著藍包,比紅包略大些,里邊大約有近80萬元。高個子男人看了一會兒,又朝四周看了看,認為機會來了,他不慌不忙地打開手提袋,從里面掏出一支自動步槍,然后又掏出一支手槍遞給矮個子,接著他走近那年長的維族人,對準他的后背開了第一槍。
年長的維族人當場就被打死了。矮個子也開了一槍,但子彈卡了殼沒打響。年輕的維族人立刻提起藍包,朝賓館里跑去。高個子眼睛盯著背藍包的青年,準備追過去,賓館保安丁小保勇敢地橫在他前面擋住了去路,并大聲呵斥:把槍放下!高個子眼睛一瞇立刻把槍口對準丁小保喊:躲開!丁小保沒躲又向前走了兩步,槍響了,丁小保沉重地摔倒在地上。子彈射穿丁小保的身體,又打中他身后不遠一位外國客商的大腿。
商貿城的人這才意識到出了大事,立刻開始四下逃散,那高個子絲毫不驚慌,一直追那背藍包的年輕人。背藍包的年輕人終于被堵在東樓前的汽車夾縫里,高個子在他身后5米遠的地方開了槍,只一槍便打死了他。然后把那個裝有80多萬元的藍包一提,轉身朝回走。和小個子會合后,倆人一前一后向后院撤退。在途中,他們遇到見義勇為的群眾追擊,高個子又開槍打死打傷數人,然后兩人竄到新疆大學小農場的一片樹林里消失了。
上午12點,黃亞波和他的搭檔劉豪杰正驅車去醫(yī)院看望一位同事,手機響了,他和劉豪杰掉轉車頭馬上趕了過去。
黃亞波和劉豪杰在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邊疆賓館一片混亂,血腥的場面讓黃亞波吃了一驚。黃亞波要求刑警們盡快地從圍觀群眾中找到目擊者,弄清兇手是幾個人,拿什么武器,搶劫了什么東西,還有兇手的口音、體態(tài)等細節(jié),這一切都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弄清楚。
六年后的今天,當年參加過“8·19”大案的刑警回憶說,那一天,黃亞波絕對是個臨戰(zhàn)的將軍,在他臉上沒有一絲的慌亂,鎮(zhèn)定自如的指揮,使現(xiàn)場的勘查和調查都以最快的速度有了結果。
黃亞波回憶六年前的那樁大案時說,白寶山是他當刑警后碰上的第一個能夠較量一番的對手,這樣從容不迫的兇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人流如潮的邊疆賓館,居然開了14槍,打死7人,打傷5人,搶劫人民幣140多萬元。讓人不解的是,他們帶著槍,拿著那么多錢,是怎么逃跑的。要知道,張彥勇局長組織巡警、武警、交警把邊疆賓館及周邊地區(qū)圍了個水泄不通,迅速展開了地毯式的大搜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在市內外設置了29道關卡,檢查通往內地和南北疆的飛機、火車、汽車。在這樣的“密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得不讓人佩服,特別是那個高個子作案時的心理素質。黃亞波對這兩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決心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這兩名兇犯。
其實,在這樁大案發(fā)生的前一天,公安廳副廳長楊德祿主持召開了一個案情分析會,討論石河子發(fā)生的“7·5”“8·8”兩起搶槍殺人案。在會上黃亞波曾提出了三點看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但他沒料到第二天就發(fā)生了“8·19”大案。
當黃亞波站在賓館門口看著地上一攤攤血跡和散落的子彈殼時,他一下想到了石河子的那兩起持槍殺人案。在石河子殺人是用的長槍,搶的是短槍,可在這起大案中長、短兩支槍都出現(xiàn)了。他讓劉豪杰把現(xiàn)場的彈殼帶回刑科所,并立即同石河子聯(lián)系,緊接著將這些情況向公安廳、市公安局領導匯報。在公安廳的協(xié)調下,公安廳四處靳鵬科長親自送來了石河子的彈殼,刑科專家劉豪杰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準確的鑒定:“8·19”大案和石河子兩起案件的彈殼完全一致。
就從這一刻起,用黃亞波自己的話說,他的大腦已經開始高速運轉,現(xiàn)場的情況和目擊者的描述,如同電影般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出現(xiàn),開始是粗線條的,有誤差,再后來就去偽存真,去粗存精,到最后就是對案情的正確判斷。
第二天,在公安廳召開的 “8·19”案情分析會上,黃亞波拿出了與同志們經過深思熟慮的八條,基本上概括了當時能捕捉到的兇犯的主要特征,在會議上形成了較為一致的看法。當然這八條推理是“紙上談兵”,是否準確還有待于實踐的證實。
由公安廳副廳長楊德祿掛帥,案件的偵破轉向石河子,果然在石河子找到了那個高個兇犯裝長槍的白布提袋的縫制人和一輛丟棄的黑色摩托車。圍繞此案的又一個突破口出現(xiàn)了:“8·19”案中的長槍經反復驗證鑒定為“八一”式自動步槍。這個情況被上報公安部。
這個鑒定對于北京公安局來說,無疑是個爆炸性消息。新疆的這三起案件中的長槍同北京的“12·16”“4·7”“4·22”,徐水的“7·27”等案件對上了,由此,拉開了“中國刑偵1號大案”的偵破序幕。
案件進行到這個地步,黃亞波越來越興奮,人生能有幾回搏呀,能參與偵破“中國刑偵1號大案”的工作,真是難得的學習和鍛煉。他憑感覺意識到,這兩個兇犯決不會就此罷休,他們還會弄點什么動靜。
還真讓黃亞波估計準了,8月3日下午,阜康公安局來電話報告:阜康天池風景區(qū)大鍋底發(fā)現(xiàn)一具無名男尸。黃亞波跟楊德祿到現(xiàn)場后,仔細察看了這具被槍打死又被汽油焚燒過臉部的男人的尸體后,同楊廳長、張海副局長等人研究后一致認為:這具男尸可能是兩名兇犯中的一個,因分贓不均或因內訌而殺人滅口。
9月1日,當幾位記者采訪黃亞波時,黃亞波對這具男尸做了絲絲入扣的分析和推理,他的話被一位記者記錄了下來,幾天后此案偵破,兇犯白寶山的交待竟然同黃亞波的推理一模一樣。這位記者開玩笑,這案子好像是黃支隊策劃的一樣。
事實也正如黃亞波所分析,這具男尸的出現(xiàn),加快了此案的偵破。
在公安廳的統(tǒng)一指揮下,男尸的身份很快弄清:吳子明,新疆石河子人,是作案中的那個小個子;高個子叫白寶山,北京人,在新疆服過刑。9月5日,白寶山在北京石景山區(qū)的家中被抓獲。
“中國刑偵1號大案”告破。黃亞波說他受益匪淺,其實,任何一樁案件的偵破都凝聚著集體的智慧和力量。他從公安部的專家身上學到了難得的刑偵思路和經驗,從新疆的公安前輩身上學到了綜觀全局的指揮水平,當然白寶山作為對手,讓他過足了一把刑警的癮。
終身難忘的“敗案”
二十七年的刑警生涯,黃亞波參與偵破的案件累計起來有數百起了,這數百起案件使他由一名普通的刑警成長為一位經驗豐富的指揮員。2001年10月,黃亞波被任命為烏魯木齊市公安局副局長,主管刑偵工作。
當了副局長的黃亞波依然把自己看做一名刑警,一名在刑偵事業(yè)上孜孜追求的攀登者。正因有了這種不懈追求的平常心,每一樁經手的案件他都會認真地分析成功和失敗。這大約是他“快速成才”的秘訣吧。
在這數百起案件中,讓他至今耿耿難以釋懷的是他當上副局長后指揮的一樁綁架人質案,他至今認為這是一樁失敗的案件。在他眼里,總結一起失敗的案件與總結一起成功的案件同樣有價值。
2002年6月10日,正在開會的黃亞波接報案:火車西站一家美發(fā)屋發(fā)生了一起綁架案,犯罪嫌疑人自稱攜帶炸藥。
情況緊急,不等接完電話,黃亞波就從屋里沖出來,邊走邊開始指揮各路人馬直奔火車西站。當他趕到現(xiàn)場時,他調動的刑偵、刑技、防爆、消防警種都已準時趕到,他一看手表,從下達任務到各就各位,只用了半個多小時,應該算快了。黃亞波滿意地點點頭。
現(xiàn)場已有鐵路公安局局長和刑警們先期到了,見到黃亞波立即向他介紹了大致的情況:一名叫劉全福的外來人員,在早晨9點30分來到這家美發(fā)屋,將女老板劫持到店里,并將防盜門反鎖上了。接著這名犯罪嫌疑人按著在報紙上看到的新聞熱線電話,竟然撥通電話要求與一位記者通話,要記者到現(xiàn)場來報道這件事。
在現(xiàn)場的黃亞波最擔心的是犯罪嫌疑人身上是否有炸藥。他親自走訪目擊證人,那男的進去時手里拿了什么?當他確切地知道犯罪嫌疑人是穿著短袖衫進入房間,也未帶任何物品時,他的那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這個犯罪嫌疑人原本是和人質談戀愛,后來人質家人堅決反對,特別是人質的哥哥將他打了一頓后,人質自己也不同他談了。犯罪嫌疑人惱羞成怒,于是,就有了這場綁架案。
黃亞波仔細地圍著這家美發(fā)屋轉了一圈,并將發(fā)屋的防盜門進行了研究。這是個全封閉側拉鋼板防盜門,不用機械,人力是根本打不開的。而屋里的犯罪嫌疑人情緒一直十分激動,高聲叫著要同警方談判,否則要將人質殺死。
情況十分危急,黃亞波與同志們設計了五個方案,首先讓談判人員做認真的說服工作,以穩(wěn)定犯罪嫌疑人的情緒,但沒有任何效果。他又讓人質的親屬給人質打手機,要求人質對犯罪嫌疑人說好話、軟話,以求感動犯罪嫌疑人。還是沒有結果??斓匠灾形顼埖臅r間了,黃亞波讓人給犯罪嫌疑人送飯送飲料,看能否趁他伸手接食品時尋找機會將他擊斃??煞缸锵右扇瞬恢钦娌豢收娌火I,還是心眼太多,他就是不伸手接,遞到里邊他也不拿。
時間就這么一小時一小時過去了,犯罪嫌疑人始終不給刑警們任何機會。黃亞波開始考慮動用機械破門破窗。他下令調來挖掘機,與此同時商量破門破窗的最佳時機:在保證人質安全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撞開防盜門。
當兩輛挖掘車開往現(xiàn)場時,那轟隆隆的機器聲讓犯罪嫌疑人聽到了,他通過門縫看到了龐大的車輛,頓時明白了警方的意圖,接著就大聲喊道:你們沒我快,你們敢動門,我就先扔出一條腿,再扔出一只胳膊。
黃亞波根據情況迅速調整方案,馬上讓挖掘機停止前進,停在離房屋15米遠的地方。調來狙擊手,準備好高壓水槍和防暴槍,可是狡猾的犯罪嫌疑人就是不露面。
下午4點,犯罪嫌疑人突然大叫,他是殺人犯,在老家殺過人。
黃亞波一下愣了,他想不通這犯罪嫌疑人為什么要這么說,他要達到什么目的。趕快調查,果然從犯罪嫌疑人的原籍公安局了解到劉全福確系在家鄉(xiāng)涉嫌殺害妻子而負案在逃。
這時的黃亞波認為,劉全福是在強烈的求生欲望中試探警方,讓我們還他清白。于是他就讓刑警對劉全福說,你沒有殺人??蓜⑷猿终f他殺了人,但自己不是故意的。
事后,黃亞波分析這樁案件時,指出了自己當時判斷的失誤:“這劉全福能說出自己是殺人犯,說明他不想活了,他想殺人質了。后邊的事實證實了我的失誤?!?/p>
6點10分,黃亞波將犯罪嫌疑人的母親、哥哥、姐夫叫來同他通電話,仍是沒有一點進展。接著劉全福又要求和人質的哥哥通話,他在電話上大罵人質的哥哥。這時黃亞波一下感覺到了:這罪犯交代完所有的事后,要么出來,要么殺人。
在6點40分劉全福提出要讓報社攝影的人來,他要出來了。
一聽這話,黃亞波第一反應就是不妙。當劉全福雙手抱頭走出來時,他第一個沖進屋里。里屋的地上躺了一個人,身上蓋著白單子。黃亞波把單子拉開,人質渾身青紫已經死亡。
黃亞波一下覺得無地自容,足足站了十分鐘,當時這屋里要有個地洞,他真想鉆進去。當他出門時想如果人質的家屬要打、要罵,他都認了。自己工作沒有做好,但他盡力了。
回到市公安局,黃亞波向市政法委書記張彥勇、市公安局長杜建錫匯報了情況,主動承擔了責任。
這天他沒有回家,躺在辦公室一夜未眠。他自責、內疚,一直分析這個案子的得與失。他一幕幕地回想起自己在現(xiàn)場時的每個判斷,幾次拿起手機要下命令了,考慮到人質的安全又放下了手機,結果沒有把握好機會,喪失了最佳時機,人質還是被害了。
2003年在全局的刑偵研討會上,黃亞波專門分析了這樁案件,目的是讓所有的刑警引以為戒,并寫出萬余字的經驗教訓總結。他認為失敗案件的教訓在某種意義上更有借鑒的價值。
責任編輯·楊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