蓯　蓉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有這么一對老夫妻，我管他們叫四爺爺四奶奶，他們天天吵吵罵罵，鬧得四鄰不安家里雞犬不寧。他們的吵架很有意思，從來都是四奶奶大聲責罵四爺爺，而四爺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他的君子風度一點兒也感化不了四奶奶，他們家里仍舊是戰(zhàn)事不絕罵聲不斷。我印象最深的是四爺爺竟然在老伴的罵聲中安然就餐，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入耳的音樂一般。四爺爺?shù)拇蠖扰c窩囊，四奶奶的蠻橫與苛刻，是村民們對這老兩口的一致評價。

終于，四奶奶去世了。人們都說老頭總算得到了解放，能夠喘口大氣了。可是，不久之后，一向在老伴吵罵聲中身子骨異常硬朗的四爺爺卻忽患重病，也隨著老伴去了另一個世界。

我認識的另一對夫妻也很有意思：老頭有病，老太太總是耐心細致地照顧著老伴，一切都隨老伴的心愿來做事，但老頭就是不領這個情，經(jīng)常與老伴斗個嘴慪個氣，而且老頭還愛管閑事。他不喜歡孩子，孫兒外孫也就不愿招惹他，他發(fā)現(xiàn)孩子們都和老伴親，就氣得不行，后來老太太見老頭不高興孩子老來鬧，也就不讓兒子女兒常將孩子們帶過來。無論家中有什么事，都是老頭點頭后才讓老伴去跑跑腿，且稍不如意就大罵老太太。老太太有時氣不過，不免給兒女訴訴苦，開始孩子們都勸老母忍了算了，也犯不著老斗氣。后來發(fā)現(xiàn)老爺子也太不近人情，就當著母親的面說了他幾句。看來老頭也明白自己做得有些過分，便不和孩子們爭辯。這時老太太似乎是心疼老伴，就反過來說不用孩子們來管他們的事。兒女們討了個沒趣，從此就不再對他們說三道四了。

這使我想起死去的四爺爺四奶奶，想起許許多多有關的事情。在每一個家庭里，都有他們與眾不同的生活方式，天長日久，夫妻之間的生活細節(jié)已經(jīng)形成了定式，不管是心存芥蒂還是舉案齊眉，他們都會自己來處理好他們之間的事務。如果有人就此介入，也就打破了他們之間的默契或者說平衡。，

其實，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溫馨情懷浪漫情調呢?平常的生活平常的心情，最后就將當初的愛情磨得只剩下了些柴米油鹽。從這兩對老夫妻的身上，我看到了另一種相濡以沫和地老天荒，也看到了愛情的另一面：有緣的，打罵也是夫妻；無緣的，相敬如賓也會各奔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