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武林
韓石山近些年火了。如果華山論劍,非要要把文壇上有影響的人物排排名次的話,韓石山也該算一派的掌門人了,絕對不會排在墻角旮旯里。這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根本不存在的評委們在排名時,恐怕要掂量掂量,這個“大魔頭”可不是好惹的。能火到這份上,韓石山本人的感覺一定不錯。能有今天的盛名,既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假如他有暇能夠回憶一下自己在創(chuàng)作上所走過的路,他肯定是喜憂參半的。因為,他最初是搞小說創(chuàng)作的,而且小說在全國拿過大獎,還拍成了電視劇。令他尷尬的是,今天他的盛名并不是靠小說獲得的。這有點“點豆得瓜”的味道。
在文壇,有一種流行的說法:南王北韓。南王指的是南京的王彬彬,北韓指的是山西的韓石山。他們都以能言善辯、文風犀利而享譽文壇。從表面看來,韓石山似乎更詭異、更老辣一些。他喜歡逞強斗勇,好與人論戰(zhàn)。人雖然老了,但那股狂傲之氣卻比年輕人還要盛。大有“老夫”瘋發(fā)“少年狂”之意。近幾年文壇最流行的是“罵人”,罵活人,也罵死人。比如說:余杰,王彬彬,韓石山,王朔,還有會做秀的韓寒等等。韓石山在這個行列里也算個大腕人物。
在早些年的時候,山西文壇上有“二石”之說,一石是張石山,二石是韓石山,這兩個人物在全國文壇上都有一定影響。巧合的是,張石山原來是《山西文學》的主編,現(xiàn)在的主編是韓石山。那個時候,張石山的名頭似乎比韓石山更響一些。眼下不同了,韓石山的名氣遠遠蓋過了這個與自己名字僅有一字之差的同行。正可謂時勢造英雄是也。韓石山現(xiàn)在不寫小說了,或者說寫得很少了。他就像一頭兇猛的豹子似的,以隨筆為尖刀,虎視眈眈地盯著那些看不慣的人和事。盡管沒有人招他惹他,但他好斗的本性使他決不放過任何可以投放尖刀的機會。他就是靠這個起家的,也是以這個出名的。他不與人斗的時候,就煞有介事地搞他的學問,搞他的研究。他獲得了“罵壇名將”的稱號,下一步,他想弄個“學界名將”的稱號??上夜侣崖?,并沒有讀過他的學術著作,但我猜想,那些學術界人士即便能從他的學術文章中發(fā)現(xiàn)什么錯誤,也是不敢寫什么批評文章的。
韓石山罵人(更確切地說是隨感)的文章,我倒是看過幾篇。每一篇里,都能讀出刀光劍影,風聲雨聲。在《文學自由談》里,他罵過魯迅文學院(過去他也是其中的學員),還罵浩然,把浩然和高玉寶視為一類作家。他罵過賈平凹,對賈平凹被聘為大學教授一事頗有看法,還酸溜溜地講出了一段往事。他也曾想在大學里弄個教授干干,結果是把材料寄出去了,人家不理他。照我看,人家要么是覺得他不夠資格,要么就是懼怕他的罵。就算是毫不相干,韓石山的“罵禍”隨時都有降臨自己頭上的可能,更何況有了干系。有了干系,誰敢保證他稍有不順心,不會不寫文章罵娘。不過,像他這樣的人物,是有自己“罵”的原則的。比如說,像我這種小人物,他一般不罵。他若是罵的話,就會降低他的身份。這是江湖規(guī)矩,也是所有“罵壇名將”恪守的原則:非名人不罵。
其實韓石山的成名,在他很早的時候就已經(jīng)顯示出了他這方面的才華。他寫小說的那些年,偶爾也搞一點評論。小說是他的主業(yè),評論是他的副業(yè)。他出過一本評論集,厚厚的,是紅色的封面。那些文章我很喜歡,喜歡的程度甚至都超過了他的小說。他之所以把主業(yè)當作副業(yè)搞,把副業(yè)當作主業(yè)搞,是因為他寫小說的才華確實不如他的隨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和名氣,和先前是有因果關系的。再加上韓石山本人有慧心有法眼,看準了這“罵”路平坦而又輝煌,所以,他全力以赴進行了出擊。其實,這罵并不是什么難聽的字眼,也不含有貶意,因為魯迅和李敖先生就是靠罵人出名的。王朔寫不出小說時,罵罵魯迅一樣能掀起波瀾。不過,我覺得韓石山也好,王彬彬也罷,所有的罵壇名將的罵都是小罵,最多罵罵地上跑來跑去的螞蟻,而天上的雄鷹他們是斷然不敢罵的。很顯然,他們還沒有魯迅和李敖的血性和骨氣,更缺乏那種高貴的精神。
如此一看,這盛名反而有點小了。假如是出于種種不得已的因素的考慮,那么,像薩特和加繆那樣的罵也好。一罵,罵出了不朽的經(jīng)典。這才是大罵,真正的罵。好斗者,善斗者,都應該向薩特和加繆學習,能罵出兩個諾貝爾獎來,這倒是我們文壇的一大盛事,也是國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