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艷艷

茶壺與茶杯是相愛的，所以，你與我應(yīng)是相愛的。

可惜，一個茶壺總是愛著四個茶杯的，這不適合男人與女人的關(guān)系。所以，我喜歡可樂，一個拉環(huán)只與一個拉罐相配，多愜意。

我是幸福的，因?yàn)槲疑鷣砭团c你相連，我們生活在愛中，很久才呼吸一次。

直到有一天，我們的世界劇烈地動蕩，你與我被擠壓在其他彩色的瓶瓶罐罐包包袋袋中，你握著我的乎說：“別怕，有我呢?！?/p>

身旁的土豆片高聲尖叫起來，接著，話梅和咖啡也哭哭啼啼。一道紅光從我們身上掃過，發(fā)出“嘟”的一聲，你在我耳邊悄聲說：“也許你將要離開我了?！?/p>

“不會的，你看你身上的紅色，多美啊?！蔽业谝淮胃杏X有水滴從我臉龐滑落，越來越多，順著你輕撫我面頰的于臂，緩緩流下。

不久，我們來到一個漆黑寒冷的地方，不時有電流的聲音在耳際游走。你緊緊地抱著我對我說：“別怕，有我呢?！?/p>

漸漸的你不再說話了，我感覺到你血液的冰冷，我看到我的淚水在休皮膚表面凝結(jié)，晶亮剔透，反射著暗夜的光芒，這光芒在一瞬間湮滅了月亮的光華，照殼你的雙眼，在那里，我看到了你說你愛我。

一股熱浪的來襲結(jié)束了我們的冰凍生涯，瞬息間我們都淚流滿面，我知道分別的時刻即將到來了，我們緊緊地?fù)肀е?，我聽到了你澎湃的心跳，我沒有心，我只知道我愛你。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頭發(fā)，用力將我從你身邊撕開，就在那時，就在這時，我第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愛你，而就在這一瞬間，我釋然了，我不再為我們的分離而恐懼，因?yàn)槲抑牢覀兪窍鄲鄣?，我終將回到你身邊，與你在一起，你握著我的手，拉罐與拉環(huán)是相愛的，一個拉罐只與一個拉環(huán)相愛。

男孩子一揚(yáng)手，我就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落在草坪上。在空中我飛舞看長發(fā)，我看著你，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安詳。我將雙于疊放在胸前，我要保護(hù)我的心，因?yàn)樗悄憬o我的。

你在女孩子的于中癡癡地望著我，我在草叢中默默地望看你。我們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你在對我說話，我聽不到，我望著你的嘴唇，我知道你說你愛我，我說我也是。

風(fēng)吹過去吧，告訴他我愛他。

女孩子嗔怪地對男孩子說：“你怎么這么不懂環(huán)保呀。”她帶看你向我走來，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我看見你的眼睛，深情似海。女孩子彎下身來，長發(fā)拂過她的臉龐，她將我撿起來勾在手指上，在她需要空出一只手與那個男孩子相握時，我終于又回到了我的愛人身邊。

我靠在你的胸前，你對我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因?yàn)橐粋€拉環(huán)只與一個拉罐相愛?！?/p>

女孩子望著男孩子說：“我喜歡可樂，因?yàn)橐粋€拉環(huán)只與一個拉罐相愛，多美啊?！迸⒆訉⑽覐暮踔干贤氏聛?，放進(jìn)拉罐里面。于是我就睡在你的身體里面，你對我說我們永遠(yuǎn)不再分開。我就透過那扇小小的窗，凝望看永遠(yuǎn)……

我跟著你走過了很多地方，你閑歇的時候我就陪你聊天。雖然你的衣服已經(jīng)破舊、身體已經(jīng)扭曲，但是你說只要有我在你身旁，這一切都算不了什么。

我住在你的心里，每天都有一片小小的陽光從窗口投射進(jìn)來，是你給我的溫暖，足矣。我可以為了你，忘記天空、忘記大海、忘記空氣，我們生活在愛里，很久才呼吸一次。

有一天，你被壓扁了，你緊緊地抱著我，對我說：“別怕，有我呢?！蔽覀儚膩砣绱擞H近過，每一寸肌膚，都緊緊相連。

這就是永遠(yuǎn)吧，我想。

隨著急劇的高溫，我們的身體開始融化，在相互糾纏的目光里，意識逐漸模糊，我仿佛回到了胚胎時代，我們的身體如嬰兒般通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下一次的生命中，我剪斷了我的長發(fā)。男孩子一拉，斷了。女孩子接過我們，看了看，說：“一個拉環(huán)只與一個拉罐相愛，它們不愿意分開?！痹谶@時我看見你哭了，你傷心地?fù)崮χ业念^發(fā)。我對你說我不愿意與你分離，哪怕只是片刻，因?yàn)槟闶俏椅┮坏膼廴?，我要永遠(yuǎn)跟你在一起，直到我不再美麗、你不再堅(jiān)強(qiáng)，直到地球不再旋轉(zhuǎn)、太陽失去了光華……

如果有一天，你拉斷了一罐可樂的拉環(huán)，那就是我們。

如粟有一天，你在街上看見一個短發(fā)的女孩子拉著一個罐形的男孩子，那就是我們。

我想找一個地方能只與你相愛，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郭英敏摘自《都市周刊》2001年第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