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人生中的許多事情不可太執(zhí)著太沉迷太投入,尤其是對于自己所鐘愛的事業(yè)、工作抑或其它,一旦過度沉迷就會拿得起而放不下,飲食不思、夜不成寐。久而久之,身心疲憊,積勞成疾,后果便不堪設(shè)想。當(dāng)代杰出作家路遙不就是抱病還在拼命地寫作,過度的勞累加上營養(yǎng)不良,睡眠不足,在寫完他《平凡的世界》后一病不起,過早地離開了這個花花世界,英年早逝的影視曲藝界大腕人物梁左也是因為過度地勞累;前幾年紅遍大江南北的青年舞蹈家淘金不也是因為過勞而卒。這方面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最近聽說大腕導(dǎo)演馮小剛亦因過度勞累患上了嚴(yán)重的疾患,在接受央視《藝術(shù)人生》訪談的現(xiàn)場不幸病倒,讓全國人民為大腕捏了一把汗,幸虧有驚無險,才使馮氏影迷們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是誰說過這樣的話,動物們都知道,在你最想得到的東西的周圍總是布滿了陷阱。你一不留神就會遭遇到被捕獲的厄運。
人在追求名也好利也罷的時候,最難把握的就是適可而止見好就收急流勇退。這世界到處充滿了誘惑和陷阱,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有人說上帝想毀滅一個人時,必先讓他瘋狂。我有時在想,是否上帝在有意捉弄一些人,給他們足夠的才華,給他們一些施展才華的機會和舞臺,給他們一些甜頭,趨之導(dǎo)之,引之誘之,讓他們對某些事情著迷、迷戀,戀到如癡如醉,迷到忘我、無我的境界,甚至發(fā)瘋般的癡愛或追求,然后上帝對他們便可以任意“處置”,使那些“以名為炭者灼心,心之液涸矣;以利為蠆而螫心,心之神損也。”
人在一般情況下,對于所嫌棄憎惡的東西容易保持距離、保有警惕,而對于自己鐘愛、喜好的事情最易過度接近、沉迷而放松警惕。往往是當(dāng)你意識到該警惕的時候已為時晚矣。所以人的確不該太執(zhí)著于某件事情,哪怕是你的最愛,除非你心甘情愿鐵心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我以為,在對于生命的態(tài)度上,不同國家和不同文化背景下是有差別的,在我們傳統(tǒng)文化中負面的東西之一就是對生命的漠視。人的生命常常被置于某種精神或理念之下,以某種利益來犧牲個人的利益甚或生命,時常可以看到我們的社會對死者以最大浮夸的贊頌,卻對生者以漠視甚至蔑視。生命得不到足夠的尊重與關(guān)懷,有時還在無端地踐踏、作踐著生命。其實人死后再多的溢美之辭于他又有何干;人生最寶貴的是生命,最重要的是健康,沒有了生命,沒有了健康,任何理想都將付之東流,都將成為海市蜃景,空中樓閣。
人的體能不是用之不竭、取之不盡的寶藏。人的身體就象一臺機器,要力求作到安全運轉(zhuǎn),盡量不要超負荷,超速度運行。年輕的時候偶爾超一下尚能很快恢復(fù),可人到中年已如日過正午,與年輕時便不可同日而語,不能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應(yīng)該科學(xué)而有效地支配時間,支配體能。機器尚需經(jīng)常保養(yǎng),何況人乎?人更需要經(jīng)常調(diào)理,調(diào)整好心緒,放松精神。腦子這根弦不能繃得太緊,太緊的東西容易斷,這是物理;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乃至理之言。
人生有時需自己給自己減壓。世上的錢你賺不完,人生的事你做不完;小說寫不完,電影拍不完;該出手時就出手,該放手時就放手。這也許是一種消極悲觀的論調(diào),但仔細想想,你少寫一部小說,少拍一個電影,對這個世界不會造成什么損失,人們還不是照常生活,但對你個人,也許就因為你執(zhí)意堅持多寫了一本小說多拍了一部電影,而使你的健康嚴(yán)重受損或危及生命,或早赴黃泉,孰輕孰重,自不必說。
人生有時在自覺或不自覺地追求一種精神或意念中的圓滿、完美,總希望做到最多最好,其實那是一種奢望,是自己為自己畫的一個大大的“燒餅”,是可企而不可及的事,殊不知生命中根本沒有圓滿。所以該放手時就放手便顯得尤為重要。
人生之路既短且長。人生的步履不宜邁得太快。有人說人生就象挑著重擔(dān)走遠路,不能急,日子要一天一天地過,人的才華和能量也須慢慢地施展、釋放。干柴烈火般地燃燒,注定不會持久。我有時在想,人的才華和體能就象我們每月的薪水一樣,你必須精打細算才能堅持到月底,偶有“豪奢放縱”,下半月就有虧空的可能。由此想上帝在賜予人類智慧和才華的時候,可能也是算計過的,讓你“悠”著用,讓你細水長流,你若要在短時間內(nèi)大量“透支”,你可能就是在縮短自己生命的長度,這也許正是天才們的悲哀所在。這一點我從徐志摩身上感受的最為深刻,一個天才的詩人、教授、學(xué)者、作家,那個時代的驕子、寵兒,為名所累,被情所困,被境遇所磨,年僅36歲便走完了他人生的全程。還有前幾年深受廣大電視觀眾喜愛的曲藝演員洛桑不也象流星一樣劃過夜空,落入無際的星河。也許你可以用“黃泉路上無老幼”一言一蔽之,但其中就沒有值得我們深思的其他原因嗎?
最近在看到著名老一輩少數(shù)民族歌唱家德德瑪在央視的一個訪談節(jié)目中被問及如果在生命與藝術(shù)之間作抉擇的話會選擇哪個時,這位剛從死亡線上爬過來的老藝術(shù)家不假思索地說還是選擇藝術(shù),臺下觀眾報以熱烈掌聲,觀眾被這位老藝術(shù)家對藝術(shù)的癡誠所感動。這種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值得敬佩。但我在想,如果一個人連生命都不存在了還何談什么藝術(shù),“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由此我想對匈牙利詩人裴多芬的那首詩作以改動:生命誠可貴,藝術(shù)價更高,若由我選擇,二者皆不拋。如果非得在二者之間作以取舍,我寧愿取生命而舍藝術(shù)。因為,首先要活著,這是前提,只有具備了這個前提才能考慮做什么。毛主席生前曾教導(dǎo)過我們?nèi)耸堑谝粚氋F的東西,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間奇跡都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
據(jù)說風(fēng)景秀麗的阿爾卑斯山的山路上隨處可見地立著一種提示牌,上寫道:“慢慢走,欣賞吧!”我想人生之路上如果多上幾塊這樣的牌子,可能會避免許多天才的失落。
人生有時還真應(yīng)像馬玉濤那首歌里唱的那樣,“馬兒啊,你慢些走,慢些走,讓我把這美麗的景色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