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 靜/文● 潘 寧/圖

深山里有一群猴子,猴群中有只毛色淡黃的雄猴。

一天,這只黃毛猴在樹林里找到了一叢獼猴桃樹,它高興得忘乎所以地喳喳尖叫起來。在不遠處尋找食物的一對母子聽到叫聲跑了過來,這母猴曾受到猴王的寵愛,榮登過王后的寶座。可當它懷上幼猴以后,喜新厭舊的猴王就拋棄了它,跟另一只雌猴打得火熱。被打入冷宮的母猴日子很不好過,母子倆常常遭受猴王和新王后的欺侮。

出生還不到一年的幼猴從未品嘗過這么鮮美的食物,高興得嘰嘰咕咕直叫喚。母猴打了它一巴掌,示意它別吵鬧。猴王正在對面巖石上睡懶覺,一旦讓它發(fā)現(xiàn),這頓美餐就算完了?？珊锿鯀s偏偏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帶著新王后跑了過來,這猴王長得膀大腰粗,為奪王位曾丟掉了一只耳朵。它一頓拳打腳踢把黃毛猴它們趕到了一邊,然后和新王后一起獨享美味。

黃毛猴雖然尚未成年,在猴群中地位低下,但卻有不畏強暴的精神。它惱怒了,趁獨耳朵不防備跑過去摘下一顆獼猴桃就跑。這真是太歲頭上動土,獨耳朵對敢于蔑視它權(quán)威的屬下從不心慈手軟,立即齜牙咧嘴地撲了上去。黃毛猴早有防備,一縱身跳到了樹上。獨耳朵不肯就此罷休,也爬上樹去追趕。

獨耳朵上了樹就不如黃毛猴輕盈靈活,黃毛猴便故意玩捉迷藏戲弄起獨耳朵來。那邊獨耳朵磨磨蹭蹭剛上樹,這邊黃毛猴就抓著樹枝飛身一躍落到了獼猴桃樹上,還順勢踹了新王后一腳。這新王后長得臃腫肥胖,腰身粗壯得像只水桶,被一腳踹翻落地后竟氣喘吁吁一時爬不起來。獨耳朵更加惱羞成怒,返身追了回來,黃毛猴早已跳到另一棵樹上在向它擠眉弄眼了。幾個來回一折騰,獨耳朵頓失銳氣,于是干脆就呆在獼猴桃樹上護著水桶腰王后死活不挪窩了。

獨耳朵從黃毛猴這次膽大妄為的挑釁行為中隱約感覺到了這個后生對自己的威脅。

這天中午,猴子們正在樹林里閉目養(yǎng)神,一只狡猾的豹子不知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

在這種危急時刻,獨耳朵作為群猴之首理應挺身而出掩護猴群安全撤退。但這家伙卻貪生怕死,豹子一出現(xiàn)它就丟下群猴立即逃之夭夭。失去了猴王的指揮,猴群立即炸窩亂套,一只只全像沒腦袋蒼蠅般地東奔西突。

母猴帶著孩子行動不便,自然成了豹子攻擊的目標。它背起幼猴剛準備逃走,豹子就窮兇極惡地撲了上來。母猴就地一滾逃脫利爪,幼猴卻被豹子按在腳下驚叫著拼死掙扎。

黃毛猴正在樹上蕩秋千,發(fā)現(xiàn)幼猴被豹子捉住就趕緊前來救援。它折來一根樹枝,倒掛在豹子的頭頂上抽打豹子的腦袋。豹子被惹惱了,丟開幼猴來對付黃毛猴。趁此機會,幼猴在母猴的保護下迅速轉(zhuǎn)移。

豹子受了黃毛猴的捉弄,惱羞成怒,抱著樹干噌噌往上躥。豹子笨手笨腳的模樣讓黃毛猴很開心,它干脆就爬到朝外伸展出去的一根樹枝上,懸掛在上面蕩起了秋千。不料樂極生悲,樹枝“喀哧”一聲攔腰折斷,黃毛猴從半空中掉了下去。豹子下樹可比上樹利索多了,立即“嗖”的一聲落到了黃毛猴的面前。

黃毛猴落地時碰到了一只獵人丟棄的鐵皮罐頭,罐頭里有塊小石頭,一搖當當響,它急中生智撿起鐵皮罐頭就朝豹子使勁地搖。豹子被這怪聲嚇了一跳,猛地閃身躲避,不小心跌進了身后一條小水溝浸了個透濕,只好悻悻地走了。

豹子一走,母猴就帶著幼猴來到黃毛猴面前撲通一聲俯身倒地。這是一種崇高而又虔誠的禮節(jié),只有猴王才有資格享受。惱羞成怒的獨耳朵趕上前來大吼大叫,向敢于蔑視它王威的母猴發(fā)出嚴厲警告。黃毛猴對禮節(jié)毫無興趣,它只覺得這鐵罐實在好玩,就拎著走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幼猴漸漸長大。這幼猴是個機靈鬼,這天,它不知在哪兒找到了一個紅色的野玉米棒子,高舉在頭頂興奮不已,紅色是猴子最喜歡的顏色,水桶腰一下把玉米搶走了。這事正好被黃毛猴撞上,它沖上去為幼猴奪回了玉米棒子。水桶腰哪受得了這份氣,立即嘰嘰喳喳撒潑大叫。

聽到叫聲,獨耳朵撲上去把幼猴按在地上張嘴就是一口,幼猴的腦袋上被撕開了一道裂口,頓時鮮血直流。黃毛猴來了個以牙還牙,在水桶腰的腦殼上狠咬了一口,疼得它又蹦又跳。

見此情景,獨耳朵丟開幼猴立即朝黃毛猴沖來。黃毛猴正好提著那個鐵罐,它便把鐵罐直送到獨耳朵的鼻子底下?lián)u得嘩啦啦響。那天黃毛猴打敗豹子是獨耳朵親眼目睹的,它不由對這鐵罐望而生畏,抱著腦袋撒腿便逃。黃毛猴斗志倍增,搖著鐵罐緊追不舍。獨耳朵慌不擇路逃上了一處絕壁,腳下的萬丈深淵使它頭暈目眩,竟稀里糊涂地俯身跪地,朝著黃毛猴施起大禮。

一見獨耳朵自己已拱手讓位伏地稱臣,眾猴便紛紛效仿,興高采烈地全都跪倒在地上。當獨耳朵清醒過來為時已晚,猴群中再也沒有一只猴子肯聽從它的指揮。獨耳朵立即撲向黃毛猴,企圖用武力奪回失去的王位。但大家群起攻之,泥塊石頭沒頭沒腦地向它飛來,它不得不落荒而逃。

群猴歡呼雀躍,爭先恐后地去親吻黃毛猴的腳,以示對新猴王的忠誠。這場面使黃毛猴不知所措,它原先只想教訓一下獨耳朵的,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個結(jié)局。但猴子王國有一條規(guī)矩:一旦被擁戴為王,誰都不能推辭,推辭就意味著逃避責任,同樣會遭到嚴厲的懲罰。

獨耳朵平時濫施淫威,民心盡失,現(xiàn)在誰都不再理睬它。連水桶腰也早忘了昔日恩寵,見了它總是不冷不熱不理不睬。在這個猴子家族中,大家都和睦相處,過得快快樂樂,唯有獨耳朵形單影只,孤獨寂寞。

一天,正在采野果的幼猴不小心被野藤纏住了腳,倒掛在樹上下不來,急得亂蹬亂叫。獨耳朵爬上樹去,不費吹灰之力就救下了幼猴。沒想到僅只是這么一個舉手之勞,就使它贏得了母子倆的信任。以前母猴見了獨耳朵就心驚肉跳,唯恐避之不及,今天它卻摟起幼猴坐到獨耳朵的身邊。

從此以后,獨耳朵就每天都和這母子倆朝夕相處,一塊兒尋找食物,一塊兒嬉戲玩耍。它對目前這種充滿家庭溫馨的生活已經(jīng)心滿意足。

一天中午,群猴吃飽了肚子,就七倒八歪地在山塢里打起了瞌睡。秋日的陽光暖洋洋的,連哨猴也迷迷糊糊失去了警惕。此時,那只狡猾的豹子又一次無聲無息地溜進山塢。

潛伏在草叢中的豹子發(fā)現(xiàn)幼猴攤開四肢在一塊巖石上睡得正香,就悄無聲息地匍匐向前。這時,在一旁打盹的獨耳朵發(fā)現(xiàn)了險情,它尖嘯一聲沖上去擋住了豹子的去路。它齜牙咧嘴朝豹子發(fā)出一陣怪叫,但豹子還是窮兇極惡地向它撲了上去。獨耳朵雖然是猴群中的大力士,但與一只嗜血成性的豹子較量,當然是雞蛋碰石頭。它的脖子被豹子死死咬住,不管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

黃毛猴發(fā)現(xiàn)獨耳朵正在與豹子作殊死搏斗,馬上搖動鐵罐趕了過來。豹子曾吃過那鐵罐的苦頭,聽見當啷聲就心驚肉跳,不等黃毛猴趕到,它就丟下獨耳朵落荒而逃。

獨耳朵倒在血泊中已雙目緊閉氣絕身亡,黃毛猴以為它睡著了,抱著它使勁地搖。搖了好久不見動靜,黃毛猴就帶領大家開始在樹林里挖坑掩埋。

土坑挖成后,它們把獨耳朵埋了下去,但卻留出根尾巴在墳包上。眾猴圍著新墳席地而坐,屏聲靜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根尾巴。一陣山風吹來,毛茸茸的尾巴便迎風搖動。大家以為獨耳朵重又復活,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把它從墳墓中挖了出來。它們架起獨耳朵來回跑動,但一撒手就又倒了下去,于是只得重新把它埋入土中。如此挖了埋,埋了挖,折騰了半天,眾猴這才把獨耳朵整個兒埋進墓中,萬分失望地離去了。

從此以后,這群猴子再也沒有到過這個山塢。

選自《故事大王》199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