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周 明
西藏歷來說是攝影人心目中的圣地,如果有條件的話,誰不想到那里去拍片呢?我自然也難以免俗,所以曾經(jīng)去了那么一回。那是一九九八年的六、七月間,當時是由上海的攝影領(lǐng)導(dǎo)老資格的西藏專家王榕屏帶隊,一行六人,除我之外,清一色的哈蘇、林好夫大底相機,完全是一支專業(yè)的風光攝影隊伍,我用慣了的平視取景135、120相機,在他們面前輕巧細小的簡直就成了玩具一樣,而我拍人的愛好也似乎變成了吊兒郎當?shù)牟粍?wù)正業(yè)。
以前看攝影家們在西藏創(chuàng)作的片子,總是精神振奮,深受鼓舞,因為那里有異樣的天空、遼闊的大地、誘人的風情、奇特的景觀,雖然他們也時常會感慨拍片的艱辛,如高原反應(yīng)、水土不服、交通困難、語言隔膜,還有藏胞對拍照的反感和藏犬的兇猛襲擊……。但總是讓人感到在西藏拍照一定是無比過癮的痛快事。
到了西藏才漸漸地發(fā)現(xiàn)事情絕沒想象的那么簡單,由于地理、歷史、宗教、文化的特定性,一個習慣于用“第三只眼”觀察世界的漢人置身西藏,總覺得自己與當?shù)氐挠坞x,文化的感受和人情的交流始終隔著一層?xùn)|西,面對西藏的現(xiàn)實狀況,你經(jīng)常會產(chǎn)生一種害人的優(yōu)越感和自以為是的錯誤判斷,于是旁觀和獵奇的態(tài)度會油然而生,拍出的片子很可能會帶有矯情或賣弄的傾向,或者干脆是走馬觀花,膚皮潦草。當然這只是針對紀實攝影而言的,假如是拍攝風光的話,就比較幸福了,不至為這種認知和思考的痛苦而煩惱,難怪我的同伴們可以全心全意毫不遲疑地陶醉在每天的瘋狂拍攝當中。
我在西藏碰到的最大難題是缺乏機會按照自己以往的創(chuàng)作方式進行拍攝,因為我是同行六人中的“少數(shù)民族”,必須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只能跟著別人精心選擇好的風光拍攝線路驅(qū)車行進,拍攝西藏的世俗生活完全不可能,即使是拍攝人物也只有在停車休息、參觀訪問、宿營就餐的時候見機行事了,既容不得認真觀察,也不允許從容選擇,一切都成了匆匆的快照,自己的設(shè)想和風格更是無從談起了。
在西藏拍照還必須受到身體條件的制約,我過去拍攝時一向信奉貼近的原則,絕大部分照片的拍攝距離是不超過三公尺的,但是西藏地廣人稀,加上體力和時間的限制,我已經(jīng)不可能象在其他地方那樣隨心所欲,東跑西顛了,盡管是這樣,我可能還是同伴當中跑動最勤快的,以致終于在一個月的創(chuàng)作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引起胃出血,住院緊急治療,然后被人架上飛機,逃離西藏。
回想自己在西藏的經(jīng)歷,盡管遺憾不少,但興奮依然,因為那里畢竟是寄托自己期望的地方,也是急欲一探究竟的地方,真希望有機會能夠再次入藏,了卻心愿?!?/p>
(以上圖片——周明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