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贊的教室里有一個角落專門懸掛孩子們的畫。我也知道,這里面有時候會有女兒的東西,有時候就沒有——這又有什么呢?
可贊贊就不是這么個態(tài)度:如果某一天女兒非要把媽媽拽向那個地方,一定是她的畫又“上墻”了;慢慢地,我習慣走向那個地方,小贊反而有時不愿意讓媽媽去了:“畫菠蘿,王老師沒讓我‘上墻’。”
“這跟王老師有什么關系呀?贊贊。能否貼上去,不是王老師讓不讓的事,而是你自己畫得好不好的事?!?/p>
我發(fā)現(xiàn),小贊好像很在乎“上墻”與否。應該說,這不是什么壞事,但她考慮問題的方法不對: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某個老師身上呢?許多事情的主動權應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才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
此后,我給她布置每天畫兩幅圖,內容自選。開始,贊贊涂鴉很爽快。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了小家伙的狡猾之處:她專挑自己會畫的,畫得好的“拿手戲”來交差,什么草叢中的兔子,跳繩的小女孩……這些都是她的“強項”,而牽?;?、小汽車,她認為難的,連碰都不碰,惟恐避之不及,“這可不好,女兒。你老躲著它,怎么學會呀?!?/p>
于是,媽媽改變策略,變成每天畫命題畫。
國慶前一天,我?guī)≠澫热タ囱婊?,然后又到單位參加卡拉OK比賽,回到家已經(jīng)很晚了。正準備上床,“媽,今天還沒畫過畫呢?!?/p>
我一愣,哦,養(yǎng)成好習慣了。真想回答說:算了。又轉念一想:“畫吧,畫焰火和聯(lián)歡會?!辟澷澟d趣盎然,因為剛才歡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大關心女兒的畫在幼兒園是否能“上墻”了。偶爾有一次贊贊告訴我:今天他們畫刺猬了。
“你畫得好嗎?”
“當然!得對勾加五角星!”
平平淡淡就過去了。
那一天,鐘雨瑞的媽媽向我訴苦:每天早晨該穿什么衣服是最頭疼的事情。大人總是 把冷暖放在第一位,而她女兒好像也不純粹是為了漂亮才挑三撿四。
“那是怎么回事?”
“就說今天吧,睜開眼睛一看準備穿格子大衣了,鐘雨瑞就開始癟嘴巴。支吾了半天才說出來是因為害怕拉鏈。午睡起床,自己不會弄?!?/p>
噢,是這樣。由此我也聯(lián)想到贊贊最近不知為什么也特別排斥新買的那雙黑皮鞋。
現(xiàn)在有點明白了:那是她第一雙系帶的鞋。以前的鞋不是搭扣的就是粘貼的。
晚上回家,我宣布:今天媽媽要教你新本領——系鞋帶。
一聽是這事,小贊的眼神馬上黯淡下來了:“我不會。”
“不會,學呀。不學,永遠不會。”
我正準備鏗鏘有力地繼續(xù)發(fā)揮下去,轉念一想,對只有4周歲的小孩,還是具體生動點為妙。于是,我從書架上找到《葉圣陶文集》,聲情并茂地朗讀起“蠶和螞蟻”來。
通篇讀下來,不知不覺中,贊贊被小螞蟻們火熱的生活所感染。當讀到“勞動,勞動,我們永遠的歌聲”時,女兒甚至熱淚盈眶……
我乘機感慨:小贊你說,懶惰的反義詞是什么?
“勤快!”
“勤奮,勤快,都是……”無須多言,這個黃昏,贊贊學會了系鞋帶。
贊贊身體還可以,不是醫(yī)院的常客,但似乎挺有規(guī)律,每年秋季,都會發(fā)一次高燒。大概是夏天在空調房間里呆得時間過長,所受的寒氣、潮氣太多。
那一次準備去打點滴了,女兒突然對手中的魔方愛不釋手,沒完沒了地擰啊,轉啊。這是刻意拖延時間,能賴則賴呢。
媽媽自言自語地說:“上次我低血糖復發(fā),天旋地轉的,眼睛都不敢睜開,還要爬起來吃藥。要不然,病又怎么能好呢?有些痛苦是必須由自己獨自去承受的,誰也幫不上忙……”小家伙尖起耳朵,正聽呢,我不催她。
隔了十幾秒,大概想通了:“媽,我們走吧!”那樣子既堅決又悲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