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華/圖

乾隆皇帝下江南游玩,路過天津衛(wèi)。天晚了,就住在龍亭行宮里。

轉(zhuǎn)天清早起來,乾隆問隨從太監(jiān):“今天是什么日子牽”太監(jiān)說:“啟稟皇上,今兒個是二月二?！鼻÷犃撕芨吲d:“好,今天龍?zhí)ь^。我要剃頭,取個吉利?！庇谑敲O(jiān)去找個手藝高的理發(fā)師傅來。太監(jiān)急急忙忙到一家有名的剃頭棚請來一位好師傅,先教了他參拜皇上的禮法,然后才領著他面見皇上。理發(fā)師傅行了大禮后,乾隆說:“給朕理發(fā)有三條規(guī)定:第一不許用臭嘴熏我;第二不許喘大氣噴我;第三不許劃破我的頭皮！”

理發(fā)師傅聽說給皇上剃頭,早慌了神,聽了這三條規(guī)定,更嚇得六神無主。想不剃,犯“抗旨”罪,要殺頭。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給皇上剃。太監(jiān)給他一把砂仁含在嘴里防止口臭。

那時,“剃頭”并不是剃個光葫蘆,而是在頭中心梳辮子,周圍留一圈齊馬穗,俗稱“留鍋圈兒”,然后再用剃頭刀刮邊。這理發(fā)師傅越提心吊膽,手就越哆嗦,剃了沒兩下,心里發(fā)慌,手一抖,“哧”,在乾隆的后腦勺上拉了一個口子。乾隆一聲喝罵:“混賬東西,你要刺殺朕牽拉出去！”侍衛(wèi)們立即把理發(fā)師傅拉出去砍了頭。乾隆把太監(jiān)罵了一頓,傳旨換一個手藝高的來。

工夫不大,又找來一位理發(fā)師傅。乾隆又把三條規(guī)定重說了一遍,還加了一句:“給朕拉了口子,小心腦袋！”把理發(fā)師傅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剃了沒兩三下,“嚓”的一聲,乾隆的腦門子上又出了一個口子。乾隆更加惱火:“好大膽的賤民,膽敢在朕面前行兇,給我推出去！”侍衛(wèi)們又把這位師傅推出去砍了頭。

這可把乾隆氣壞了,他拍著桌子訓斥太監(jiān):“快去,把他們掌柜的叫來！”太監(jiān)也害怕了,慌里慌張地跑進剃頭棚,沖著掌柜的撒氣發(fā)威:“好你個狗崽子,誰叫你派兩個廢物去給皇上剃頭,把皇上腦袋瓜上拉了兩個口子,直冒血筋兒?；噬霞绷?傳你去,剃好了有賞,剃不好別想要腦袋！”掌柜的一聽,嚇得魂不附體,渾身篩糠,急忙跪下磕頭求饒:“公爺,我膽小不敢見皇上。您另請高明吧！”太監(jiān)罵道:“你敢抗旨不遵！不要腦袋啦！”掌柜的心想,兩位手藝高的都不行,我這兩下子更是白搭了。哎,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面帶微笑:“您別著急,我去,請稍等一會兒,我到后面換件衣服就走?！闭乒竦狞c頭哈腰說著溜到后邊,逃走了。

這時剃頭棚只剩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計,他是清河縣人,因為家鄉(xiāng)鬧災荒,逃難到天津衛(wèi)求條生路,就在這家剃頭棚里學手藝。小伙子一口清河土腔,掌柜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小怯勺”。別看他說話口音侉,可人聰明勤快,是個機靈鬼兒。他正在練剃頭,拿著剃頭刀刮冬瓜皮上的白霜,一刀接著一刀,刮得利索干凈。其實,小怯勺早已練好功夫,很想找個頭試試身手,可掌柜的就是不讓他上座。

太監(jiān)等了一袋煙的工夫,還不見掌柜的出來,就沖著小怯勺大發(fā)雷霆:“你們掌柜的怎么還不回來牽”小怯勺笑著說:“公爺,實話對您說,掌柜的怕見皇上,他腳底下抹油——溜啦！讓我去,中不中牽”太監(jiān)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胡鬧！兩個手藝高的老師傅都砸了鍋,你個小毛孩子能行牽弄不好連我的腦袋也保不??！”小怯勺一本正經(jīng)地說:“怎么牽公爺,您別看我年紀小,咱手藝可比他們高著呢！俗話說,有志不在年高,您讓我去,準?；噬蠞M意?！碧O(jiān)琢磨:掌柜的跑了,正愁沒處找人,權(quán)且?guī)н@個小替死鬼去,也許他還真行。

他們來到龍亭,乾隆皇帝見是個小孩,馬上滿臉怒氣,剛要斥責太監(jiān),小怯勺急忙給乾隆磕頭道:“皇上萬歲,萬萬歲！您別看我人小,手藝可是頂呱呱呀！大伙都叫我‘小神手,我要是給您剃不好,就殺了我,中不中牽”乾隆見這小孩能說會道,氣消了一半。再仔細一瞧,這小孩個頭不高不矮,五官端正,長得很精神,心里又生了三分喜愛,于是就答應讓他給剃頭。

小怯勺開始也有點兒怕,可心里早打好了譜:俺萬一失手,就豁出去,先下手為強,把你的腦袋削下去,拿條小命兒換你皇帝的老命也夠本。他這么一想,就不害怕了。再說,小怯勺的基本功練得確實扎實,心沉靜下來,手頭麻利,不大會兒工夫就剃完了,刮完臉,梳好辮子。乾隆皇帝好像一點感覺沒有,舒舒服服地理了發(fā),整了容。拿鏡子一瞧,嘿！甭提多好啦。不由伸出大拇指連聲稱贊:“真不愧是剃頭‘小神手！”又轉(zhuǎn)回頭埋怨太監(jiān):“要是早傳他來,何至于給朕劃兩個口子！”太監(jiān)急忙跪下道:“奴才有罪,奴才該死！”

這時小怯勺接過話說:“啟稟皇上,這咋能怨公爺呀。其實那兩位師傅的手藝都比我高,他們害怕,手哆嗦,才傷了皇上龍頭！”乾隆納悶問:“那你怎么不怕牽”小怯勺回答:“您是真龍?zhí)熳?天下數(shù)您最尊貴啦！您叫我剃頭,我高興還來不及,怕啥！”

乾隆聽了這番話,前思后想,心說:“唉呀！這兩位師傅本是忠于我的,只因害怕才給我……錯殺了。錯殺了,后悔也來不及了,多賞賜些撫恤銀兩,好好埋葬?！鼻∠肓T，便傳下旨意，命地方官好生辦理去了。

乾隆見這個小剃頭的手藝好，有膽量，人也滿機靈，封為五品隨賀官，專門給他理發(fā)整容。

（胡大堤薦）選自《文學故事報》總第67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