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梓祥

第一次見面，在公園。一棵綠葉婆娑的老樹下，他和她并肩而坐。她說的多，眼睛向著遠(yuǎn)方，似乎有無數(shù)美妙的故事從遠(yuǎn)天涌來。

晚霞從天邊升起時(shí)，他和她出公園。她挽著他的胳膊。在等車的停靠站，估摸著車將來的前一會(huì)，她問:“下一次……”他說:“我給你打電話。”沉默。她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合適……”“不是。”他心里想的正是。他說:“我回去再想想。”

他約她到她單位附近的街心公園見面。他告訴她:“我們性格差異很大……”他說了不少這方面的話，她相信他的話不都是真實(shí)的。她點(diǎn)點(diǎn)頭。她說:“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椭?，找我?！彼谲囌竟ぷ?，他出差多。她說，“要車票，給我打電話?！庇终f，“見到你，我會(huì)痛苦?！本痛朔謩e。

不到兩年，他結(jié)婚了。

他要攜新婚的妻子回老家度蜜月，車票成了一大難事。正是春節(jié)前夕，該找的朋友都找了，車票一天一天往后延，仍沒落實(shí)。啟程的日子迫近，他給她打電話:“請找小石。”那姑娘姓石。他只說了這一句。

小石來接電話?！澳闶切∈瘑?”“是。”“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是……”沒有一秒鐘的猶豫，她說了他的名字，仿佛昨天還通了電話似的。他的普通話講得挺大眾的呀!他嬉笑的表情驟變嚴(yán)肅。

他說:“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有兩年沒見了，怎么樣?我還可以，在進(jìn)步，我剛結(jié)婚，正準(zhǔn)備回老家，給你打個(gè)電話，問候你?！彼脑捳f完了，不說車票。

“你要車票吧?你肯定是想搞車票?！痹捦怖锟隙ǖ穆曇??！败嚻?車票沒事，我托朋友搞了，沒問題?！彼舱f得十分輕松。電話放下了。

他一天都過得不輕松。

晚上回到家里，敲開貼著紅喜字的門，妻說:“這人真怪，家里有人不敲門，從門縫里塞禮金?！弊鲲埖钠拚f桌上有個(gè)禮金包。包是大紅色，正面印著一對金色的鴛鴦，背面寫著:一路平安小石。禮金包里是兩張兩天后啟程去他家鄉(xiāng)的臥鋪票。

他和妻用這兩張票回家。他返回小家后，將臥鋪票夾進(jìn)影集。

(吳燦欽摘自1996年8月5日《北京晚報(b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