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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骨丹心一戎衣

        1994-08-24 06:03劉新平
        中國青年 1994年4期
        關(guān)鍵詞:訓練場射擊

        劉新平

        翻開胡學智的軍營履歷,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為之嘆服,因為他13年的從軍史,是用一次次比武、一塊塊獎牌、一面面錦旗串連起來的拼搏史。他曾16次代表團、師、集團軍參加各類軍事比武,一人獨得12項全能冠軍,先后榮立三等功兩次,二等功一次,10余次被集團軍、師、團授予“訓練標兵”“優(yōu)秀尖子兵標兵”等稱號。也曾5次代理排長,兩度代理連長。他所帶過的班排,6次榮立集體三等功。

        而他的身分,僅僅是軍營里的普通一兵!

        如今,胡學智獨特的精神品格,已化入一面面獵獵的軍旗,鼓蕩招展于冰封雪覆的六盤山。在每一處軍營,每一個士兵和他們的指揮員,都在口口相傳著他的名字,一個普通的兵的名字?!鷮W智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跡!

        1993年,蘭州軍區(qū)青年處傅傳玉處長到團里檢查工作。團長向他提起了胡學智,并拿來一份材料。傅傳玉看后說:“一般,價值不大?!眻F長有點急:“那是材料有問題。他真的是一個好兵?!?/p>

        傅傳玉毫不通融:“我要的是典型,是真正能夠打動人心、能夠激勵士氣的典型?!?/p>

        政委倒是沒急,讓人通知胡學智速到團部報到。當晚,青年處長與那位并不年輕的兵見了面。

        談話進行了5個小時。最后,處長請兵脫下軍衣。全身上下9處大大小小的傷疤像9塊褐紅色的補釘,赫然入目。那是訓練場留給兵的永恒紀念。就在那一刻,處長的眼睛濕潤了……

        其實,胡學智當兵伊始,并沒有奢望過自己將來有一天會成為“典型”。1980年12月他走進軍營時,身高只有1.67米,體質(zhì)極差。連里首次進行5公里武裝越野,他剛剛跑了一半的路程,就口吐白沫,癱倒在地。那次的感受,他終生難忘:眼冒金星,頭暈惡心,心臟劇烈跳動,像是隨時都會爆裂開來。這還在其次,戰(zhàn)友們的目光才是他最難承受的:同情,憐憫,更多的則是不屑和睥睨。他差點絕望了。他想,我完了,完了。晚上睡覺時,他還在一遍遍地問自己:我還能當這個兵嗎?

        第二次武裝越野,他堅持下來了,只是遠遠落在了全連的后面。他是一步步蹭到終點的。胡學智痛切地感到自己的無能和不可救藥。他想,混吧,就像有些兵那樣,對付完3年兵役,還回山溝里種地吧!

        也許胡學智命不該如此。他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遇到了一個好班長,寶雞籍老兵毛彩文。毛彩文是個極為嚴厲的班長,在他手下當兵,是一件絕對痛苦的事情。幾乎每一個兵都能說出一大堆細節(jié),來印證毛班長的嚴厲甚至是殘酷無情。但從這個班里走出來的兵,個頂個都是響當當?shù)挠矟h。

        但在如何對待胡學智的問題上,毛彩文充分展示了他身上與嚴厲截然相反的品格——溫情與友愛。他仔細觀察了胡學智的訓練和心理變化之后,將胡學智約到操場談心。他告訴胡學智,他當初也是一個軟蛋兵,訓練場上只有丟人現(xiàn)眼的份兒,“你看看,我現(xiàn)在怎么樣?甭管是在什么場合,我都敢拍著胸脯子說自個兒是好樣的。訣竅嘛,就一條:下力氣練。咱吃的就是當兵這碗飯,練好兵那是咱的根本。到國家需要的時候就得站出來,還得有模有樣地站出來。啥都不行,啥都不精,只會給咱部隊臉上抹黑,給咱國家丟份兒。所以,沒說的,只有一個字——練!你說是不是這么個理?”

        “是的,班長。”

        “聲音太小,我聽不清?!?/p>

        “是的,班長!”

        胡學智立正,扯著嗓子喊。

        胡學智自此就像變了個人。他為自己制訂了一套嚴格的體能訓練計劃:每天三組共數(shù)百次馬步深蹲;每天早、晚一次中長跑,距離和負荷逐步加大。同時,自費購買了拉力器、臂力器和啞鈴,有空就練,分秒必爭。我在胡學智床邊的墻上看見掛著一排訓練器材,有一根臂力器已被擰成了麻花狀。我問那根臂力器他用了多長時間,他說差不多有半年了;我再問這些年他一共用壞了多少根臂力器,他撓撓頭,靦腆地笑笑:“記不清了?!?/p>

        我望著站在我面前的這個黑紅臉膛的粗壯漢子,怎么也無法把他與當年那個瘦弱的小兵拉上等號。

        天道酬勤。1984年盛夏,甘肅武都地區(qū)下起傾盆大雨,白龍江洪水泛濫。江水下游的武都城危在旦夕。胡學智所在團隊奉命前往搶險。部隊到時,有一處堤壩已然決口,營長當即決定,挑出全營最棒的20個戰(zhàn)士充任敢死隊,在決口處排成人墻,阻擋決堤的江水。這時的胡學智,已是一個1.78米的漢子,筋骨強健,身軀偉岸,在訓練場上,是一個人人羨慕的角色。營長的目光首先定格在他的臉上。胡學智自豪得滿臉放光,大步走出隊列……也就是在那一次,胡學智首次負傷。一個大浪突然卷來,將他和幾個戰(zhàn)友沖出幾十米遠。醒來時他已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了。他的腰椎被積石嚴重撞傷。一個月后,他走出醫(yī)院,但腰卻留下了病根,時常隱隱作痛。

        1985年7月底,團里組織60名訓練尖子進行軍事五項比武。胡學智那天的狀態(tài)極佳,一口氣便拿下了射擊、投彈、器械的3個第一名。5公里武裝越野的第一卻被別人奪走了。胡學智悶悶地走到一邊。有個兵走過來拍拍他:“第二名可以了,好歹是塊銀牌,有什么好氣悶的?!焙鷮W智斜了那個兵一眼:“銀牌算什么?譬如戰(zhàn)場上,只有敵我雙方,你贏了,等待我的就只有失敗和死亡。你說拿銀牌還有意義嗎?”兵伸伸舌頭:“乖乖,那么嚴重!”

        100米障礙,胡學智被分在最后一組。他抖擻起精神,飛快地將濠溝、矮墻、高低臺、獨木橋拋到身后。就在他翻越最后一道障礙、2米多高的高板墻時,意外發(fā)生了。

        平時,胡學智過高板墻堪稱一絕:單足起跳,雙手攀墻,借著沖力一挺身,兩腿早已越過板墻,雙臂再猛一發(fā)力,整個身體就像一只大鳥,能在空中飛出去好幾米,然后穩(wěn)穩(wěn)落地。全部動作一氣呵成,飄逸舒展,且速度快得驚人。但那次他的運氣太壞了,雙腿越過板墻時,一只腳跟被墻板刮了一下,身體在空中失去了平衡,接下來的一切就是人力所難以控制的了,轟然一聲,他從空中重重地摔到板結(jié)的場地上。

        胡學智感到了一股錐心的痛,也看到有幾個兵正準備跑過來攙扶他。他一咬牙挺起身子,繼續(xù)向前沖刺。結(jié)果,他以1秒之差,再次獲得了第二名。按照他自己的標準,他又失敗了。

        掌聲響起來的時候,胡學智暈倒在地。

        平?jīng)鲫戃姷诹t(yī)院的診斷結(jié)果為:右膝關(guān)節(jié)右側(cè)脛骨外側(cè)髁骨縱形骨折,必須立即施行手術(shù)。在5個多小時的手術(shù)中,醫(yī)生從胡學智右胯取出一塊骨頭移植到右腿上,并植入一根不銹鋼螺桿作固定。經(jīng)過兩個多月的住院治療,傷口漸漸愈合。當他拄著雙拐走出醫(yī)院大門時,主治大夫特地跑來,再三叮嚀:“小伙子,多休息,再不要搞劇烈運動了,不然的話,你這條右腿就有殘廢的可能。”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不搞訓練,我還是個什么兵?

        回到連里,又有幾個平日相熟的老鄉(xiāng)前來探望,言語間都勸他抓住機會評殘?!鞍茨愕臈l件,完全可以評上個三等,有了殘廢證,好處大著哩!”

        “我干嗎非得評殘?”胡學智虎著臉,“難道評上殘,我就臉上有光么?殘廢證,我不希罕?!?/p>

        “那你希罕什么?”老鄉(xiāng)不解。

        “我是個兵,我希罕訓練場?!?/p>

        老鄉(xiāng)搖搖頭,紛紛走散。

        胡學智坐在床上,看著身邊的兩根拐杖,恨恨地自言自語:

        “我不會殘,我也不能殘,我就不相信我胡學智這輩子會日弄出個殘廢來?!边呎f邊拿起拐杖,用力扔向門外:“沒有你們,我也照樣能走路,能上訓練場。”他掙扎著下床,向門外走,但剛剛邁出一步,壯碩的身軀便轟然倒地……

        命運終于對胡學智發(fā)出了微笑。1987年初,醫(yī)生取出了植入他右腿的固定螺桿,且右腿沒有留下任何殘疾,他可以一身輕松地重返訓練場了。但他卻明顯感覺到身體素質(zhì)已大不如前。他知道,如果不下苦功訓練,不付出多出常人十倍甚至百倍的汗水和努力,他就難以適應(yīng)戰(zhàn)斗連隊的需要,更難重新成為一名訓練尖子。他特意縫制了一個4公斤重的沙袋背心,又給兩腿各縫制了一個1.5公斤重的沙袋綁腿,這一套沙袋裝具共7公斤,除了睡覺和正式比武外,他一直將它們縛在身上,直到如今。

        現(xiàn)任7連12班班長的尚春奇,曾與胡學智一起參加尖子兵集訓。跑5公里越野,尚春奇自認為素質(zhì)不錯,拼命想超過隊伍前面的胡學智,但每次路程尚未過半,他就不得不放棄這種努力。有一次尚春奇偶然發(fā)現(xiàn)了胡學智衣服里面的秘密。“除了常規(guī)的22.5公斤負重外,他的身上還背著7公斤重的沙袋。我不明白他怎么還能跑得那么快。而我還比他年輕近10歲,卻怎么也超越不了他……”

        在別人眼里,胡學智就是這么不可思議,好像他的身上永遠都充滿著一種神奇的魔力。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曾走過一段何等艱難的路程。

        因為體能下降,卻還要比別人多背負7公斤的沙袋,別說跑在前面,就是勉強跟上隊伍,也是件極不容易的事情。他清楚這一點,他沒有急于求成。他強迫自己完成的第一個目標就是爭取不掉隊。他不斷地告訴自己:跟上,跟上!跟上就是勝利!晚上躺在床上時,巨大的疼痛卻排山倒海般涌來,開始他拼命吞去痛片,后來去痛片不管用了,他就只有咬著牙關(guān)忍。有時實在忍不住了,便躲在被窩里偷偷地哭??傻诙煸缟希敵霾俚奶栕哟淀?,他又揉著紅腫的雙眼,哆哆嗦嗦地系上沙袋,拖著那只讓他受盡磨難的右腿,隨眾人一起到訓練場集合。到晚上,再去經(jīng)受新一輪痛入骨髓的煎熬……

        胡學智的射擊成績一直不錯,傷好歸隊后,在強化體能訓練的同時,他對射擊更是傾注了極大的熱情。而且,他已不再僅僅滿足于正常條件下的射擊訓練了。他費力地啃完了《射擊學教材》和《射擊學理論》,開始在陰天、雨天、無風天、大風天、中午、傍晚等多種條件下,比照、摸索射擊規(guī)律。那一年冬天,風雪彌漫六盤山,室外氣溫零下20多度。經(jīng)連里同意,胡學智和戰(zhàn)友王平良扛著槍,走向幾公里外的靶場。風像刀尖一樣迎面刺來,茫茫白雪晃得他們睜不開眼睛。到靶場后,胡學智開始體驗射擊。每打一發(fā),靶濠后面的王平良就報一次成績。一直持續(xù)了50分鐘,槍聲停止了。王平良又等了10多分鐘,見無動靜,就從靶濠里站出來,四下一看,周圍白茫茫一片,射擊位置上早就不見了人影,便拔腿往營區(qū)方向走。不一會,他隱隱約約好像聽見胡學智的喊聲,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射擊位置跑去。胡學智倒在掩體里,已然成了個雪人。他全神貫注于瞄準、射擊,兩條腿尤其是曾經(jīng)受過傷的右腿已漸漸凍僵了,等他打完了所有的子彈,想走出掩體,競一下子栽倒在地。無論他怎么努力,雙腿都好像已不是他的了。王平良打掉胡學智身上的積雪,抱著他的腿輕輕按摩、揉搓。過了好一段時間,他們才站起來,互相攙扶著,慢慢走回營區(qū)。

        團政委楊培中對胡學智這一點極為贊賞:“他能把訓練場當作戰(zhàn)場來對待,時時想著未來的戰(zhàn)爭。對于一個兵來說,能有這種認識,就很不容易。他在訓練場上刻苦磨煉自己,不斷進取,說到底,體現(xiàn)的正是他身在軍營、赤心報國的崇高志向?!?/p>

        團里曾對胡學智的軍事訓練成績作過一次全面統(tǒng)計:5公里武裝越野18分54秒,投彈70米,400米障礙1分38秒,40火箭筒、56式?jīng)_鋒槍、半自動步槍、54式手槍等輕重武器全優(yōu)。對每一個步兵而言,要達到這一境界絕非易事。何況,他的成績并非僅限于此。團、營配屬的炮兵火器如82無后座力炮、82迫擊炮、100迫擊炮,他全部都能熟練操作使用,成績并不比任何一個優(yōu)秀的炮兵差。

        在現(xiàn)代科技高度發(fā)達并大量應(yīng)用于軍事領(lǐng)域的今天,普通意義上的練兵是否還有其實際價值,成了一個引起廣泛爭議的話題。有人以核武器作例證:只要一按按鈕,整座整座的城市就會飛上天,整個整個的國家就可能遭到毀滅。現(xiàn)代化武器的破壞力既然如此巨大,那么,一個士兵,即使是一個技術(shù)過硬的尖子兵,還能找到他的用武之地嗎?

        有這種疑慮,尤其是對高新技術(shù)武器充滿畏懼和迷信心理的人很多。在前蘇聯(lián)成功地發(fā)射了第一顆人造衛(wèi)星之后,赫魯曉夫就開始貶低轟炸機的作用。1957年,他對兩個英國議員說,轟炸機和戰(zhàn)斗機“完全可以立即銷毀”。1960年,他更強調(diào)要急劇減少甚至徹底停止轟炸機的生產(chǎn),因為“幾乎所有的空軍力量都將被導彈所代替”。

        胡學智文化水準并不太高。高中畢業(yè),只是在部隊自費上了3年函大,獲得過一紙大專文憑。雖然如此,他在上面這個問題上的見解比許多人都要高。他堅持認為,擁有了新式武器,并不就能解決一切。士兵永遠都是戰(zhàn)場上和戰(zhàn)爭中的主體。所以,不斷提高軍事技能,并以未來戰(zhàn)爭所必需的一切進行自我訓練,是和平時期每一個士兵所必須遵循的鐵的法律。他曾仔細(當然也很吃力)研讀過索科洛夫斯基編撰的《軍事戰(zhàn)略》,里面有一段話頗讓他引以為同道:“……由于戰(zhàn)爭空間規(guī)模的擴大,以及核突擊造成的巨大破壞區(qū)和放射性沾染區(qū),需要大量的軍隊來警衛(wèi)與防守國界、后方目標和交通線,消除敵人核突擊造成的后果,因此,毫無疑問,未來戰(zhàn)爭仍將由大量的、優(yōu)秀的軍隊來進行?!?/p>

        胡學智很得意,因為自己的見解有了最具權(quán)威性的佐證。所以,他一如既往,苦練不輟。只是,他有意更多地將自己的訓練與設(shè)想中的未來戰(zhàn)爭緊密相聯(lián)。如戰(zhàn)爭環(huán)境會空前殘酷,對戰(zhàn)場上每一個士兵的心理和生理影響無疑將是巨大的,那么,作為一個士兵,該怎樣有效地消除這一影響,正常發(fā)揮出自己的軍事技能呢?他找到了答案,并撰寫了一篇論文——《心理和生理因素對射擊瞄準的影響及其校正》。另外像敵方施放毒氣,我方士兵戴上防毒面具射擊,如何消除霧汽的影響;彈藥曝曬后,對武器和射擊精度是否會產(chǎn)生影響;曳光彈校槍能否準確、無誤;負彈道在射擊時有何作用…這一系列未來戰(zhàn)爭中都有可能遇到的問題,他在反復的演練和摸索中,找到了答案,并形成文字……團作訓股長對這些文字的評價是:“有一定水準,有參考價值?!?/p>

        1991年,震驚世界的海灣戰(zhàn)爭爆發(fā)。胡學智對軍事理論的興趣更是空前高漲。在緊張的訓練之余,他抓緊分分秒秒,啃完了《海灣戰(zhàn)爭與新技術(shù)》《高科技縱論》《世界武器裝備發(fā)展趨勢與展望》等軍事論著,還精心收集、整理了一整套海灣戰(zhàn)爭資料。到目前為止,胡學智完成的軍事論文、訓練筆記和剪貼的專項軍事資料,已超過100萬字。

        1993年初,團里受領(lǐng)了集團軍高科技條件下夜訓試點任務(wù),胡學智被借調(diào)到作訓股,負責全團的夜間射擊教學。夜間射擊,兵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瞄準檢查難。胡學智有意成立一個器材革新小組,團首長表示全力支持。在近4個月的時間里,胡學智帶著革新小組成員,馬不停蹄,查資料,作試驗,終于研制出一種利用砷化鎵激光器發(fā)出紅外光源來代替飛行的子彈模擬實彈射擊的“步機器夜間射擊激光瞄準檢查器”,用于夜訓,效果極好。對這位訓練場上以慣會玩命著稱的武狀元,居然還有如此神通,所有人都贊嘆不已……

        在采訪胡學智的那些日子里,我經(jīng)常處于一種深刻的感動之中。肉體上曾骨斷皮開,傷痕累累;精神上則妻離子散,情無所寄(妻子幾年前就帶著3歲的女兒離他遠去),他是以怎樣的毅力沖破這一切磨難和打擊的?國門洞開,經(jīng)濟大潮沖決一切;社會上流行“金錢萬能”,軍營里亦有“習武無用”——他又是以怎樣的信念和人格力量坦然面對這一切而無怨無悔,精武之志不減,報國之心愈熾!他的精神境界與一身錚錚鐵骨,足以讓所有熙來攘往、爭名奪利的鼠輩和一切世俗的鄙陋與偏見,統(tǒng)統(tǒng)失去分量。

        現(xiàn)在,胡學智正擔任著七連一班班長。七連素有“大功七連”之美譽,全團的官兵都知道,訓練最苦、皮外傷最多、臉曬得最黑、衣服磨得最爛、身體最瘦但筋骨最硬的,準是七連的兵。因為軍事技術(shù)個頂個地棒,七連的兵在任何人面前都敢高視闊步,目空一切。但兵們從來不敢在胡學智面前牛氣轟轟。他們知道他的底子和實力。他們有時甚至覺得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已經(jīng)30大幾的老兵,就像一尊鐵鑄的雕像,一座黑色的山峰,矗立在那里,使任何人都不敢看輕他,小覷他。但是,在崇拜和敬畏的同時,他們卻時時冀望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站成一尊雕像,或者,索性就一步跨越過面前的這座山峰。

        胡學智微笑著,目光里透出無限的溫情和關(guān)愛,似乎在說:

        “來吧,伙計們,我正等著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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