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 燕
《半月談》曾經(jīng)登載過一篇題為“假公安為何能得逞”的報道。它講述的是一個河南流浪漢在一九八九年自辦非法公安機構,借幫助他人討債而收取報酬,并且生意愈做愈大、顧客日見其多,最后走上犯罪道路的故事。該文的立意在于告誡世人,當今的罪犯奸猾狡詐、無孔不入。這值得稱道。可與此同時,我們似乎還可以從中看到些其他的東西。
我國目前正處于經(jīng)濟轉軌時期。在商品經(jīng)濟日益發(fā)達、不同利益主體之間商業(yè)往來日見其多的過程中,必定會出現(xiàn)許多拖欠錢物、借債不還的現(xiàn)象。所謂“三角債”僅是其中的一種。借債還錢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可有少數(shù)人就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究其緣由,就在于他賴帳時別人拿他沒辦法。債主上門討要不成時必然求援于司法部門??蛇z憾的是,我們的司法部門不是公務繁忙,就是干脆不管。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大小債主們也就只好另辟蹊徑了。這便是一個流浪漢得以組建所謂的經(jīng)濟派出所,購置警車警棍,雇用“經(jīng)濟警察”以代人討債并且屢屢奏效的現(xiàn)實背景。
警察或司法機構是政府所必須提供的一種以安全和公正為目標的服務。這種服務的對象是該社會的全體人民,故它又被稱之為“公共產品”。能夠相對有效地提供司法這類公共產品,乃政府得以存在、或廣大人民接受政府管理的基本理由。在一般情況下,私人是不會在警察這種領域內同政府競爭的。即使私人這樣做是合法的,他(她)也會因人們對其公正及信譽的懷疑而在競爭中敗給政府,因為政府是由廣大人民挑選的,是為大眾的利益而服務的。由此可見,私人警察的出現(xiàn),是因為社會上存在著對它有相當大的需求,是由于這種需求如此之大以至于有人敢為這種需求所帶來的巨大好處鋌而走險。更進一步講,私人警察的出現(xiàn),真真切切地表明了政府沒有盡到它的職責。司法是一種制度,警察是制度的維護者,私人警察的出現(xiàn)標志著制度的供給嚴重不足。
從純粹經(jīng)濟學的角度看,當某種物品的供給嚴重不足時,任何增加該物品的努力對整個社會而言,都是一件好事。作為一種推論,在制度相當稀缺的情況下,如果私人警察確實能夠做到“秉公執(zhí)法”、并且社會愿意接受其判決或仲裁的話,那么這批人便非但不是什么罪犯,而是于社會有功的企業(yè)家了。當然,要求流浪漢警察不使用非法手段(如監(jiān)禁、拷打)、在無約束的情況下不顧及私利及個人偏見地行事,只不過是異想天開。
最近一段時期常聽到這樣的議論,即政府管的事越少越好。原則上講,凡是市場能夠做的事,就放手讓市場去做好了。不過在此有一點我們必須牢記于心,那就是市場的有效運轉是以人們對其他交易者行為的穩(wěn)定預期為前提的。而使這種預期得以形成的東西,便是類似借債還錢、保證契約嚴肅性的各種制度。而像企業(yè)經(jīng)營、消費者對商品的選擇等,只要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政府就沒必要事必躬親。看來,在“大政府”與“小政府”之爭中還有一個“結構性”問題,即在政府必須發(fā)揮作用的地方,我們見到的應該是“大政府”;在問題可以由市場解決的場合,甚至連“小政府”的身影都不應該出現(xiàn)。
縱觀那些在經(jīng)濟上十分成功的國家,嚴格地保障私人及國有財產神圣不可侵犯,是它們的共有的基本制度。制定出真正能夠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的規(guī)章制度,扮演好自己公正的“警察”角色,使所有的人均能安全地、勤勉地、創(chuàng)造性地生活和工作,何愁我中華民族不興達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