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成

生命就像一次航行，當自己陷入一個漩渦分不清東西，辨不明緣由時，剛要跳到岸上去看看，這樣該走的路就找到了。

在復旦園的時候，面對滾燙的出國熱，我放棄過一次拼搏的機會。當時，因為中學成績的關系，進校我便被列入了考中國赴美物理研究生考試的培養(yǎng)對象，投入了艱苦緊張的學習。繁重的學業(yè)，終于拖垮了我，到后來便經常頭痛，痛得夜里難以入睡。胃也很壞，嘴里一有東西就想吐，心情十分憂郁。面對每況愈下的身體，我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一天傍晚，我來到了相輝堂前的草坪上，氣氛真好，清新寧靜。身旁的同學們臉上一個個洋溢著遮掩不住的幸福。我深切地感到:他們的笑是從心底里發(fā)出來的。我好羨慕，不由得捫心自問:為什么我不能從心里笑出來?為什么我活得這么苦?漸漸地，我意識到:我并不適應那種緊張的學習。我天資并不聰明，以前學習上取得的一些成績，僅僅是出于強烈的自尊心。爭強好勝，不肯服輸。這幾年，時間都用在學習上、考試上，繃緊的弦得不到片刻的松弛、調節(jié)。天生調皮的我內心極其壓抑，終于導致了現在的局面。這樣一想，心里豁然開朗。我分析，如果我搏一次，有50%的希望出去，但我的身體、精神將垮下來，即便出去，也無法勝任今后的學習工作。我只能走另一條路。

從高度緊張的學習，一下子跳到平常的大學生活，我游刃有余。課余時間經常奔馳在足球場上，心情輕松愉快。這期間，我翻閱了圖書館所有能找到的心理書，結合自己的情況進行自我心理調整。經過近一年的努力，我不再憂郁，頭也不痛了，胃病不治而愈，內心充實愉快，對生活充滿了希望，一個健康、朝氣蓬勃的大學生呈現在大家面前。

幾年以后，因為失戀，我又一次跌入了無底的深淵。一個我追求了一年多，我視為知己奉著神明的姑娘，在對我說出了那三個我所魂牽夢縈的字后，與別人結婚了。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我是那樣地愛她，真正是跪著捧上自己一顆赤誠的心，她卻跟我開了這么大一個玩笑。一段時間內，我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游離我軀殼，只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著血，天昏地暗，眼目無光。

我知道我必須走出這困境，否則我會垮的。無奈受傷太深，幾經努力，仍無法解脫。一次，在舞廳里，面對喧鬧的人群，五彩的燈光，我的心境絲毫沒有改變，仍是悲、苦、恨、煩……我不禁自問:你騷動的靈魂究竟要什么?!這一問，令我自己也吃了一驚。想想我與她的前因后果，我覺得，她并未欺騙我。誠如她所說，她愛我，她恨我，恨我沒有給她足夠的勇氣，恨自己不能走出世俗的陰影。站在她的位置上，我很理解她的苦衷，也很理解她的行為，盡管我無法茍同，盡管她沒有站在我的位置上為我想想。這樣想著，我心里釋然了，此事古難全，我又何必糾纏于過去呢?默默地，我在心底最后一次對她說:親愛的，我愛你。但無法原諒你。驟然間，心中升起一種柔柔的感覺。好希望她的丈夫能像我一樣珍愛她，好希望她能擁有一個溫馨、充滿愛意的家，好希望她能永遠幸福。

就這樣，我從兩人感情的漩渦中走了出來，重新找到了迷失的自我。朋友們?yōu)槲银Q不平，我卻很坦然。很多人為我放棄了搏一次的種種機會而可惜，我卻至今無悔于當時的選擇，相反地，一直為自己擁有這種自重的能力而自豪。

(李慧摘自《生活周刊》第3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