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秉璋

鳥類的發(fā)聲，音多而富變化，除人類外，為其他動物所不及。鳥類的鳴叫，表示歡愉、驚恐、發(fā)情、求偶、乞食、召喚、呼應、示威和不安等等的生理狀態(tài)和精神活動，使個體之間得以趨避、集散，成為鳥類生活中的重要聯(lián)系信號。不同的鳴聲代表相應的信息，具有不同的作用，如果給以擬人化的名稱，叫做“鳥語”也無不可。

“道是無情卻有情”

鳥類有沒有感情?這是一個相當有興趣的問題?！把詾樾穆暋?，人類的語言表達人的思想和感情。鳥類雖然不具備人類那樣的感情，但鳥語也表達了某種感情。雛鳥出殼前的低聲鳴叫，是通知親鳥協(xié)助破殼。小雞失群，高叫“嘰呀，嘰呀”，是急于尋覓伙伴。公雞找到了食物，會“嘓嘓”地召喚母雞，母雞找到了食物，也“嘓嘓”地召喚小雞，這“嘓嘓”象是固定的詞匯，等于說“來啊!來啊!”公雞突然受驚會象母雞下蛋那樣鳴叫，母雞聽到這種特殊的叫聲，就會迅速逃避。母雞發(fā)現(xiàn)鳶鷹發(fā)出驚恐的叫喚，小雞們就會藏身母雞翼下躲避敵害。天鵝、夜鷹、紅腹錦雞在示威時，會發(fā)出猶如深呼氣那樣的冗長氣聲。白頭鵯(白頭翁)嬉戲時，“吉也也，吉也也”快樂地呼應。失群孤雁的凄鳴，求偶鳥雀的歡歌，喪偶別鵠的哀音，合群亂鴉的酬唱，都有各自的奧秘，有待于人們?nèi)ヌ剿鳌?/p>

“此時無聲勝有聲”

南美的油鳥，是棲息在洞穴中的一種個體不大的中型鳥類，以啄食月桂和棕櫚果實為生，很少鳴叫，在幽暗的洞穴中能自由地出入飛翔，彼此從不碰撞，也不碰撞洞壁。這種油鳥用鳴管鳴肌能夠發(fā)送超聲波，以超聲導航，靠回聲定位，可以說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作為仿生學的研究課題，進一步探索油鳥靠鳴管發(fā)送超聲波的特殊機制，將有助于超聲發(fā)送器的改進。

四時物候報農(nóng)事

我國自古將鳥類鳴叫作為物候?！谤N啼時，春已遲?；ú恢?，辭故枝?！泵鑼懚霹N啼鳴已是夏日將臨，春花將謝的時候，所以布谷鳥在江南又稱落秧鳥和催忙鳥，民間以候農(nóng)時。烏鶇鳴叫，總在清明前后，喚取春來。民間俗稱“烏”，意思是此鳥一唱，春意漸濃。宋代詩人陸游所作《鳥啼》詩:“野人無歷日，鳥啼知四時。二月聞子規(guī)，春耕不可遲；三月聞黃鵬，幼婦憫蠶饑；四月鳴布谷，家家蠶上簇；五月鳴鴉舅(黑卷尾)，苗稚憂草茂……”這是一首將鳥鳴與農(nóng)事聯(lián)系起來，作為物候的典型詩篇。

風雨陰暗聽啼鳴

根據(jù)鳥類鳴叫預測天氣，在我國已有相當悠久的歷史?！侗静菥V目》載:“朝鶯(紅嘴藍鵲)叫晴，暮鶯叫雨”。又說白鸛“仰天號鳴，必主有雨”。斑鳩(山斑鳩)“雄呼晴，雌呼雨”。《詩經(jīng)》上說:“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币馑际?天將陰雨，公雞不時啼鳴。民間長期觀察發(fā)現(xiàn):燕雀(麻臘)欷歔的時候天氣將變；孔雀在下雨或打雷前連續(xù)鳴叫；天鵝在暴風及寒潮到來前集近海岸盛鳴；竹雞晨鳴當日晴朗，中午鳴叫傍晚變天，傍晚鳴叫次日下雨；細雨中聽到白頭鵯(白頭翁)鳴叫，聲似“天好哉，天好哉”，將要雨過天晴。

應用鳥語究奧秘

長期以來，人們對于鳥語早已從事研究。研究鳥語，首先要記錄鳥類的鳴聲，我國古代和現(xiàn)在民間幾乎大都采用諧音擬聲法。如把家燕的鳴聲寫成“不吃你米，不吃你粞，只借你屋里住”，“見乖兒，見乖兒子”。白頭鵯聲似“九斤八兩”。四聲杜鵑聲似“割麥插禾”?？墒牵@樣的記錄隨各地方言而不同，很不準確。其后加用拼音記錄，更進一步配以樂譜，節(jié)奏及其聲音比較接近。隨著科學的發(fā)展，現(xiàn)在人們可以用高級錄音機和示波器，對鳥語進行頻譜分析，結合生態(tài)行為，分析鳥語，探索奧秘，形成鳥聲學這門科學，利用鳥語為人類服務。例如:根據(jù)鳥語可以預測天氣并作物候研究；收錄并播放農(nóng)林害鳥的驚叫，可驅(qū)走農(nóng)田及森林害鳥，保護莊稼和森林；收錄并播放烏鴉的驚叫，可趕跑機場的鴉群，避免飛行事故；食蟲鳥類的求偶鳴叫，合群鳥類的召喚鳴聲，可招引益鳥至農(nóng)田林區(qū)啄食害蟲；歌鳥的鳴聲可作戲劇配音，或?qū)懭霕非?/p>

鳥聲學的研究，將為人類利用鳥語開拓廣闊的前景。

(摘自《大自然》1981年第3期)

(題圖、插圖: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