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恰清

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們誰不想從同志那里聽到溫暖的鼓勵人的話呢！同志們對你的真誠的關懷會給你極大的鼓舞，使你相信自己，相信別人。

但是，有時候情況卻相反。譬如說，有一位同志犯了個什么錯誤，在共青團的會議上來討論他，還努力收集關于他的所有的缺點，只要能記得起來的都搬出來。按照原則辦事：知無不言——直到會議結束。開完了會，處分了他，大家就冷冰冰地走開了。照例，這樣的人就一個人回家。大家都避開他，誰也不需要他。到第二天，大家連和他握手都不愿意，似乎，如果給人看到，人們會說他們是同一路的。就這樣使一個人深深地感到委屈。有時甚至使人長期變得孤僻，戒備別人，開始不信任大家，不信任集體，感到自己是個沒有用的人，改不好了。

如果開完這樣的會以后，有一個人走到犯錯誤的同志的身邊，對他說兩三句親切的話：

“沒有關系。吃一塹，長一智。你以為我沒有碰到過倒霉的事情嗎？還不是一樣！現(xiàn)在就加倍地工作來彌補錯誤吧！”

瞧，聽了這些樸實而真誠的話以后，慢慢地他開始感到朋友在他的身邊，懂得同志們所反對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缺點，也知道在他身上占主要位置的是優(yōu)點。這些優(yōu)點不懂他自己知道，同志們也都知道。

但是，很可惜，這樣的好事卻不常見。在共青團的工作中還缺乏對同志的關懷和體貼，對同志的真誠同情和耐心幫助也不夠。

有這樣的一件事情，共青團員們邀請自己的書記去參加婚禮。這位書記不懂是塊干面包，而且還是個前怕龍，后怕虎的人。他坐立不安地、前顧后盼地說：

“嗯……當然羅，謝謝你們的邀請?？墒且馈牛前　斎?，也可以。大體上，我想。”這位官長大人就這樣使自己的同志感到不舒服，可是他甚至還不知道他委屈了人呢。難道他不能去嗎？為什么他要跟生活、跟同志們隔離開來呢，尤其是在這樣美好的場合——婚禮上。大家都知道，婚禮上是不能不為新郎新娘的幸福干杯的，青年團干部應該以自己的榜樣在這樣類似的場合很有分寸地處理事情。如果共青團員都尊敬自己的書記，他們會在各方面向他學習的。

青年團干部中還常常出現(xiàn)一種冷酷的態(tài)度。比如說，有一個工廠的團委書記在車間里走著，神氣十足的，一面走，一面簡短地說著：

“你好！你好！”

工作日就這樣開始了。

吃中飯的時候，召開一個簡單的車間團小組長會議，談談關于青年團對提高勞動生產(chǎn)率的會議的準備工作。團委書記神氣活現(xiàn)地坐在中間，兩邊是車間支部書記。團委書記滿以為自己是一位高級首長，他的姿態(tài)很莊重，講話的神情滿不在乎，拿起電話時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輕視別人的口吻說：

“嗯，嗯……你那里還有什么別的事……應該動腦筋，親愛的同志，動腦筋去想……”

車間團小組長們都感到很奇怪：團委書記的這一套是那里來的，他向誰學了這一套手法？要知道以前他是一個很好的生產(chǎn)者，一個很真誠、很熱情的小伙子，可是現(xiàn)在變得誰都不敢接近他了。現(xiàn)在——不瞞你們說，只有開團員大會進行改選的那天，他才顯得很體貼人、很有禮貌、很純樸的樣子。而這樣的事情一年只有一次。

瞧，他倒在沙發(fā)上，用指頭敲著桌子，教訓著一位害羞的姑娘——工具車間的團小組畏：

“你們那里的生產(chǎn)搞得很不好。你們也不想想這件事，為這件事操點心?？蓯u！車間的光榮、全廠的光榮對您說來并不可貴。滿腦袋盡想跳舞?！?/p>

姑娘感到很難為情，大家都瞧著她，她很窘。沒有想到，這樣無意中就把一個人整天的情緒都破壞了。難道這不叫做不體貼別人嗎？難道可以不考慮一下就隨便責備人家一通？團小組長是一位年輕的姑娘，沒有經(jīng)驗：可以用簡單明了的話給她解釋

一下：應該怎樣做，怎樣動員積極分子，應該向那一位共產(chǎn)黨員請求幫助，鼓舞她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大家。這樣不用責備也不用傷人的話就可以把事辦好。

還有這樣一件事。有一次共青團莫斯科市科明契爾諾夫區(qū)委會的指導員到什基略托夫第三縫衣廠去檢查工作。他走遍了車間，記滿了一小本子。現(xiàn)在到一個優(yōu)秀工作隊里來了，這是全廠最好的一個工作隊。他皺起眉頭，嘴里咕嚕著?？p紉姑娘們帶著笑容望著他。但她們都看出指導員是在努力找毛病。

指導員終于發(fā)現(xiàn)了姑娘們忘記更換競賽指標牌上的日期；他像小孩看到心愛的玩具一樣地樂起來，立刻跑到黨委辦公室去。黨委書記很沉著地聽完了他的講話，很有分寸地同意他的意見：指標牌上的日期應該按期更換，然后問他：

“您對我們的共青團員作了些什么有益的指示呢？”

指導員窘住了，翻著小本子，突然找到了：

“工作隊里沒有提到關于質(zhì)量的問題?！?/p>

黨委書記很沉著地指出，這個問題在工作隊里已經(jīng)不需要提了，因為他們早就不出廢品了。不斷地重復“質(zhì)量”，簡直就是降低這兩個字的意義。指導員警覺起來了。

“怎末？您反對為提高質(zhì)量而努力嗎？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現(xiàn)在，當全國……”

你看，這位青年團干部說的是些什么話！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多大。難道黨委書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為提高質(zhì)量而努力嗎？

指導員對最重要的事倒反而沒有發(fā)現(xiàn)。他沒有看到工作隊是怎樣生活的。工廠里的姑娘的興趣是什么、愛好什么、要求些什么。她們之中許多人是從工廠藝徒學校出來參加生產(chǎn)的，進學校以前都在孤兒院。她們沒有父母來照料，只能大家彼此照顧。因此有時會發(fā)生些錯誤，甚至可能發(fā)生相當嚴重的錯誤。

大家發(fā)現(xiàn)工作隊里有一位姑娘午休時間留在車間里沒有出來。這是怎么一回事呢？大家很關心這件事。原來，這位姑娘沒有中飯吃。她錢嫌得不少，可是不夠化。她就是不會生活，發(fā)工資那天，她應有盡有：新襪子、帽子，點心，過了幾天，錢沒有了。她沒有父母，誰教給她正確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呢？于是工作隊里的女共青團員們主動地在午休時間圍住了一位年長的、家里人口眾多的又很會生活的女工，把那位倒霉的女朋友也拉在一起，然后大家問女工什么時候買什么東西好，在集體宿舍里怎樣能把午飯做得更好，怎樣能把衣服縫得更好，到什么地方去休息等。所有這些問題在共青團區(qū)委會決議中是找不到答案的?？墒沁@也是生活，不能甩手不理。

有時候情況還更復雜。有一位姑娘突然開始注意自己頭發(fā)的式樣、新式的鞋子、口紅、還有工廠的大門。大門口有一位優(yōu)郁的、不愿見人的小伙子在等著她。他們穿著小胡同走，不顧被人看到，越走離廠越遠，越來也越和別的姑娘們疏遠了。姑娘們注意到了：這一對不妙。她們給她說了?？墒撬栆宦柤绨蚧卮鸬溃?/p>

“你們要干嗎，嫉忌嗎？”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車間里掛著新的生產(chǎn)指標，新出版的墻報號召生產(chǎn)更多的產(chǎn)品，新的紅色錦旗在工作臺上閃耀著紅光，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一樣，一切都在照常進行?？墒遣⒉灰磺卸既绱?。那位以前愉快的愛笑的姑娘，現(xiàn)在常常突然沉思起來，面部變得陰暗起來，她的廢品越來越多，師傅也經(jīng)常責備她。后來，她在一位她所信賴的舅母杜尼亞面前流出了女孩子的眼淚。杜尼亞吃驚地拍著手說：“啊，你呀，我的天，他這個下流漢。可是，你的女朋友們怎么不注意這件事呢？”

的確，如果女朋友們——共青團員們能更多的體貼她，對她的友誼更深一些，那末，這樣的事情也許不會發(fā)生的。這也是生活啊，生活是那里也躲不過的。

但是，如果事情已經(jīng)這樣發(fā)生了，如果一個共青團員已經(jīng)倒了霉，那怎末辦呢？共青團員們能把自己的同志放在一邊嗎？當然不能。然而，實際上卻常常有這樣的做法：召開共青團員大會，選出主席團，布告上早就說明了，要研究一件有關個人的事。討論會開始了，主席就像發(fā)命令一樣問女共青團員說：

“把一切經(jīng)過情形向大會報告?！边@是多末委屈人的話。姑娘本來就已經(jīng)夠難受了。不要說向大家談，就是回憶一下也夠痛心的了。但是這里還要讓她講細節(jié)，再嘗嘗個人的痛苦的滋味。難道這不是不體貼和關心同志嗎？難道非開這樣的大會不行嗎？

生活中有許多不期而來的、任何“通告”與“指令”所預見不到的轉彎處。完全不是說一個青年團干部應該學會一套體貼人的條規(guī)，這種事先寫好的或準備好了的藥方是沒有的。生活中只有一條——愛人類、人道主義、尊敬別人、同志和朋友——這就是和大家一起工作中最重要的一條。

了解自己的同志，注意他們是怎樣生活著的，及時地幫助落后，扶起絆倒了的人——這就是共青團干部經(jīng)常應該做到的事情。要了解除了他的出身年月以外更多的事，了解他對什么感興趣，他會不會在困難面前屈服，愛不愛唱歌，繪畫，踢足球或下棋，遵守不遵守自己的諾言，能不能幫助落后，是不是一個在工作中遵守紀律的人等等。只有很體貼人的、很細心的共青團干部才能了解自己的同志，才能正確地分配他們的力量，為每個人找到合意的工作。

常常碰到這樣的事情。一位共青團領導干部要同時給自己的幾位同志寫鑒定，可是他卻不知道應該給每位團員寫些什么。他不關心他們，看不出這個人和那個人有些什么區(qū)別，他感到每個人都是“工作積極，自覺地完成團交給他的任務，遵守紀律，工作中看出是一個在不斷成長的團員，經(jīng)常嚴格要求自己?！本瓦@樣，任何兩張鑒定表都像兩滴水一樣相似。難道所有的人都一樣嗎？難道彼此都沒有區(qū)別嗎？一個虛偽的、驕傲自滿的、不懂得什么叫做共青團工作的體貼與關懷的人，是看不到這一切的。

共青團干部不是首長，而是一個年長的同志。他離開集體、離開人們是不可想像的。他的同志們和他在一起勞動、學習和休息，在生路中、宿舍里、公園里和晚會上，他都應該成為青年的靈魂。（姚越秀節(jié)譯自“青年共產(chǎn)黨人”一九五五年十一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