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山下
梧桐葉以掌紋相認(rèn),輕拍我肩頭的雪粒,是那年未融的誓言。王淦昌白天挑磚筑墻,夜晚挑燈演算。墻角立著的扁擔(dān)是男兒的風(fēng)骨:“愿意以身許國。”
青山環(huán)抱,長卿山靜默守望。吱呀一聲,推開信念之門。顫抖的晨光,令那些忘我忙碌的身影,模糊了雙眼。
長卿山的褶皺,苦難被堅韌磨亮,圖紙堆成小山。鄧稼先帶著年輕人用手搖計算機、計算尺、算盤在反復(fù)求索答案。
我拾起一片扇形的光陰,葉脈奔涌未冷卻的吶喊—“不要讓人家把我們落得太遠”。鄧稼先手植的銀杏已參天。
一座隱形的豐碑 一王淦昌團隊攻克中子源技術(shù)難題。
長卿山下的燈,始終照著走向光明的腳印。
1965年,長卿山的雪蓋住了2萬多人的名字。
女講解員
女講解員的話語長出翅膀,喚醒半個世紀(jì)前的星星。
她的手,指向墻上《人民日報》的號外,1964年10月16日的鉛字仍留有蘑菇云的余溫:“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p>
羅布泊荒漠的東方巨響,撞擊肋骨的聲音。血漲潮的聲響,吹向一個民族的風(fēng)沙都停了,苦痛在春天開出幸福的花。
歲月有痕,被路過的風(fēng)認(rèn)出。暖光點亮玻璃展柜。“那是鄧稼先用過的鋼筆。\"她輕撫展臺,里面有蹁躍的蝴蝶。
“當(dāng)年王院長連把好椅子都沒有,我偷偷把棉被釘在木椅上,想讓他坐得舒服些。\"王淦昌警衛(wèi)員任銀樂的額上寫滿了心疼。
塵封的會議記錄,先行者們連續(xù)演算81個小時。講解員的手和眼,都是通紅的,帶著薪火相傳的光芒。
一步一幀,偉大閃耀的名字,她是紅色精神的播種者。
一輪圓月爬上兩彈城的屋頂,永不生銹。
家書
家書是未愈合的傷口,提筆的時候,桃花又開了,江水又綠了。
我想給故去的他們寫封信,告訴他們奮戰(zhàn)的地方,現(xiàn)在叫中國“兩彈城”—國土上的紅色地名,紅色教育基地。年輕的面孔聚過來,在梓潼的晨霧中抖落一地迷惘。
望向春山,眼淚浸潤的苔蘚又活了。信箋上,有了熱血、爭氣、希望、自豪等字眼。
黎明的光,近了,近了。鄧稼先最后的日子,止痛藥瓶堆滿了窗臺。他的遺物中有一封信,字跡因癌癥的劇痛而顫抖扭結(jié):“若生命可續(xù),我仍選擇隱姓埋名?!?/p>
夜深了,眼鏡框住黑夜,思念涵涌時,手中的筆就停會兒,燈又亮得久了些。
藏在心里的家書,在暗影里耐心等著被寄出。等著被世間的親人,再呼一遍名字。
“讓小女兒去讀春風(fēng)。\"春風(fēng)里,有百花的沉醉,有生活的安定。
我有一顆在春天流淚的心。
認(rèn)真開過的花朵,永遠不怕凋零。信封背面,我貼上了繁花和種子。
萬家燈火
白鷺掠過梓潼的黃昏,將風(fēng)的傷感縫合。
簡單的桌椅、洗得褪色的棉衣,一張床舊物是歲月里的敘事詩。
燭火堅定,做“隱姓埋名人”。北京、青海、梓潼,不覺遙遠的路。
他們的光落在夜市升騰的煙火里,落在孩子們放飛的風(fēng)箏上,落在不怕等待的巷口處。
餐桌上談?wù)搻叟c平等,接住穩(wěn)穩(wěn)的幸福,以及細(xì)枝末節(jié)的美好。
懷揣家人的關(guān)心,受苦的靈魂,在春天更加豐盈。
我們在大地上生活,安全地走回了家。
一條路,有千千萬萬的勇士走過。
今夜,所有的窗戶都亮著,他們未完成的算式,在人間,化作永不熄滅的等號。
【作者簡介】
蔥蔥,本名張益聰,生于自貢富順,。,有作品發(fā)表于《詩刊》《青年作家》《綠風(fēng)》《江南詩》《詩歌月刊》《四川文學(xué)》《西部》等多家刊物,入選《天下好詩:新詩一百首賞析》《中國新詩日歷》《中國青年詩人作品選》《女子詩報年鑒》《中國漢詩》《中國地學(xué)詩歌年選》等多種選本,在全國各種詩賽中多次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