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集會
草長鶯飛的午后。池子里的
浮光,被揉進(jìn)了一雙雙
匆匆路過的眼睛。如果
我不寫畫,同每一簇精瘦花枝
最稚嫩的觸角,握一握手
撿拾一瓣落櫻,或者一片橘皮
有人把它們隨手留在這里
有人舉起相機(jī)。蛙鳴糾纏著鳥鳴
那些浮萍,我認(rèn)為它們是青草
站立的告示牌凝視著我
——“水深危險!”
在“青草”中擺放自己的泳姿
可我不會,如分針般緩慢地
走過拱橋、鴉青色的石板
當(dāng)你叫住我,柳葉便躲進(jìn)了
小憩時輕輕晃動的荷群
我用一個摒息般的眼神,還擊
而春正大方地與你鼓掌,讓我
站在今后斑駁的座機(jī)身前
能知道我們曾經(jīng)來過。暢談著
不遠(yuǎn)處的高樓,也隨時可以
聊聊那些矮于青春的長椅
眺 望
找一棵赤裸的樹
它理應(yīng)藏進(jìn)一顆瘦小的島嶼
島嶼有天然的圍墻
丟掉望遠(yuǎn)鏡,丟掉船槳
我要從找到一根
背叛了的藤蔓做起
直到你告訴我,海浪
剛剛才打翻一朵叫月亮的云
而險仄、濕滑的懸崖邊
我枯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黎明,遠(yuǎn)方的你在說著
究竟是什么,我已不再記得
貓眼螺
海濱沙灘上。我們臨時
圍起一個簡陋的作坊
用來加工味覺
和那些絕佳的好風(fēng)光
甘蔗渣的皮膚多么白皙
不過,撿起它們
在如此絢爛的午后
稱得上是一件苦差事
一只海鳩搖搖晃晃地
飄來。我記起,小時候
躺在電子郵箱里的
漂流瓶
在這片金黃的海綿上
雨靴走動著。鞋底的硬度
連同噠噠的聲響
一塊兒被空手剝奪
不記得它是什么時候
鉆進(jìn)我褲兜里的。這里沉悶至極。
貓眼螺,并沒有一雙眼睛
可供其小聲地哭泣
心、薔薇
我站在屋脊,摘下你注視著的
奇怪的褐色積云。一顆淚
當(dāng)然也會蒸發(fā)。擦拭,加速進(jìn)程
可惜你是天秤座。在破舊的音響里
委實(shí)存在著一個
新晉的迷幻搖滾樂隊(duì)
駐扎多年。此刻,淡藍(lán)色曼妥思
掉入你顫抖的尾音
像一個纖細(xì)的身姿練習(xí)跳水
碎片、入射角、黑多白少的瞳孔、
巨型熒幕......轟隆作響的不僅僅是
膨脹的春雷。路緣石上
鴿子正在開會。紅燈變了俏臉
我會旁經(jīng)你,撕開
掉了漆的金屬拉鏈,用薔薇
指向你的左胸,該問問你
可不可以不抵押什么就把它借走
在城西某園
爬山虎是唯一的
植物種類,勾勒般的骨感
攀附于白墻。“枯敗
其妙則更甚?!眹鷻谕獾?/p>
輪轂,旋轉(zhuǎn)之中
審判也帶有戲腔
偌大的瓶肚子卻用來插花了
這是一個銅官窯的仿清瓷
那是一個不知名藝術(shù)街區(qū)的
擺件,柜員說
一飲一座是必要的
所有書本堆疊
所有的時間被碾成齏粉
擠了進(jìn)去,先是紙與紙之間,后來
抽出、甩賣;插入、供眼睛把玩
喬木林稀疏
腐殖土上的野生菌菇蹭蹭地生長
奪走話語權(quán)
如今這時代恍若三疊紀(jì)
嗔癡的話語堪比夢囈
貓、狗、鳥、蟲走向遷徙
把他鄉(xiāng)活成故里
森林汩出落葉,縮小為衛(wèi)星云圖上
綠色的一筆。流浪漢手背手,迎面
走來??氨壬钪O心學(xué)的掃地僧
拍拍寫寫畫畫
這是唇齒間我們擬下行跡的手段
不再用刀刃
鐫刻“到此一游”
龐然而搖晃的影子似乎
正朝我滋出一道
不完美弧線
悲比二胡,愴同洞簫
旁邊臥榻的
老舊小區(qū),好像叫“教師新村”
捎來這《梁?!分械那?/p>
鳥雀本不愿意
投喂者丟下了手中掰開的
吐司碎片。光屑翻飛——
沒有前奏的歌兒,樂符葳蕤
高折疊度的皮層下
勤懇的蚯蚓
踐行:
“大悲無聲”
曾經(jīng)它毀于一場浩蕩的大火
可有逃脫生死的自由?
在這片古老的黃土地上
先生根再萌芽的
秩序,從來不被打亂。嗯
我還是改不了口呼吸
無法更正大量
攝入空氣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