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回老家去看望老父母。在和母親聊天時,她說起了老屋后面的那口老井。她說,現(xiàn)在都用自來水,沒有人用井水了,特別是那種井口開著的老井,更沒有多少人用了。我決定去看看,這口兒時經(jīng)常同大人們?nèi)ヌ羲睦暇?/p>
老屋后,院墻的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門,那是通到老屋外面巷子的門。穿過那個小門,在巷子里轉(zhuǎn)一個彎,就到了那口老井的地方。這里,是我們小時候,打鬧玩游戲、翻圍墻摘別人家水果的地方,再熟悉不過了。
在巷子里的水溝邊,那棵粗大彎曲的老核桃樹還在,我卻沒有找到它旁邊的那口老井。打電話問大哥,他說老井被蓋上厚重的水泥蓋板,要仔細(xì)點才能見到。原來,一個本村的青年,在沿海城市打工幾年,回家后買了老井所在的那塊菜地,建起了一棟小樓。院門就開在老井的位置,他們家在建房時,留下了老井,說是老井的水好喝。難得的是,夫妻倆沒有砍了那棵老核桃樹,說門前有大樹,住著舒服,每到秋季還可以有核桃吃。我內(nèi)心也是感謝他們的,畢竟他們留住了這些兒時的記憶。
記得小時候,我經(jīng)常與大伯父去井邊挑水,我很佩服他用一根長竹竿就能讓放到井底的水桶裝滿水,又能順利提出井口。有時候手癢,也會纏著大人讓我試試,多次嘗試后,我竟然也能用一根竹竿打上水來。有時候會碰到盲人堂哥,他也去挑水,在我印象中,他好像總有那么多水需要挑。他是村里的能人,也是我小時候特別崇拜的人。聽大人們說,他是由于生病,眼晴慢慢看不見了。雙眼失明,并沒有影響到他的生活起居,他依然可以做各種家務(wù)事,甚至干農(nóng)活,沒有一丁點殘障人士的不便。在他身上,真的印證了那句話“上天給你關(guān)上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堂哥的聽力特別棒,對于熟悉的人,就算是咳嗽的聲音,他也能分辨出是哪個,并且準(zhǔn)確喊出他的名字。我大伯說,堂哥還能自己縫補衣服,針都是自己穿上去的,我沒有親眼見過,但應(yīng)該是確有此事。
水井旁邊那棵核桃樹,應(yīng)該有點年代了,樹皮都皺成了滄桑的模樣。樹冠很大、很濃密,像一把大傘,把周圍的土地遮蓋了至少一畝吧。每到春夏時節(jié),粗粗細(xì)細(xì)的枝條上都鋪滿濃綠的葉子,遮天蔽日的,被它遮擋住陽光的菜地里,也只能長一些喜愛陰涼的果蔬了。小時候,核桃成熟時,我們會爬上墻,站在墻頭上面,就能輕易摘到枝上的核桃。有時候,熟透到外殼都裂開的核桃果,被一陣風(fēng)就能搖得滿地都是,都不用爬樹上墻,就能輕松撿到核桃。吃核桃,倒是很開心,但是連續(xù)弄上幾次后,雙手總會被核桃皮染成紫黑紫黑的顏色,每到這個時候,老人們總會笑罵我們“看你們那個老鴉爪爪,你們這些饞嘴娃兒,千萬不要掉下來哦”。我們也總是嘴上答應(yīng)著,行動上依然還是我行我素。只是,我那雙漆黑的雙爪,要很久才能白凈如初。
如今,也不用去老井挑水了,老家早用上了自來水。大哥說,老井主要是用來監(jiān)測地震這些,是地震局設(shè)置的一個監(jiān)測點。大家也不用爬上核桃樹打核桃了,老母親說,就連村里的小孩子,也很少撿那些隨風(fēng)掉落的核桃,說是嫌它有點硬,不太好剝皮。
我們也成了不?;丶业娜耍恢獜氖裁磿r候起,回老家看看,都成了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們總給父母說忙,總給父母說脫不開身,總給父母這樣那樣的借口,只有自己內(nèi)心知道,有很多時候這些都是違心的內(nèi)容,都是自己找出的一些惰性的說辭,我們總是在逃避什么。逃避農(nóng)村老家的那份安逸,逃避看望父母的時間,逃避那棵老核桃樹,還是逃避那口老井,以及它們的久遠(yuǎn)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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