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看動物系列的紀(jì)錄片,印象很深的是《阿爾卑斯山求生記》的一集里,獵豹在陡峭的山坡上伏擊巖羊:它先長時間趴在雪地里埋伏,然后用盡全身力氣一躍而起,抱住巖羊一起滾下山坡。被石頭碰,被樹枝戳,眼看巖羊已經(jīng)奄奄一息,側(cè)前方忽然出現(xiàn)了一條裂縫,下面就是不見底的深淵,獵豹只得松嘴,看著到口的獵物滾下懸崖。
毫不夸張的,那一瞬間我在獵豹臉上看到了懊惱,它懊惱地在裂縫邊轉(zhuǎn)了好幾圈,但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在巖羊群里尋覓下一個目標(biāo)。
它不會抱怨老天爺為什么如此不公,命運為何如此弄人,自己為何如此倒霉,它只是心平氣和地接受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比起獵豹的果決,人類跟痛苦的癡纏是多么復(fù)雜又黏糊——快樂的時候我們害怕痛苦,痛苦來臨的時候總想著盡快趕走它,趕走了之后又總是忍不住尋找它留下的殘影。我們明明最討厭痛啊,卻總是花最多的時間與它糾纏不清。
意識的力量那樣強(qiáng)大,我們給予一件事的關(guān)注越多,它所帶來的感覺就會越強(qiáng)烈。痛苦作為一種客體,原本可能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但隨著我們對它投入的意識越來越強(qiáng),它就會被注入更多能量,一步步占據(jù)所有的注意力,甚至成為我們整個生命的中心。
而“不痛苦”的答案也比想象的簡單——
接受情緒是努力不可及、能力不可控的東西。它會發(fā)生,自己有時會被它打敗,但它也會過去,哪怕你什么也沒做,它也一定會離開,跟快樂一樣,跟幸福一樣,跟所有我們孜孜以求的“積極情緒”一樣會離你而去。
它們都是水,但你不是容器,你只是導(dǎo)管,所以不必試圖留住它們中的任何一種。
(摘自《瘋狂閱讀》2023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