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肌膚
汽車開動,一頭扎進遼闊里
大路坎坷,車身的重量壓得地基
不斷下陷。北風(fēng)的氣錘
把行人的腦袋往肚里猛夯
已近年關(guān),霜花在車窗上一邊劃著虛擬的訂單
一邊輕描淡寫地做著年度總結(jié)
鄉(xiāng)野寂靜,人群像塵埃落進村莊內(nèi)
不遠處,一堆煤在緩慢地自燃
呼呼的火苗,扯開了夜柔軟的肌膚
鮮嫩得一個指頭就能搗破
埋 伏
烏云低得像褲扣,白樺樹
扯下一片碧綠的蟬鳴做偽裝
用多筒望遠鏡偷窺河山的壯麗
夏風(fēng)在田野的鎖孔內(nèi)轉(zhuǎn)動,一排西紅柿
挑著燈籠行走,悠閑地在田邊哼著京戲
身后穿紅袍的千軍萬馬俯下身去,屏住呼吸
老王趕著一群反穿皮襖的羊經(jīng)過山腳下
那一堆堆噴香的羊肉鮮嫩地走動
山脈像聳著脊背的狼群一樣埋伏著
但直到夜色闌珊",也沒有一只撲上來嘶咬
雪 后
陽光咀嚼我的影子
聲音細小,漫山遍野的大雪
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遠處的燈火漸次亮起來
世界白得像一張少字的打印紙
滿地的大雪,連上遲暮美人的皓首
江山一色多遼闊
千古英雄的狂想到底可以兌換到
多少枚由野心打造的銀幣
活在傷口中
春天的空氣中漂浮著花香與溫暖
一座座移動的城堡,在夜色里,擠得我們
呼吸困難。脫掉棉襖,脫掉厚線衣
換上單衣,呼吸的道路
通暢了許多。再低頭一看
卻發(fā)現(xiàn)自己輕盈起來的身軀
就像一道嶄新的冒著熱氣的傷口
老 井:本名張克良,供職于淮河能源集團。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xué)院詩歌班學(xué)員。作品散見于《人民文學(xué)》《詩刊》《上海文學(xué)》《陽光》等刊物。出版詩集《地心的蛙鳴》《坐井觀天》。曾獲得全國煤礦文學(xué)“烏金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