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馬六拎著裝毛蔥的袋子和孫九在街上走著,兩人準(zhǔn)備去北城偵察敵情,孫九打量了他手里的袋子,道:“以后別要人家的東西?!?/p>
馬六委屈巴巴地說道:“誰要了?人家胡大娘硬塞給我的,再說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p>
郭景山叼著一根煙卷帶著兩個偽軍從大果子鋪出來,這家伙命大,毫發(fā)未損,孫九剛從他面前過去,郭景山愣了一下,又轉(zhuǎn)頭看看孫九的背影,他一招手,和偽軍朝孫九的方向走去。
馬六跟在孫九后面不遠(yuǎn)處,孫九走著走著回頭和馬六說話,他和跑過來的郭景山四目相對,郭景山這回看清了,果然是孫九,他把煙頭朝地上吐去,朝旁邊的一個偽軍說了幾句話,那個偽軍就跑了,孫九一看不好,有人去報信了,他拉起馬六朝前跑去,馬六喊著:“隊長,慢點,隊長……”孫九低聲道:“別說話,有尾巴?!眮淼揭粋€剪刀路口,孫九和馬六分別進(jìn)了兩個胡同,郭景山跟著孫九,偽軍跟著馬六進(jìn)了胡同。
孫九進(jìn)的胡同走到頭是一堵墻,郭景山在后面掏出槍對著他,冷笑著,道:“走啊,孫隊長,轉(zhuǎn)過身來吧,前面沒路了?!?/p>
孫九冷冷地道:“郭團長,你太自信了?!瘪R六在后面,提溜著跟著他的那個偽軍,偽軍哭喪著道:“團長……團長……”郭景山狠狠地道:“媽的!廢物!”正當(dāng)郭景山罵偽軍的時候,孫九的匕首已經(jīng)劃過他的脖頸,無聲無息地插進(jìn)了路旁的樹里。郭景山吃驚地看著孫九,他一把捂住自己的脖頸,嘴巴大張著,眼睛圓睜著,看著藍(lán)天,向后仰去。馬六一下就解決了那個偽軍,兩人迅速換上偽軍的衣服,扛著他們的槍朝胡同外飛快地跑去。
出了胡同走了一段路,剛好碰上跑來的偽軍,二狗道:“誒,看到有人在這嗎?”馬六朝胡同了指了指,二狗帶著人沖進(jìn)了胡同,孫九和馬六朝城外奔去,兩人沒走城門,直接跑進(jìn)了苞米地。
李光軍坐在地頭,在和農(nóng)民們說話。一個農(nóng)民道:“剛才,搜荷班的人搶一戶的糧食,地里收糧食的老人反抗,搜荷班直接殺了老人,連帶他兒子也被攮死了?!?/p>
李光軍道:“日本人不僅搶我們的糧食,還禍害咱們的百姓,咱們辛辛苦苦種的莊稼到頭來顆粒無收還得忍饑挨餓,我們真是沒有出路,鄉(xiāng)親們你們說怎么辦?”
一個青年人喊道:“每年到秋收的時候日本人就出來搶糧食,他不讓俺們好活,俺們也不讓他們好過。”
李光軍站起來,堅定地道:“對,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不反抗就是死路一條。”
青年人道:“我們要去參加游擊隊打鬼子!”
李光軍道:“好,與敵人做斗爭的方法有很多,村子里老少爺們團結(jié)起來,我們建一個赤衛(wèi)隊,和鬼子斗爭,愿意參加的現(xiàn)在就報名。”
男人們情緒很高漲,紛紛要求參加赤衛(wèi)隊,拿起武器消滅鬼子。
中午的時候,李守財坐在桌子邊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袋,李光軍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他頭也沒抬一下,李光軍走到他面前,道:“爹……”李守財拿起旱煙袋朝他身上打去,憤怒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爹?你還知道你有個家?你這一連幾天不回家,都干啥去了?可把爹嚇壞了……”李守財敲著他的頭,李光軍低頭一言不發(fā),聽著他的訓(xùn)斥,老爺子訓(xùn)了一會兒,訓(xùn)累了,自己拎起旱煙袋朝屋外走去。
下午的時候,李光軍準(zhǔn)時到了顧東家,顧東也從鄉(xiāng)下才回到家,今天興致很高,說道:“最近收獲真不小啊。”
李光軍也是很高興,說道:“是啊,在鄉(xiāng)村建立了幾個隊伍,這都是你這個宣傳委員工作做的好啊?!?/p>
顧東一擺手道:“這是書記大人夸我呢,過獎了,你做的其實比我好多了?!?/p>
李光軍拿起杯喝了一口水,道:“咱們倆上學(xué)的時候是不是配合就很默契?時間一晃真快,咱們一同和日本人斗爭也有兩年了,這半年來的工作我們?nèi)〉昧艘恍┻M(jìn)步,建立了七個黨支部,黨員也增加到23 人,在鄉(xiāng)村組建了幾個抗日武裝隊伍,我們的宣傳工作還要再努力一些,讓更多的人知道日本人的惡行,加入到我們抗日隊伍里來。”
顧東點著頭,其實沒有人知道他們每天的心酸,風(fēng)餐露宿那是家常便飯,有時候還要提防漢奸和鬼子的搜查,為了不讓百姓受牽連,他們很少在老鄉(xiāng)家里過夜,在村頭郊外的破廟對付一夜,第二天天亮的時候,還要繼續(xù)忍著饑餓和困倦開始新的工作。
有日本人的地方,總是有一些愿意為他們效命的人,郭景山被孫九消滅了之后,偽自衛(wèi)團又來了一個新的團長——國占山,中等個子,三角眼,偏分油光锃亮的頭發(fā),瘦削的身體穿上黃皮襖還略顯的肥大。他來了以后,很快和高橋混在了一起,自從上次高橋被刺以后,武官井上林義也被川崎一郎派到外面抓游擊隊去了。
孫九今天在運糧回東山里的小路上遭遇了國占山和高橋的圍堵。遠(yuǎn)遠(yuǎn)的孫九就感到黃皮狗在后面跟著,馬六道:“隊長,后面好像有人跟著咱們?!鼻懊嬲寝D(zhuǎn)彎,孫九朝后面樹林里閃現(xiàn)的皮鞋看了一眼,在馬六耳旁耳語幾句。前面轉(zhuǎn)過了彎,國占山發(fā)現(xiàn)孫九的隊伍不見了人影,高橋從隱藏的樹木后走出來,道:“人呢?”國占山一臉懵,高橋剛要質(zhì)問他,槍聲響了起來。兩邊的樹林里伸出的槍正對著他們這里。國占山趕緊找了一棵樹隱藏起來,高橋歇斯底里,喊道:“射擊!抓活的!”國占山喊著口號,指揮他的偽自衛(wèi)團朝前沖,他自己藏在樹后,喊著:“沖啊,抓活的?!币魂嚇屄曧戇^,鬼子倒了好幾個,高橋拿著槍朝孫九這邊射擊,子彈打在樹干上,樹皮都被擦破了。
國占山湊近高橋,道:“少佐,咱們在明處,他們在暗……暗處,咱們……不是挨打嗎?”高橋怒道:“那也得打。”話音剛落,子彈打在他的腳下,發(fā)出悶響,國占山嚇得后退好幾步。高橋喊道:“進(jìn)攻!”國占山拿著手槍,喊道:“上!快上!”他自己跑的比誰都快。
鐘啟明下午忙完了,在站臺上往回走,一列裝滿木頭的貨車,停在外側(cè)車道上,溫暖的陽光照著大地,這么好的天是不是應(yīng)該放輕松,曬曬太陽。他就站在角落里曬著暖兒,忽然,他又看見了許云飛,這張臉好像在哪見過?確實在哪他想不起來了。他冥思苦想著,旁邊的清水一正和他正在說著什么,靠過去是不可能的,他就在背后盯著許云飛的背影,眼睛里像著了火一樣,你一個中國人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漢奸!直到許云飛上了自己的車。不行,得找人去問問,這倆人干嘛來了?這樣想著,他也不曬暖了。
那輛貨車滿載的木頭是開往冰城的,是清水一正和許云飛的交易,東瀛人的地盤資源太匱乏,中國地大物博,什么都是好的,木頭、礦產(chǎn)、煤炭,就沒有他們不喜歡的,當(dāng)然,這些物資要通過陸路、海路運到他們的國家。
宿舍里鐘啟明望著窗外,中國的資源不能留給日本人,他的腦海里有了一個大膽而又危險的計劃。
中午,三醫(yī)院里張濤領(lǐng)著李林來到了李光軍的辦公室里,這是省委來的巡視員,張濤給二人相互做了介紹,待二人坐下說話,他就關(guān)上了門,在走廊里找了個座位朝醫(yī)院大門口觀察著。
李林初次來海城,是來傳達(dá)中央文件《給滿洲各級黨支部及全體黨員的信》,信里中央對滿洲的工作做了更詳細(xì)的解釋,另外,省委還有新的指示精神需要傳達(dá)。李光軍召集了顧東和孫九聽取了李林傳達(dá)的內(nèi)容,領(lǐng)會了信的內(nèi)容,學(xué)習(xí)了省委的指示精神,會后,李林了解了孫九游擊隊的情況,針對游擊隊人員來自鄉(xiāng)村、山林隊,他當(dāng)即決定去游擊隊看看,孫九高興地歡迎他去指導(dǎo)工作,李光軍叮囑孫九一定做好保衛(wèi)工作。
午后的空檔,鐘啟明帶著林大哥、陳凡、王大煙,撬開了放在東亞商行樓下的許云飛的車子,正是中午的時候,門口一個人都沒有,幾個人上了車,一路出了城門,向呼城方向駛?cè)?,后備箱里放著剛剛從黑市上買來的三個炸藥包。事不宜遲,下午那輛裝滿木頭的列車就要出發(fā)了,四個小時左右就會通過呼城,他沒有時間猶豫。
陳凡開的車,一路顛簸,土路砂石路坑坑洼洼不平,總算是到了呼城外的一座橋附近,陳凡把車藏好,幾個人穿著短衣,炸藥包夾在衣服里,好在這座橋根本沒有日本兵把守,王大煙放風(fēng),三個人每隔一段距離在鐵路橋的鐵軌上綁了一個炸藥包,鐵軌下的路基石太礙事,干脆就徒手扒出一個空檔,手都劃出血,布置好了這一切,快四點了,鐘啟明趴在鐵軌上側(cè)耳傾聽,已經(jīng)有輕微的振動聲音了,他們焦急地等待著,貨車越來越近,遠(yuǎn)遠(yuǎn)地已經(jīng)能看到那笨拙的車頭,鐘啟明朝他們揮手,幾個人點著了引線,快速朝藏車的地方跑去。
陳凡駕駛著轎車,飛速朝海城方向行駛著,就聽見“轟轟”兩聲響,林大哥皺眉頭道:“怎么就兩聲響?還有一個沒響?”幾個人正疑惑間,又傳來了一聲爆炸聲,林大哥道:“三個炸藥包都響了,太好了!”他們沒有看到那個壯觀的景象,貨車和橋梁斷成了幾截,貨車木頭四散,斷的斷,掉進(jìn)了河里,有的車廂就一頭向下扎進(jìn)了河道,反正這些木頭是到不了東瀛了。
轎車快到海城的時候,鐘啟明讓他們?nèi)齻€從鐵路走回去,他自己開著車走了,王大煙一路走還一路嘟著嘴巴,他嫌遠(yuǎn),走回去太累了。
就在林大哥、陳凡和王大煙剛到車站,清水一正帶著井上林義和高橋已經(jīng)在車站辦公室里等著他們了,毫不奇怪,川崎一郎接到駐冰城日本司令部的電話,知道發(fā)往冰城的貨車在呼城大橋被炸掉,他惱羞成怒暴跳如雷,立刻派人到了火車站,清查所有在籍工人,盧云生不緊不慢地下了通知,大家一個找一個,值班的喊上在宿舍休班的人,磨磨蹭蹭一個小時過去了,清水一正強忍著,道:“盧站長,你們平時工作也這樣渙散嗎?”盧云生看了看大家,道:“大佐先生,平時我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問題呢,大家都是自己干自己該干的活,沒出過什么差錯?!备邩蚶浜吡艘宦?,道:“人齊了沒有,數(shù)數(shù)。”盧云生一個一個數(shù)著,其實他不用數(shù),就知道缺誰,只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他在拖延時間。
井上林義跟著他,一個一個地數(shù),盧云生盯了一會兒陳凡,陳凡雖面無表情,其實他心急如焚,鐘啟明干什么去了?怎么還不回來?盧云生故意慢慢地數(shù)完了。清水一正道:“盧站長,你的工人都到了嗎?”盧云生訥訥道:“大佐先生……”陳凡喊道:“站長,還有一個,鐘啟明,他他他……他剛?cè)チ藥?。”王大煙也跟著道:“就……就是,他中午好像壞肚子了,去了好幾次廁所了?!痹捯魟偮?,門開了,鐘啟明來了,大家都看著他,鐘啟明站在門口,看見了站在屋子中間的清水一正、井上林義和高橋,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鐘啟明心明鏡似的,他鎮(zhèn)定地問站長:“站長,這是怎么了?”盧云生剛要說什么,清水一正朝他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清水一正慢慢地靠近鐘啟明,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王大煙朝他一個勁擠眉弄眼,鐘啟明就是沒看他,這把他急的。
清水一正盯著鐘啟明道:“你——干什么去了?”
鐘啟明道:“剛剛出去了一趟?!?/p>
清水一正緊追不舍,道:“去了哪里?具體點,干什么了?”
鐘啟明咽了口吐沫,道:“哦哦,大佐先生,你真的想知道?”
清水一正盯著他,道:“你別打馬虎眼,說,到底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鐘啟明道:“這事不好說啊?!?/p>
清水一正冷笑道:“你要是說不清楚,那就去憲兵隊說。”
鐘啟明朝陳凡撇了一眼,陳凡朝他伸出了一根手指,鐘啟明試探著說道:“大佐先生,我怕說出來對你是大不敬,再說了,這事你也不會感興趣。”
鐘啟明又偷瞄了一眼陳凡,陳凡捂著肚子,清水一正刨根問底道:“快說,到底去了哪里?”
鐘啟明道:“廁所。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午去了好幾次廁所了,大便憋不住,都是稀溏溏的,那個顏色還……那個味道……”說著他偷瞄了一眼清水一正,只見他一臉厭棄,他繼續(xù)說道:“大佐,你看我……我怕我說了,是對你大不敬,你非要問?!鼻逅徽龥]理鐘啟明,對著眾人道:“每一個人今天下午的行蹤都給我說明白了,做好記錄。”
這時,進(jìn)來一個日本兵在清水一正耳邊說了幾句話,他“騰”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眼鏡片后面的眼珠子瞪的溜圓,朝門外走去。
郊外,許云飛的那輛轎車停在路邊,車門大開,高橋帶人從里邊拖出兩個死翹翹的日本兵,清水一正盯著兩個人看著,傷口在頸部一刀斃命,井上林義道:“大佐,車子好像是東亞商行許云飛的?!?/p>
傍晚的時候,許云飛從日本警備司令部出來,小何在外面等他,上前道:“日本人找你干什么?”
許云飛擦著額頭上的汗,邊說邊往外走,道:“鬼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午我的車子停在商行門口,下午就不見了,這不……清水一正說我的車子去了呼城炸橋,炸什么橋?我的車子在郊外找到了,車上還有兩個死了的日本人,你說……這都是怎么回事?”
小何道:“那你怎么解釋的?”
許云飛吹著風(fēng),道:“你看看我,衣服都濕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那個老兒半信半疑,他不抓我也不是好事,怕他暗中會盯上我。媽的!你說這車子,最近三天兩頭進(jìn)修理鋪,車胎總壞,這不,今天因為它又把我……”
小何思索著,道:“經(jīng)理我也納悶,你說咱們的車子車胎總扎,會不會……”
許云飛抬頭盯著他的眼睛,道:“你是說……”
小何點了點頭。
許云飛道:“別讓我抓住這個人!要不然我非撕了他?!?/p>
小何抬手叫了一輛黃包車,送經(jīng)理回商行。
國占山最近可是牛逼了不少,以前就穿著黃皮襖給人家提鞋了,現(xiàn)在自衛(wèi)團可是他說了算,一天到晚在街面上耀武揚威,帶著二狗可哪亂竄。他來了興致的時候,還問過二狗的名字是怎么來的,二狗沒爹媽,以前靠撿人家剩飯吃,常常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住狗棚子,那里四季都透風(fēng),時間長了,大伙都叫他二狗,他也不記得自己真實名字了,國占山給他出了一個招數(shù),讓他去抓共黨分子,還答應(yīng)他抓到一個賞大洋10 塊,二狗哪有過這樣的財路,自然是興高采烈地答應(yīng)了。
東樹林后營今天可熱鬧了,李林在給大伙講話,只聽見他說道:“父老鄉(xiāng)親們,同志們,九一八以后,日本人占領(lǐng)我們的國土,奪去了我們的家園,日本人鼓吹三月櫻花計劃,妄圖想在三個月內(nèi)占領(lǐng)中國,要占領(lǐng)中國首先要征服東北,日本人打著大東亞共榮的旗號,幕后的野心就是想占領(lǐng)我們的領(lǐng)土,進(jìn)而想在亞洲稱王稱霸。1931 年的時候,日本關(guān)東軍只有一萬多人,可是到了1933 年已經(jīng)增加了到了近四萬人,日本侵略者想用武力征服東三省,從而達(dá)到蠶食東北的目的。我們都是中國人,看著我們的祖國被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踐踏,我們的同胞被日本人蹂躪,我們的心在流血,我們能答應(yīng)嗎?”
眾人激動地高呼:“不能!不能!”
李林繼續(xù)說道:“是啊,我們都是有血性的中國人,國難當(dāng)頭,我們不能做亡國奴,拿起武器趕走日本侵略者,還我河山!”
眾人情緒高漲,喊道:“趕走日本鬼子!還我河山!還我河山!”
曹丙辰在人群中喊道:“我們也要參加游擊隊!”
李林道:“你多大了?”
曹丙辰喊道:“十九了?!?/p>
李林道:“學(xué)生排的吧?可以參加訓(xùn)練,回去和你們的李光軍排長商量?!?/p>
曹丙辰道:“是?!?/p>
李林整理了隊伍,鼓舞了士氣,又給隊伍講了一些戰(zhàn)斗要領(lǐng),經(jīng)過幾天的訓(xùn)練,游擊隊比以前更威武了,孫九高興的合不攏嘴。
正當(dāng)游擊隊那邊熱火朝天訓(xùn)練的時候,街里一戶人家卻遭了殃。這戶人家里就一個孕婦在家,孕婦出來倒水被三個日本兵看見了,日本兵驚的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樣,都盯著孕婦的大肚子看,孕婦嚇的趕忙朝家走去,她進(jìn)門剛要上閂,日本兵踢開了門,哈哈狂笑著,朝孕婦靠近,孕婦嚇的哆嗦著問道:“你們……你們要干什么?”院門“當(dāng)啷”一聲被關(guān)上了。三個日本兵形成犄角之勢,把她逼到了墻邊,孕婦已經(jīng)無路可退,她哭著哀求道:“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了!”高個子日本兵用日語問另兩個日本兵道:“你們猜猜肚子里是男孩還是女孩?”瘦子日兵哈哈笑著道:“我猜是男孩?!卑尤毡颈溃骸拔也率桥?,誰輸了誰請喝酒?”三個人刺耳的尖叫著,孕婦捂著肚子,道:“你們要干什么?”高個子日本兵伸手一把掀開孕婦的上衣,露出了圓滾滾的孕肚,孕婦趕忙護住了肚子,瘦子一把扯下她的褲子,孕婦哭喊著:“你們這些個畜生,不是人……你們要干什么?”高個子日本兵端起刺刀對著孕婦的肚子,孕婦嚇得嘴巴大張著,驚恐的眼睛瞪得溜圓,只聽見“滋”的一聲,孕婦的肚子被開了膛,血濺了一地,矮子一把扯出孩子,掰開小腿看了看,又給另兩個人看,喊道:“女孩,女孩,我猜對了?!彼钢葑拥溃骸敖裢砟阏埧汀!笔葑佑么痰短糸_嬰兒的肚子,扔了出去。大門被踹開了,一個男人怒發(fā)沖冠沖了進(jìn)來,喊道:“小日本鬼子,我操你祖宗!”男人手里拿著一把鐮刀,朝日本兵沖去,可是沒等他近前,一把刺刀刺穿了他的心臟,他的刀掉在了地上,日本兵一抽刀,男人軟綿綿地朝地上倒下去。
秋日的太陽明晃晃地,這個小院子里立刻充滿了血腥味道,久久地不能散去。
孫九最近盯上了一處鬼子新設(shè)的據(jù)點,他派馬六和大炮盯了好幾天了,聽說給據(jù)點里的鬼子采買的是胡八,他打聽了一下胡八的行蹤,發(fā)現(xiàn)這個偽軍在翠煙館還有個相好的女人,藝名叫翠煙。
趁著天黑,孫九和馬六打扮成穿著長衫戴著禮帽的大爺,大炮一身短衣打扮的跟班,三個人進(jìn)了翠煙館。立刻,幾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圍了上去,翠平嘴里抽著煙,朝馬六臉上噴了一口,馬六沒理她,翠平扯著他的胳膊,嗲聲嗲氣道:“喲!這位小哥,還挺神氣,來啊,玩玩呀?!瘪R六一把甩開了她的胳膊。
老鴇上來了,道:“喲!幾位爺,想找什么樣的姑娘啊?”她邊說邊打量著頭里的孫九。
孫九抖抖自己的衣襟,坐到了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沒說話,馬六說話了,道:“我們找翠煙姑娘?!?/p>
老鴇陪著笑,道:“先生,你們可是三個人呢,再說翠煙姑娘從來不接陌生客人。”
大炮把槍掏出來了,頂著老鴇的腰,道:“這里不是翠煙館嗎?哪來的這么多規(guī)矩?”老鴇嚇的連連后退,其他的姑娘一哄而散。
孫九按下大炮的槍,從衣襟里掏出一摞大洋放到了桌子上,笑道:“媽媽,你看這怎么樣?”
老鴇眼睛放光芒,為難道:“不是我為難各位,翠煙姑娘今晚有客人?!?/p>
馬六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啪”摔到了地上,怒道:“怎么?你是不想在這混了咋的?”
老鴇一哆嗦,道:“喲!這位小爺,老朽膽子可小的很,你別嚇壞了我,我就亂世混兩個零花錢,小爺我惹不起,息怒,息怒?!?/p>
樓上正中間一間房門開了,翠煙姑娘道:“媽媽,什么事?這么吵?”
老鴇道:“這幾位爺要翠煙姑娘陪?!?/p>
翠煙道:“沒空?!闭f完頭也不回,關(guān)了門,進(jìn)去了。
孫九收起桌子上的大洋,朝馬六一使眼色,兩人朝樓上走去。老鴇追上幾步,攔道:“大爺,大爺,那屋里有客人,大爺……”大炮的槍抵在她后腰上,低聲道:“別吵吵,我們就找屋里的人,你給我看著點門外,誰也不許進(jìn)去,要不然,我要了你的小命。”說著,他還狠狠地抵了老鴇腰一下。
老鴇嚇的在原地來回踱步,嘟囔著:“這是咋說的,這是咋說的……”
翠煙正唱著《王二姐思夫》,胡八閉著眼睛打著節(jié)拍,門“砰”的一聲開了,孫九和馬六,進(jìn)來了,大炮最后一個進(jìn)來,關(guān)上了門。翠煙嚇的扯著蚊帳哆嗦著,胡八眼睛睜開,站起來,手朝枕頭下伸去,馬六按住他的手,從枕頭下掏出一把槍,放到自己綁腿里。孫九道:“別害怕,我們不殺你?!贝笈诎粗錈熢陂T里站著。
孫九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放著花生,瓜子,還有一壺茶。
孫九道:“胡——八?!焙艘彩呛艹泽@,問道:“你們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孫九冷笑了一下,道:“一個小破偽軍排長,最近給據(jù)點的鬼子執(zhí)勤,有錢了,到這里找樂子,我說的對吧?”胡八哆嗦著,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難不成……”孫九一拍桌子道:“對,我們就是游擊隊?!焙梭@的后退了幾步。孫九看著他不屑一顧道:“放心,我們不是來殺你的,就問你幾個問題,據(jù)點里住著多少鬼子?”胡八哆嗦著不說話,孫九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闭f完朝馬六一甩頭,馬六掏出槍,打開了保險,胡八道:“鬼子一個班15 人,偽軍一個排40 人?!睂O九道:“干啥的?”胡八道:“檢查過往車輛,抓捕可疑人員?!睂O九喊道:“我問一句你就說一句是不是?”胡八道:“不敢,據(jù)點里的兵是三班倒?!睂O九見他又不說話了,喊道:“裝備!”胡八道:“有一挺輕機槍,每人一支單發(fā)步槍,指揮官武藤和兩名射手配有防身手槍?!焙丝戳丝瘩R六。馬六從兜里掏出一個黑色的炮管,套到槍上,道:“我這可是無聲手槍,打死你誰也不知道?!焙丝焖僬f道:“每隔兩天會有勤務(wù)兵送食物,大墻兩米高,全是水泥結(jié)構(gòu),外面有壕溝。”孫九聽著,問道:“有沒有暗道?”胡八道:“沒有,真的?!睂O九逼近他,道:“下次哪天送食物?”胡八想了想,道:“明天,明天上午?!睂O九道:“好,給我們弄幾套你們的衣服。”胡八為難道:“這……”馬六的槍抵著他的太陽穴,道:“你是不是想吃槍子?”胡八趕忙說:“行行行。”馬六一推胡八,道:“滾!回去你要是敢透漏半個字,小心你的狗頭,不信你就試試。”胡八嘴里說著不敢,趕忙溜出了門。
出了翠煙館,孫九道:“我說你小子什么時候還弄了把消音手槍?”
馬六嘿嘿一笑,道:“什么消音手槍?那是糊弄那個王八蛋的。”說著拿著套管在孫九面前晃了晃,孫九接過去一看,不過就是一個鐵管子而已,他朝馬六的胸脯上打了一拳。
葛西明大晚上的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久久沒動地方,由于最近游擊隊活動頻繁,他也被川崎一郎趕上街,執(zhí)勤,抓人,他這心里是一百八十個不樂意,自己堂堂一個警察局局長,啥時候干過那等跑腿的事,但是不去又不行,他嘟著嘴,一臉的橫肉,在那揣度半天了,最后長嘆一聲,拿起自己的帽子戴上,出了門往家走去。
上午,井上林義到車站趙巡警那里要了一份所有工作人員的材料,井上林義走了以后,趙巡警把這個事告訴了鐘啟明,鐘啟明思忖著,日本人已經(jīng)懷疑車站內(nèi)部有共黨分子,他叮囑大家最近不要外出,注意安全。
東樹林里馬六也可忙了,孫九交給他一個兒童團,讓他管理一些未成年的孩子,他可是第一次當(dāng)孩子頭,這些孩子有的是在戰(zhàn)爭中無家可歸者,有的是父母送來參加游擊隊,還有撿回來的失去親人的孩子。其中有個叫鐵蛋的孩子,鐵蛋人如其名,皮膚黑里透著紅,小豆子一聽就是又小又瘦的那種,胖墩膀大腰圓胖乎乎的,可愛極了,就是動作太慢,誰讓他長的胖呢。
新設(shè)的據(jù)點位于東門外,孫九穿著胡八給他們弄來的衣服扮成偽軍的人,乘著馬六開著送物資的卡車,門口有衛(wèi)兵把守,馬六壓低了帽檐遞上了通行證,衛(wèi)兵檢查了車上的物資,開門放行,進(jìn)了院子,偽軍開始卸車上的物資,孫九帶著人向據(jù)點里走去。這是一個三層的筒子樓,像一個柱子一樣矗立著,一樓沒人,孫九悄悄朝二樓走去,馬六跟在后面,門口留了一個人看守,二樓發(fā)射口有個鬼子正端坐在機槍旁,隨時待命,孫九朝鬼子慢慢走去,他從腰里拔出匕首藏在身后,馬六就守在樓梯口,鬼子兵聽見了聲音,回頭看孫九,道:“什么人?”孫九點頭哈腰,幾步竄到他跟前,士兵一只手向腰間摸去,還沒等拔出手槍,孫九一刀抵進(jìn)了他的胸口,鬼子兵抽出的槍朝天開了一槍,孫九把他推到一邊,二樓響起皮鞋聲,馬六轉(zhuǎn)身朝沖樓里沖出來的鬼子射擊,孫九端起機槍,朝沖下來的鬼子射擊,被擊中的鬼子連滾帶爬從樓梯上滾下來,馬六掏出一顆手榴彈朝三樓扔去,“轟”的一聲,又有幾個鬼子尸體掛在樓梯上,孫九趁著爆炸的煙霧沒散去,沖上了樓梯。
據(jù)點周圍的偽軍聽見槍聲,端著槍從里往外跑去,大炮守著卸貨的車旁,朝反抗的偽軍射擊。武藤藏在三樓墻壁后,灰頭土臉,孫九端著機槍上來的時候,他正打開據(jù)點北側(cè)的窗戶,想從筒子樓后面的梯子爬下去,屋里還有兩個鬼子,孫九抬槍掃射消滅了剩下的鬼子,他快速地檢查著屋里的每個角落,在墻后發(fā)現(xiàn)了一條腿搭在窗臺上的武藤,孫九一把把他扯回來,喊道:“馬六,上來?!眱扇税盐涮傥寤ù蠼?,樓下的偽軍還在反抗,孫九喊道:“偽軍兄弟們,你們都是中國人呢,我們自己不能自相殘殺,放下武器,留你們一條生路?!?/p>
胡八在偽軍里,先扔了槍,舉起了手,道:“都扔了吧,反抗就沒命了?!?/p>
偽軍舉起了手,跪倒了一片,央求道:“放了我們吧,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放了我們吧。”
孫九從筒子樓里出來,馬六和另一個游擊隊員押著武藤,孫九道:“放了你們行,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你們必須答應(yīng)我?!?/p>
偽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現(xiàn)在別無選擇,他們點頭同意了。
孫九道:“以后不許再做偽軍,禍害一方百姓,我們都是中國人,槍口要一致對外打日本鬼子才行,打自己人算什么能耐?”
偽軍道:“我們也是沒辦法,以后再也不了,再也不會了?!?/p>
孫九道:“把你們的槍都放車上,滾!”
偽軍把槍都朝卡車車廂里放去,就是有不怕死的,一個偽軍拿起槍,拉栓,大炮眼疾手快,一槍就打中他腦門子,子彈從后腦勺飛了出去,一股紅色的血濺一地,其他偽軍哆嗦著往外跑去。
東山里兒童團的幾個孩子們唱著歌謠:日本鬼子進(jìn)東北,帶著飛機和大炮,抓著共產(chǎn)黨,追著游擊隊,共產(chǎn)黨發(fā)動群眾來抗戰(zhàn),游擊隊扛著長槍打鬼子,打的鬼子叫爹娘,叫——爹——娘。
鐵蛋從外面跑回來,手里拿著一把黑色的假手槍,道:“小豆子,你給我過來?”
小豆子擰著胳膊走過去,道:“干啥?”
鐵蛋湊近他的耳朵說著,小豆子露出了天真的笑,道:“真的?”
鐵蛋道:“騙你是小狗?!?/p>
小豆子道:“叫上胖墩咱們一起去?!?/p>
幾個男孩跟著鐵蛋跑了。東樹林一間木制的小黑屋,武藤嘴里塞著抹布,被捆在一根樹樁上,窗戶被撬開了,鐵蛋和小胖墩爬進(jìn)來,圍著武藤看著,兩個人解開他身上的繩子,牽著他從窗戶鉆了出去。
武藤被幾個孩子牽著來到樹林里,七手八腳把他捆到一棵樹上,鐵蛋拿著槍托朝武藤頭上砸去,武藤頭上立刻流出了鮮血,鐵蛋嘴里還氣憤地說道:“日本鬼子你別生氣,我看你們就是這么把我爹打死的。疼不?”說著,他還湊近武藤的臉,看著他扭曲的表情。
小豆子道:“小日本子,讓你害人。打死你?!彼麚炱鸬厣系氖^砸向他的頭。武藤頭躲閃著,胖墩喊道:“你們躲開,讓我來?!敝灰娝恢獜哪某断麓謽渲?,朝武藤身上抽去,樹枝帶著風(fēng)朝武藤的臉上,身上落下,疼的他齜牙咧嘴,幾個男孩子抬來了一段木頭,胖墩也上去幫忙,就跟抬著木頭撞大門一樣,幾個人一齊抬著木頭撞向武藤的腹部,武藤大睜著眼睛,脖子抻的挺老長,眼睛睜的挺大,表情痛苦極了。
一群男孩來了興致,抬著木頭一下接一下撞著武藤,他們也不管撞到哪里。
小黑屋里孫九和馬六站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孫九喊道:“找啊。”他知道,武藤要是跑了麻煩就大了,他要是帶著人殺到游擊隊駐地那就更麻煩了。
林子里,游擊隊員圍繞著駐地穿梭著,搜索著,過了很長時間,孫九和馬六才遠(yuǎn)遠(yuǎn)地聽見這邊有聲音,尋聲趕來,他看見孩子們抬著木頭正朝武藤撞去。
孫九喊道:“誰讓你們干的?”聽見喊聲,幾個男孩子一哄而散,就剩鐵蛋、小豆子和胖墩了。
鐵蛋一挺胸脯,道:“是我,不關(guān)他們的事?!?/p>
孫九拎起鐵蛋,道:“嘿!你個臭小子,你還真敢作敢當(dāng)啊。”
鐵蛋哼道:“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放了他們兩個。”
孫九放下他,道:“你膽子夠大的,你知道他是誰嗎?”
鐵蛋撅著嘴,道:“小日本鬼子。我爹娘就死在他們手里?!?/p>
孫九蹲下身體,道:“但是你沒通過我,就把人綁這來了,這是無組織無紀(jì)律。”
鐵蛋道:“我要參加游擊隊,打鬼子,現(xiàn)在我還是小孩,就綁了這個人,你能拿我怎么樣?”
孫九樂了,道:“我們不收小孩,等你長大了再說,在兒童團好好表現(xiàn),你不是想打鬼子嗎?別急,兒童團缺個團長,就你了,給我管好你的兒童團,今天回去,還要關(guān)禁閉,好好反省,你錯哪了?想明白了來找我,滾蛋!”
把幾個孩子攆回去了,孫九看了看武藤,已經(jīng)沒氣了,他搖了搖頭。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