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過后，就離過年不遠了。曉曉巴望著過年，過年可以有紅包。去年過年，曉曉就收到了好幾個紅包，有奶奶和姥姥的，有叔叔和姑姑的，最大的紅包是爸爸單位的叔叔阿姨給的，紅包里有一大沓錢。這些錢媽媽都給曉曉存了起來，說是留著給她將來上大學(xué)用。

曉曉在清華幼兒園上大班。這是市里最好的幼兒園，曉曉家本來不在這個幼兒園的施教區(qū)，姥姥說是“上面”照顧曉曉的。可這個“上面”為什么不照顧桃桃呢？桃桃是曉曉的鄰居 ，上的是家附近的世紀幼兒園。姥姥帶曉曉去看過，比清華幼兒園差多了。

曉曉到清華幼兒園后不久 ，丁丁也從大二班調(diào)到了曉曉的大一班。丁丁的爸爸和曉曉的爸爸媽媽一樣，都是警察。有時候媽媽不能來接曉曉放學(xué)時，丁丁爸爸就把她和丁丁一起接到他的辦公室。那次幼兒園舉辦親子運動會，丁丁爸爸先是和丁丁媽媽一起，拉著丁丁跑，跑得慢吞吞的，可到了曉曉跑時，丁丁爸爸拉著曉曉和媽媽，跑得比兔子還快?？吹綍詴源魃闲〖t花，丁丁爸爸和丁丁媽媽的臉上樂開了花，仿佛是丁丁得了第一名，只有丁丁嘟著嘴。

在滑滑梯時，丁丁告訴曉曉，爸爸幫助她奪得第一名，是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曉曉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都要照顧自己呢？如果自己的爸爸在家的話就好了。

長這么大，曉曉還沒見過爸爸?？吹蕉《?、桃桃都有爸爸接送上下學(xué)，曉曉才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有一個爸爸。每當她看到丁丁、桃桃和爸爸媽媽在一起，她都很羨慕，就覺得她們是最幸福的人。

我的爸爸呢？曉曉不止一次地問過媽媽、姥姥和奶奶。

爸爸出差了，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她們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總是這樣回答她。

曉曉的班里有好幾個小朋友的爸爸也經(jīng)常出差，可最多不過一個星期。為什么自己的爸爸會出差這么長時間呢？難道他不想自己和媽媽、不想爺爺奶奶嗎？問得多了，姥姥就會說，你這個小朋友哪來這么多問題喲？這時，曉曉的眼睛就會一紅，臉一變，去找桃桃玩了。

桃桃的爸爸是律師。曉曉說，我的爸爸也是律師，所以我們才是好朋友。桃桃說不對，你爸爸的律師和我爸爸的律師是不一樣的。曉曉看著桃桃，眼睛連眨了好幾下。

律師和律師還有什么不一樣的呢？ 晚上，曉曉問媽媽。媽媽說，是不一樣呢。曉曉說，去年過年，爸爸單位的叔叔阿姨來給我送紅包時，不是說爸爸是革命“律師”嗎？媽媽把曉曉緊緊摟在懷里，說，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我都上幼兒園大班了，還小嗎？曉曉想，而且那天奶奶還對她說，她已經(jīng)長大了，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惹媽媽生氣。咋到了媽媽這里，我又變小了呢？曉曉的小腦瓜轉(zhuǎn)了好長時間，也沒想明白。

奶奶和爺爺是過年前來的。那天，曉曉和媽媽去火車站接他們，在站前廣場上，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叔叔攔住了媽媽，說他的錢和手機都被人偷了，現(xiàn)在沒錢回家，求媽媽借二百塊錢給他買張車票，回到家后，他就發(fā)微信紅包還給媽媽。媽媽想了想，從包里拿了錢給他，還說不要還了。

回到家，爺爺說媽媽太善良了，這些人就專門在車站用這種方法騙人的錢。媽媽說，萬一要真是錢被人偷了呢？沒錢他就回不了家了，家里的親人盼著他呢。

曉曉的眼前浮現(xiàn)出火車站前那個叔叔的樣子。她想，爸爸是不是也像那個叔叔那樣，錢被人偷了才回不來呢。曉曉越想越著急，她拉住媽媽的胳膊，哭著說，媽媽，把我上大學(xué)的錢取出來發(fā)給爸爸，讓他回來和我們一起過年吧。

孫華：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多家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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