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葫蘆,誰有藥?一道謎題高懸在小小村落上空,比鄉(xiāng)土古老,比鄉(xiāng)愁新鮮。
靜臥在黃河之濱、戶牖之地的張莊,如今竟無一戶張姓!最初那位姓張之人是誰?其蹤又歸何處?
也許,張良曾秘密落戶此莊。白云悠悠,墓草萋萋。子房已去,只留空房。中華謀圣一書定乾坤的故事,已于小窗外流傳千載。
恍惚,他還在。白天種花生,夜晚寫素書。一代高士曾在這里晴耕雨讀。
歷史,往往有驚人的相似!小村的金秋時節(jié),幾位外來的異姓后生不約而至,他們用智慧果敢,將一本素書改扮成一把溫潤秀美的木梳。
從素書到木梳。從黃金屋到顏如玉。從有邪到無邪。從酸甜苦辣咸,到仁義禮智信。物換星移。亦真亦幻。尤物妙造。
從此,張莊又多兩寶——木梳與花生。木梳芬芳質(zhì)地為檀,花生仁兒儒雅若周禮。書報平安,梳引芳華,花生迎祥瑞。
追憶——荊某刺秦;焦某剌沙。子房曰:黃河灣里撈沉舸,下馬臺前拾錦囊。書生曰:此鄉(xiāng)名士輩出,此地名君復(fù)來。
如是,一個神奇的小村莊,風沙過后,桐花十里。鄉(xiāng)情綿綿,鄉(xiāng)音裊裊,鄉(xiāng)夢幽幽。
依稀仿佛,一條名曰幸福的長路忽現(xiàn),從黃沙漫漫的上古一直延伸至如火如荼的新時代。路的兩旁,是安之若素、笑靨如花的子民——紅男讀素書,綠女使木梳。
此刻,風煙俱靜,書梳兩無恙。良人在,豈賴良藥?吁唏噓,葫蘆空空如也,張莊靜若處子。
小村的生活
小村里的人質(zhì)樸,好養(yǎng)活。他們習慣一種饅頭蘸醬式的生活:看麥粒一一粉碎,西瓜由紅變黑,豆子由硬變軟。如此,古老而單調(diào)的日子經(jīng)發(fā)酵后,得以保存和延續(xù)下去。
自從工作隊入村之后,原本按步就班的生活被忽然翻新了一下。比如,把西瓜打成汁,把豆子磨成漿,把花生從土里裝進有標志的袋子里。
再后來,越來越多的后生學成歸來,他們抱團兒,倡導村民成立互助組織。偶爾,他們還邀請外地的藝術(shù)家來村里講座,采風。于是,日子過得漸漸閑適起來。大家經(jīng)常相聚,一邊曬太陽,一邊聽著身邊的風聲,看園子里的辣椒更青,西紅柿更紅。
甚至,一部分愛做夢的大姑娘小媳婦,把日子過得格外浪漫與輕盈:坐在祖母般安祥寧靜的桐樹下,眺望高高的桐枝上,桐花、鳥鳴、月光、星輝次第綻放……
小村的生活如此多姿,可以被醬制,可以被保鮮,也可以被幻化成一首,逸出肉體之外、高出煙囪之上的小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