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本文以《雪線上的奔布拉》為研究對象，通過文本細讀，深入剖析了新時代英雄敘事的創(chuàng)新方法和路徑。研究發(fā)現(xiàn)，該書通過關系敘事構建了孔繁森與藏族社群的多元關系網絡，升華了民族共同體理念，展現(xiàn)了英雄人物的多維形象；采用雙重第一人稱敘事結構，通過作者與英雄人物的心靈對話，推動敘述者自我提升，增強讀者共鳴；在審美表達上達成了藝術性與思想性的統(tǒng)一，借生動情節(jié)、細膩情感和優(yōu)美語言表現(xiàn)了孔繁森的無私奉獻精神與民族團結理念。該書為新時代的英雄敘事提供了范例，對推動當代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中英雄敘事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具有重要啟示意義。

關鍵詞：英雄敘事 第一人稱敘事 關系敘事 審美表達 孔繁森

英雄敘事作為文學作品的重要母題，始終與時代的演進緊密相連。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變遷，英雄形象及其敘事方式不斷演變，反映了不同歷史時期的價值觀與精神追求。傳統(tǒng)英雄敘事往往側重于講述英雄的非凡壯舉和超凡能力，英雄形象常被賦予神化或理想化的特征。例如，古希臘神話中的阿喀琉斯，擁有近乎無敵的力量和勇氣，成為英雄形象的經典表達。這種敘事模式強調英雄與普通人的差異，英雄成為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和崇拜對象。現(xiàn)代以來，世俗化成為文化發(fā)展的主流。所謂現(xiàn)代化，按照韋伯的論述，“是一個世俗化的時代，是一個除魅的時代，是一個價值多元的時代?！盿英雄敘事文本也更加關注英雄作為普通人的一面，他們走下神壇，在俗世煙火里，于蕓蕓眾生中現(xiàn)身顯影，作為具有真實情感和人性弱點的個體在日常生活中展現(xiàn)出非凡的精神品質?！堆┚€上的奔布拉——我給孔繁森當翻譯》一書，即以個人化的視角和細膩深情的筆觸，對孔繁森這一“老典型”進行了去神圣化的重新詮釋，為英雄敘事帶來了新的活力與啟示。

一、關系敘事：構建多維的英雄形象

“關系敘事”的概念可以追溯到敘事學的早期研究。法國結構主義敘事學家熱拉爾·熱奈特（Gérard Genette）在其著作《敘事話語》（Narrative Discourse）中，首次提出了“敘述者與人物的關系”這一概念，為關系敘事的實踐和研究奠定了基礎。熱奈特指出，敘述者不僅是故事的講述者，還是故事意義的構建者。敘述者通過選擇敘述視角、聚焦方式和敘述策略，引導讀者理解故事、感受人物情感并產生共鳴。b關系敘事的核心在于探討敘事文本中人物之間的關系以及這些關系對敘事進程和意義的影響。主要包括：

多元性：關注敘事文本中多種類型的關系，如人物之間的關系、人物與敘述者之間的關系、人物與讀者之間的關系等。

動態(tài)性：強調關系在敘事過程中的動態(tài)變化，以及這些變化如何推動敘事的發(fā)展。

互動性：關系敘事認為人物之間的關系是相互作用的，一個人物的行為和選擇往往受到其他人物的影響，同時也影響著其他人物。

文化性：關系敘事關注人物關系背后的社會文化因素，認為人物關系不僅是個體之間的互動，更是社會文化的反映。

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關系敘事為作家提供了豐富的敘事策略和手段。作家可以通過構建復雜的人物關系網絡，深入揭示人物的性格特征、行為動機和價值取向，展現(xiàn)人物性格的深度和廣度，推動敘事的發(fā)展，在增強作品的吸引力和感染力的同時，人物形象也會更加豐滿、立體。

（一）融入藏族社群的關系網絡

在《雪線上的奔布拉》中，孔繁森的形象始終都融入在與藏族干部群眾、身邊工作人員等動態(tài)復雜的關系之中。作者運用細膩的描寫手法，生動地展現(xiàn)了孔繁森積極融入藏族社群的過程。根據(jù)社會學中的行動者網絡理論，孔繁森作為一個“關鍵行動者”，與藏族農牧民、當?shù)馗刹康绕渌袆诱吖餐瑯嫵闪艘粋€緊密的網絡關系。他在與藏族農牧民的日?；又?，始終以真誠的關愛和無私的奉獻贏得了他們的信任和愛戴。他深入田間地頭，與農牧民一同勞作，不辭辛勞。當看到貧困農牧民的艱難生活時，他情不自禁地落淚，這種共情能力體現(xiàn)了他對群眾疾苦的真切關懷。他積極參與收割青稞、救治患病兒童等活動，在這些實際行動中，展現(xiàn)了他克服語言、文化等障礙的堅定決心和不懈努力。

在這個行動者網絡中，孔繁森與藏族群眾之間的互動是多維度的。例如，他與藏族老人巴旺的交流，不僅體現(xiàn)了他對老一輩藏族同胞的尊重，也從巴旺那里了解到了當?shù)氐臍v史文化和傳統(tǒng)習俗，進一步加深了他對藏族社群的理解。他與年輕藏族干部努窮的合作，則展示了不同代際、不同背景的藏族同胞共同為建設家園而努力的場景。努窮在孔繁森的影響下，積極參與到各項工作中，成為當?shù)匕l(fā)展的重要力量。這種跨代際、跨背景的合作關系，使得行動者網絡更加豐富和多元，也為當?shù)氐陌l(fā)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二）民族共同體理念的關系升華

《雪線上的奔布拉》不僅生動描繪了孔繁森與藏族群眾之間的親密關系，還進一步升華了民族共同體的理念。從踏上雪域高原的第一天，孔繁森就深刻認識到了漢藏團結對于國家穩(wěn)定和發(fā)展的基石作用。在日常工作中，他會積極主動地幫助藏族群眾解決各種實際問題，致力于改善他們的生活狀況。例如，他高度關注藏族孩子的教育問題，經常強調教育對于邊疆少數(shù)民族發(fā)展的重要性，積極奔走呼吁，努力推動當?shù)貙W校的建設和發(fā)展，為藏族孩子創(chuàng)造更好的學習條件；他密切關注藏族群眾的生活困難，不辭辛勞地協(xié)調各方資源，為他們提供必要的生活物資和幫助。所以，昌龍公社黨支部書記格熱才會發(fā)自內心地感慨：“兄弟一條心，藏漢一家親”。

書中對孔繁森與藏族群眾關系發(fā)展的敘事節(jié)奏把握得十分精妙。敘事節(jié)奏快慢交替，富有變化。在描寫孔繁森在藏區(qū)工作的艱辛與不易時，作者采用了較為緩慢的敘事節(jié)奏，詳細敘述他所面臨的惡劣自然環(huán)境、艱苦的生活條件以及復雜棘手的工作任務，使讀者能夠深刻感受到他在藏區(qū)工作的艱苦程度，體會到他堅持下來所需要的巨大勇氣和毅力。而在展現(xiàn)他與藏族群眾之間深厚情誼的逐漸建立過程時，敘事節(jié)奏則相對較快，通過一系列生動的情節(jié)和細節(jié)描寫，如共同慶祝節(jié)日、互相幫助解決困難等，讓讀者清晰地看到他們之間感情的升溫。這種敘事節(jié)奏的巧妙處理，極大地增強了故事的吸引力和感染力，使讀者深刻體會到孔繁森為民族團結付出的心血和取得的成就，也是民族共同體理念的形象化表達。

關系敘事在《雪線上的奔布拉》中對孔繁森英雄形象的塑造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關鍵作用。無論是在物質生活上還是在精神情感上，孔繁森都與藏族群眾緊密相連。通過全方位展現(xiàn)與藏族干群的緊密關系，人物的一系列英雄特質得以在日常生活的細節(jié)中生動體現(xiàn)，全書主題也因此而自然而然地凸顯出來。

二、第一人稱敘事：心靈對話與自我提升

西方戲劇理論中一個術語，叫“進攻點”，指作者直接參與故事的呈現(xiàn)過程，對所描述的事件、人物等表達自己的觀點、態(tài)度或進行評價。傳統(tǒng)的報告文學文本，通常以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觀察事物、描述情節(jié)、臧否人物，直接以第一人稱視角參與敘事進程的并不常見，但是這種看似主觀的創(chuàng)作手法自有其獨特的魅力和價值。熱奈特在《敘事話語》中強調，第一人稱敘事增強了敘事的真實性和可信度，因為敘述者以親身經歷者的身份參與故事講述，其情感、觀點和思想能夠毫無保留地傳達給讀者。這種敘事方式打破了傳統(tǒng)敘事中讀者與故事之間的隔閡，使讀者仿佛置身于故事之中，與敘述者共同經歷事件的發(fā)展。同時，第一人稱敘事也為深入挖掘人物內心世界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它能夠細膩地展現(xiàn)人物思想變化和情感波動的過程，使讀者能夠清晰地了解人物行為的內在動機。因此，在人物主題的報告文學作品中，第一人稱敘事的運用不僅僅是一種敘事技巧，更是一種深入探索人物精神世界的有效手段。

在《雪線上的奔布拉》中，第一人稱敘事成為作者與孔繁森進行心靈對話的重要橋梁。通過“我”（阿旺曲尼）的視角，讀者得以近距離觀察孔繁森的言行舉止，真切感受他的內心世界?！拔摇辈粌H僅是一個旁觀者，更是一個參與者和體驗者。同時，作者借助第一人稱敘事，將自己對孔繁森的敬仰、感佩以及自身的成長歷程融入其中，實現(xiàn)了與英雄精神的深度對話，進而達到自我心靈的凈化與提升。這種心靈對話不僅在作者與孔繁森之間展開，也通過作品傳遞給讀者，引發(fā)讀者的情感共鳴和深入思考。

（一）《雪線上的奔布拉》中的第一人稱敘事

《雪線上的奔布拉》中，構建了一種雙重第一人稱敘事結構，即孔繁森的第一人稱敘述與作者阿旺曲尼的第一人稱敘述相互交織、相互補充。這種敘事結構為讀者帶來了獨特的閱讀體驗，使讀者能夠更加全面、深入地理解孔繁森的精神世界和英雄品質，同時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的情感歷程和創(chuàng)作心路。

孔繁森的第一人稱講述，是借由作為秘書的阿旺曲尼的真實回憶復現(xiàn)的，這些話語猶如一扇直接通往人物內心深處的窗戶，讓讀者能夠身臨其境般地感受他在藏區(qū)工作的點點滴滴所蘊含的強大精神力量。例如，在縣委專題會議研究修建查筑水塘連續(xù)三天都沒有結果時，孔繁森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充滿感情地即席發(fā)表長篇感言，回憶起三年困難時期自己的老家山東聊城老百姓忍饑挨餓的慘痛日子，不僅打動了與會人員，使提議得以通過，這段感人肺腑的心里話也深深觸動了讀者。這種精神境界通過第一人稱的樸實話語直接呈現(xiàn)，更加真實、感人，讓人感覺到這位來自山東的“大奔布拉”，確實是位知冷暖、接地氣、干勁足、智慧多的“活菩薩”。

作者阿旺曲尼的第一人稱敘述則為作品增添了豐富的層次感和可信度。曾任美國《俄勒岡報》主編的杰克·哈特（Jack Hart）在分析采用第一人稱進行非虛構寫作的優(yōu)點時指出，“有的時候，作者自己就生活在真實事實之中。作者用彼得·魯比所謂的‘回憶的聲音’來講述故事，順著動作線來告訴你他的所見、所聞、所感。這種方式似乎能夠傳達一種特殊的親密感”。c這種“特殊的親密感”，在阿旺曲尼的敘述語流中一直漫溢著。在他的追憶中，孔繁森不僅是可敬的領導，更是可親的兄長、睿智的導師。他的敘述中，不僅記錄了孔繁森的工作和生活場景，還融入了自己的主觀情感和深刻反思，從最初對孔繁森的不理解到逐漸被他的精神所感動，最終實現(xiàn)了自我心靈的成長。這種雙重第一人稱的敘事結構相互配合、相得益彰，使得作品既有孔繁森英雄事跡和崇高精神的生動展現(xiàn)，又有作者個人情感共鳴和心靈成長的真實記錄，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真實性、感染力和思想深度。

（二）心靈對話與自我提升

根據(jù)巴赫金的對話理論，對話不僅僅是言語上的交流，更是一種深層次的思想、情感和意識的碰撞與交融。在《雪線上的奔布拉》中，通過孔繁森與阿旺曲尼之間的對話，以及阿旺曲尼作為敘述者與讀者之間的對話，形成了多層次的對話結構，這種結構不僅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也促進了人物內心的成長與轉變。阿旺曲尼經歷了從最初對孔繁森的不理解到逐漸被其精神所感動，最終實現(xiàn)了自我心靈成長，這一過程典型地體現(xiàn)了對話理論中個體在對話關系中不斷自我認知、自我轉變的特點。例如，在共同工作和生活的點滴中，阿旺曲尼看到孔繁森對藏族群眾無私的奉獻、對工作的堅定信念，這些都引發(fā)了他內心的觸動和思考。他開始反思自己的價值觀和行為方式，逐漸領悟到了孔繁森所追求的更高層次的人生意義。“在中國報告文學思想里，‘自我’意識則表現(xiàn)為‘自我’的轉化，‘自我’的超越。由此賦予了報告文學的‘我’特殊意義?！眃阿旺曲尼意識到，作為一名藏族干部，自己同樣肩負著促進民族團結、推動地區(qū)發(fā)展的重要責任。這種價值認同促使作者將個人的成長與社會的發(fā)展緊密結合，努力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踐行孔繁森精神，為實現(xiàn)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與經濟發(fā)展貢獻力量。

第一人稱敘事所展現(xiàn)的心靈對話過程，本質上也是一種審美體驗的過程，充分體現(xiàn)了美學理論中的情感凈化與升華功能。作者與孔繁森在精神層面的交流互動，使其經歷了從情感共鳴到思想升華的過程，讀者在閱讀過程中，也仿佛身臨其境，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孔繁森精神的偉大與崇高。例如，書中描寫孔繁森與藏族群眾在共同勞動、慶祝節(jié)日等場景中的互動，生動地展現(xiàn)了人與人之間真摯的情感交流。這種情感超越了民族和地域的界限，讓讀者深刻感受到人性中美好的一面。作者在敘述過程中，隨時融入了自己對生活、對人性的深入思考，使作品具有了深厚而豐富的內涵。讀者在閱讀時，不僅被故事本身所吸引，更被其中蘊含的情感和思想所打動，從而實現(xiàn)心靈的洗禮與升華。

三、審美表達：藝術性與思想性的統(tǒng)一

審美表達是文學作品的核心要素之一，它涉及作品的藝術性、思想性以及二者之間的有機統(tǒng)一。在很長的歷史時段里，報告文學有“報告”無“文學”，政治正確壓倒審美表達的情況較為普遍，“有數(shù)量不少的作品，無論是稱名非虛構還是報告文學的，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文學性不足的問題，文學品質偏低，文學品相不夠悅目，非虛構敘事的審美感染力不強”。e離開了藝術性的報告文學是沒有讀者和市場的，也就無從達到“報告”的目的。作為報告文學內核的時代性和政治性主題，必須進行審美轉化，通過藝術手段進行融匯性表達，“報告”才能被受眾有效接受。報告文學作品的藝術性體現(xiàn)在語言運用、情節(jié)設計、人物形象塑造等多個方面。優(yōu)美的語言能夠營造出獨特的藝術氛圍，吸引讀者沉浸其中；巧妙的情節(jié)設置可以制造懸念、引發(fā)沖突，從而吸引讀者的注意力，激發(fā)他們的閱讀興趣；生動的人物形象則能夠使讀者產生強烈的代入感和情感共鳴，增強作品的感染力，通過審美的方式引導讀者對世界和自我進行反思。在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中，藝術性與思想性相互融合、相互促進，共同構成作品的審美價值。

（一）多維度的審美表達

1.生動的情節(jié)描繪?！堆┚€上的奔布拉》以孔繁森在崗巴縣的工作經歷為主線，通過一系列生動具體的情節(jié)描繪，再現(xiàn)了他堅韌不拔的工作生活點滴。這些情節(jié)不僅真實感人，而且富有戲劇性和張力，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吸引力和感染力。例如，在描寫修建查筑水塘的過程中，作者詳細敘述了面臨的諸多困難和挑戰(zhàn)，包括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如嚴寒的氣候、險峻的地形等；復雜的技術難題，如如何確保水塘的選址合理、結構穩(wěn)固等；以及人力物資短缺等問題?？追鄙瓗ьI藏族群眾克服重重困難，從最初的選址、精心的設計到艱苦的施工過程，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充滿了艱辛與智慧。他們在風雪中堅守工地，與洪水進行英勇搏斗等情節(jié)緊張刺激，讓讀者仿佛身臨其境，真切地感受到建設者們堅韌不拔的精神和無私奉獻的品質。

2.細膩的情感刻畫?！叭祟惖挠⑿劬癫豢赡苊撾x人類或明或暗的生命與心理流而單獨存在，也就是說，不可能從人類的個體與群體的生命與心理流之中游離出來”。f本書深入細致地展現(xiàn)了人物豐富多彩的情感世界。孔繁森對藏族群眾的深情關切體現(xiàn)在每一個細微之處，比如看到貧困農牧民的困苦生活時，他會情不自禁地落淚，這一細節(jié)生動地體現(xiàn)了他對群眾疾苦的深切同情；在與藏族孩子互動時，他眼中流露出的關愛之情溢于言表，讓人感受到他的慈愛之心。同時，作品也生動地刻畫了藏族群眾對孔繁森的尊敬與愛戴之情，如巴旺老人對他的信任感激，孩子們對他的喜愛依賴等。這種充盈流動的情感相互交織，使人物形象更加立體鮮活。

3.優(yōu)美的語言運用?！堆┚€上的奔布拉》的語言優(yōu)美動人，為作品增添了濃厚的藝術魅力。作者運用精煉準確的詞句、生動形象的比喻以及細致入微的描寫等手法，生動地呈現(xiàn)了藏區(qū)獨特的自然風光、豐富的人文景觀以及孔繁森的偉大事跡和崇高精神。在描寫藏區(qū)的雪山、草原、河流等自然景觀時，用詞精準恰當，如“喜馬拉雅山山體呈巨型金字塔狀，珠穆朗瑪峰拔地通天，氣勢磅礴”，寥寥數(shù)語便勾勒出了雄偉壯麗的雪山景象，給讀者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在描述人物對話和心理活動時，語言簡潔明快且富有表現(xiàn)力，能夠準確地傳達出人物的情感和思想，使讀者仿佛能夠聽到人物的心聲，增強了作品的真實感和感染力。

（二）多層次的思想性體現(xiàn)

1.無私奉獻的崇高精神?！耙粋€共產黨員愛的最高境界是愛人民”，孔繁森生前的這句自勉，是他一直恪守的生活和工作準則，也是其思想性的核心體現(xiàn)。本書深刻而全面地表現(xiàn)了孔繁森的這種勤政愛民的無私奉獻精神，他放棄了內地舒適安逸的生活，主動投身到艱苦的援藏工作中。他將藏族群眾的利益置于首位，全身心地投入到為他們排憂解難、謀求福祉的偉大事業(yè)。他不辭辛勞地奔波于偏遠村莊和牧區(qū)，深入了解群眾的需求，關心他們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他積極推動當?shù)剞r牧業(yè)的發(fā)展，努力改善醫(yī)療衛(wèi)生條件，高度重視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等。他的每一個行動都彰顯了共產黨人為人民服務的初心和使命，也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了人性中光輝偉大的一面，讓讀者深切地感受到共產黨人的高尚品質和無私情懷。

2.民族團結的堅定信念。書中通過生動描繪孔繁森與藏族群眾之間緊密無間的關系以及多維度的互動，深刻彰顯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品強調了民族團結在國家穩(wěn)定和發(fā)展過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以及各民族之間相互依存、相互幫助的緊密關系?？追鄙e極主動地促進藏漢之間的交流與合作，他尊重藏族的文化習俗，努力學習藏語，全身心地融入藏族群眾的生活之中。他帶領藏族群眾共同致力于家園的建設，在修建水塘、發(fā)展農牧業(yè)生產等諸多項目中，充分凝聚了民族團結的強大力量?？追鄙眢w力行的這一理念，在當下仍然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它有助于引導讀者樹立正確的民族觀，促進各民族之間的和諧共處與團結協(xié)作，為“在新的歷史起點上不斷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奠定堅實的精神和文化基礎”g主動發(fā)力，積極作為。

在《雪線上的奔布拉》中，藝術性與思想性實現(xiàn)了高度的統(tǒng)一，貫穿于全書的各個方面，從情節(jié)的設置到人物形象的精心刻畫，從語言的巧妙運用到主題的深刻表達，渾然一體，典雅沉靜。這種將藝術性與思想性緊密融合的寫作方式，有效提升了作品的藝術價值和思想深度，能夠引發(fā)讀者強烈的情感共鳴，促使他們在審美體驗中深入思考人生的意義、對社會的責任，從而獲得深刻的精神啟示和思想升華。

四、結語

《雪線上的奔布拉》在英雄敘事領域的探索創(chuàng)新是成功的。本書通過巧妙運用關系敘事、第一人稱敘事和富有感染力的審美表達等手法，成功塑造了一個豐滿立體、真實可信且極具感染力的孔繁森形象：關系敘事通過構建孔繁森與藏族干部群眾等多元關系網絡，深入展現(xiàn)了其英雄形象的多維性，充分體現(xiàn)了他作為一個社會人的豐富內涵和社會責任；第一人稱敘事則以獨特的視角拉近了讀者與英雄之間的距離，實現(xiàn)了作者與英雄的心靈對話以及讀者與英雄的精神連接，有力地促進了讀者的情感共鳴、價值認同和自我提升；審美表達在藝術形式與思想內涵的完美融合中，使作品兼具藝術魅力和深刻思想性，生動地傳達了“老西藏精神”、孔繁森精神的當代價值，為社會提供了寶貴的精神財富。它不僅激勵著讀者以孔繁森為榜樣，積極踐行奉獻、擔當、團結等美好品質，而且為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英雄敘事提供了富有價值的借鑒。

注釋：

a曾楠：《政治認同的現(xiàn)代提升——基于民族國家建構的向度》，《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

b[法]熱拉爾·熱奈特著，王文融譯：《敘事話語·新敘事話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版。

c[美]杰克·哈特（Jack Hart）著，曾軼峰、葉青譯：《故事技巧：敘事性非虛構寫作》，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23年版，第55頁。

d張陵：《何建明報告文學與“國家敘述”》，《粵港澳大灣區(qū)文學評論》2024年第3期。

e丁曉原：《新時代非虛構國家敘事的審美之維——以何建明的創(chuàng)作為視點》，《當代文壇》2022年第6期。

f丁來先：《故事人類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2017年版，第146頁。

g《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體學習時強調：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推進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高質量發(fā)展》，人民日報，2023年10月29日。

（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