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背景

小說以煤的地下氣化開采為主線，講述了礦工之子劉欣為改變落后的煤炭工業(yè)而進行氣化煤實驗的故事。劉欣的父親曾是礦井下勞作半生的礦工，因罹患硅肺病而去世。年少的劉欣克服重重困難，出國讀書深造。多年后，正值國內(nèi)煤炭行業(yè)走下坡路之時，劉欣帶著改變煤炭工業(yè)生產(chǎn)方式和煤礦工人命運的雄心壯志歸來，爭取到開展氣化煤實驗的機會。然而，因劉欣盲目冒進，設(shè)計精妙的實驗最終失控，引發(fā)了地下煤層的大火……

120年后，一個初中生的日記

過去的人真笨，過去的人真難。

知道我這印象是怎么來的嗎？今天我參觀了煤炭博物館，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居然有固體的煤炭！

我們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那衣服有一頂頭盔，頭盔上有一盞燈，燈通過導(dǎo)線與掛在我們腰間的一個很重的長方體連著。我原以為那是一臺電腦，但誰想到那竟是這盞燈的電池！這么大的電池，能驅(qū)動一輛高速賽車，卻只用來點亮這盞小小的燈。不僅如此，我們還穿上了高高的雨靴。

老師告訴我們，這是早期礦工的井下服裝。有人問“井下”是什么意思，老師說：“你們很快就會知道的?！?/p>

我們上了一列運行在小鐵軌上的車，有點像早期的火車，但小得多，上方有一根電線為車供電。車開動起來，很快鉆進一個黑黑的洞。

洞里真黑，只有上方不時掠過一盞昏暗的小燈。我們頭上的燈發(fā)出的光也很弱，只能看清周圍人的臉。風(fēng)很大，在我們耳邊呼嘯，我們好像在向一個深淵墜下去。艾娜尖叫起來。

“同學(xué)們，我們下井了！”老師提醒我們。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車停了，我們由較寬大的隧道進入了其中的一個分支。這里又窄又小，要不是戴著頭盔，我的腦袋早就碰起好幾個包了。我們頭燈的光圈來回晃著，但什么都看不清楚，艾娜和幾個女孩子又叫著說害怕。

過了一會兒，我們眼前的空間開闊了一些，這里有許多根柱子支撐著頂部。在對面，我又看到許多光點，也是我們頭盔上的這種燈發(fā)出的。

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那里有許多人在工作，他們有的用一種鉆桿很長的鉆機在洞壁上打孔。那鉆機不知是用什么驅(qū)動的，震動的聲音讓人頭皮發(fā)麻。有的人在用鐵鍬把看不清楚的黑色東西鏟到軌道車上和傳送皮帶上。不時有一陣塵埃揚起，把他們隱沒其中，頭燈在塵埃中劃出一道道光柱……

“同學(xué)們，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叫采煤工作面，你們看到的是早期礦工工作的景象。”老師介紹道。

有幾個礦工向我們這邊走來，我知道他們都是全息圖像，沒有讓路。幾個礦工的身體穿過我，我把他們看得一清二楚，頓時驚呆了。

“那時的礦工這么黑嗎？”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將真實地體驗一下當(dāng)時采煤工作的環(huán)境。注意，只是體驗，所以請大家從右衣袋中拿出呼吸面罩戴上。”

我們戴好面罩后，又聽到老師繼續(xù)叮囑：“大家注意，這是真實的，不是全息影像?！?/p>

一片黑塵飄過來，我們的頭燈也射出了道道光柱。我驚奇地看著光柱中密密的塵粒在紛飛閃亮。

這時，艾娜又驚叫起來，像合唱團的領(lǐng)唱，好幾個女孩子也跟著她大叫起來。再后來，竟有男孩的聲音加入。我扭頭想笑他們，但看到他們的臉時，自己也忍不住叫出聲來——所有人都變黑了，只有呼吸面罩蓋住的一小部分是白的。

這時我又聽到一聲尖叫，立刻汗毛直立，這是老師在叫：“天啊，斯亞，你沒戴面罩！”

斯亞果真沒戴面罩，他同那些全息礦工一樣，成了黑漆漆的。

“您在歷史課上反復(fù)強調(diào)，學(xué)這門課的關(guān)鍵在于對過去時代的感受。我想真正感受一下?！彼箒喺f著，黑臉上的白牙一閃一閃的。

警報聲不知從什么地方響起。不到一分鐘，一輛水滴狀的微型懸浮車無聲地停到我們中間（這種現(xiàn)代的東西出現(xiàn)在這里真是煞風(fēng)景），從車上下來兩個醫(yī)護人員?，F(xiàn)在真正的煤塵已被完全吸收，只剩下全息影像“煤塵”還飄浮在周圍，所以醫(yī)生在穿過“煤塵”時，雪白的服裝一塵不染。

他們拉住斯亞往車?yán)镒摺?/p>

“孩子，”一個醫(yī)生盯著他說，“你的肺受到很嚴(yán)重的損傷，至少要住院一周，我們會通知你的家長。”

“等等！”斯亞叫道，手里抖動著那個精致的全隔絕內(nèi)循環(huán)面罩，“那100多年前的礦工也會戴這個東西嗎？”

“不要講廢話，快去醫(yī)院，你這孩子也太不像話了！”老師氣急敗壞地說。

斯亞沒說完就被硬塞進車?yán)铩?/p>

“這是博物館第一次出這樣的事故，你要對此事負責(zé)！”一位醫(yī)生上車前對老師嚴(yán)肅地說。

隨后，懸浮車同來時一樣無聲地開走了。

我們繼續(xù)參觀，老師沮喪地說：“井下的每一項工作都充滿危險，且需消耗巨大的體力。舉個例子吧，這些鐵支柱，在這個工作面的開采完成后，都要回收。這項工作叫‘放頂’?！?/p>

我們看到一名礦工用鐵錘擊打支架中部的一個鐵銷，把支架拆為兩段取下，然后扛走了。

我和一個男孩試著去搬放在地上的一個支架，才知道它重得要命。

“放頂是一項很危險的工作，因為在撤走支架的過程中，工作面頂板隨時都會塌落……”

這時，我們頭頂發(fā)出不祥的摩擦聲。我抬起頭來，在礦燈的光圈中，我看到頭頂剛拆走支架的那部分巖石正在裂開一個口子。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它們就塌了下來。大塊巖石的全息影像穿透我的身體落到地上，發(fā)出一聲巨響，塵埃揚起，遮住了一切。

“這樣的井下事故叫作‘冒頂’?！崩蠋煹穆曇粼谂赃吚^續(xù)響起，“大家注意，傷人的巖石不只是來自上部……”

話音未落，我們旁邊的一面巖壁竟垂直地向我們撲來，沖出相當(dāng)?shù)木嚯x后才化為一堆巖石砸下來，好像有一個巨大的手掌從地層中把它推出來一樣。巖石的全息影像把我們埋沒了。

一聲巨響后，我們的頭燈全滅了。在一片黑暗和女孩們的尖叫中，我又聽到老師的聲音。

“這個井下事故叫‘瓦斯突出’。瓦斯是一種氣體，它被封閉在巖層中，有巨大的氣壓。剛才我們看到的景象，就是工作面的巖壁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而被推出的情景?！?/p>

所有人的頭燈又亮了，大家長出一口氣。這時我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有時高亢，如萬馬奔騰；有時低沉，像巨人耳語。

“孩子們注意，洪水來了！”

正當(dāng)我們迷惑之際，不遠處的巷道口噴出了一股巨大洶涌的洪流，整個工作面很快被淹沒在水中。我們看著渾濁的水升到膝蓋上，然后沒過了腰部，水面反射著頭燈的光芒，在頂部的巖石上映出一片模糊的亮紋。水面上漂浮著被煤粉染黑的枕木，還有礦工的安全帽和飯盒……

當(dāng)水面到達我的下巴時，我本能地長吸一口氣，然后就全部沒在水中，只能看到自己頭燈的光柱照出的一片混沌的昏黃，和下方不時升上來的氣泡。

“井下的洪水有多種來源，可能是地下水，也可能是礦井打通了地面的水源。無論是哪一種，它都比地面洪水對人類生命的威脅大。”老師的聲音在水下響著。

水的全息影像瞬間消失了，周圍的一切又恢復(fù)了原樣。這時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像一個肚子鼓鼓的大鐵蛤蟆，很大很重，我指給老師看。

“那是防爆開關(guān)，因為井下的瓦斯是可燃氣體，使用防爆開關(guān)可避免一般開關(guān)產(chǎn)生的電火花。這關(guān)系到我們接下來就要看到的井下危險……”

又一聲巨響，但同前幾次不一樣，這次似乎是從我們體內(nèi)發(fā)出的，沖破我們的耳膜，來到外面。

來自四方的強大沖擊壓縮著我的每一個細胞。在一股灼人的熱浪中，我們被淹沒于一片紅色的光暈里。這光暈是周圍的空氣發(fā)出的，映紅了井下的每一寸空間。

不多時，紅光迅速消失，一切都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很少有人真正看到瓦斯爆炸，因為在井下遇到它的人很難生還?！崩蠋煹穆曇粝裼撵`般在黑暗中回蕩。

“過去的人來到這樣可怕的地方，到底為了什么？”艾娜問。

“為了它?！崩蠋熍e起一塊黑石頭。在我們頭燈的光柱中，它的無數(shù)小平面閃閃發(fā)光。就這樣，我第一次看到了固體煤炭。

“孩子們，我們剛才看到的是20世紀(jì)中葉的煤礦。后來，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機械和技術(shù)，比如液壓支架和切割煤層的大型機器等，這些設(shè)備在那個世紀(jì)后面的20年進入礦井，使井下的工作條件有了一些改善。即便如此，煤礦仍是一個工作環(huán)境惡劣且充滿危險的地方，直到……”

以后的事情就索然無味了。老師給我們講氣化煤的歷史，說這項技術(shù)是80年前全面投入應(yīng)用的。那時，世界石油即將枯竭，各大國為爭奪僅有的油田陳兵中東，世界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是氣化煤技術(shù)拯救了世界……這些我們都知道。

我們接著參觀現(xiàn)代煤礦，有什么稀奇的，不就是我們每天看到的從地下接出并通向遠方的許多大管子嗎？

不過，我倒是第一次進入了那座中控大樓，看到了燃燒場的全息圖，還看到了監(jiān)測地下燃燒場的中微子傳感器和引力波雷達，還有激光鉆機……

老師在回顧這座煤礦的歷史時說，100多年前，這里被失控的地火燒毀過，那火燒了18年才被撲滅。那段時期，我們這座美麗的城市草木生煙，日月無光。失火的原因有多種說法，有人說是一次地下武器試驗造成的，也有人說與當(dāng)時的綠色和平組織有關(guān)。

我們不必留戀所謂過去的好時光，那個時候生活充滿艱辛、危險和迷惘；我們也不必為今天的時代過分沮喪，因為今天，也總有一天會被人們稱作是“過去的好時光”。

過去的人真笨，過去的人真難。

故事鏈接

故事中，主人公劉欣對于氣化煤的設(shè)想是把煤礦變成一個巨大的煤氣發(fā)生器，使煤層中的煤在地下就變?yōu)榭扇細怏w，然后用開采石油或天然氣的方式在地面鉆井開采，并通過專用管道把這些氣體輸送到使用地區(qū)。但是，劉欣的舉措引發(fā)了地下煤層的大火，造成了巨大的災(zāi)難。

小說通過這一悲壯的故事，展現(xiàn)了科學(xué)理想與現(xiàn)實困境的碰撞，同時也表達了對人類生存環(huán)境和科技進步的深刻思考。

煤礦開采

主要分為露天開采和地下開采兩種方式。露天開采適用于接近地表和埋藏較淺的煤層，通過移走覆于煤層上的巖石以其他覆蓋物的方式開采出煤炭。地下開采則適用于埋藏較深的煤層，需要開鑿由地表通往煤體的巷道，如豎井、斜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