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歷臘月二十的這天早晨,住在村北頭的天香早早就起來了,收拾完屋子,就趕快做飯、掃院子。因為,她要搭后院王大爺?shù)鸟R車到公路邊等汽車進城??爝^年了,丈夫還病在床上。農村有句俗語:有錢沒錢,都要過年。其他可以將就,兩個孩子的衣服總得買吧。于是,昨天晚上天香和丈夫商量,決定要在第二天進城一趟,購置年貨。
這件事要在以往,根本用不著天香這樣操心。結婚十多年了,每年的臘月里的某一天都是丈夫騎著自行車和她一起到城里購置年貨。雖然,騎車要走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路,可天香愿意。坐在丈夫的自行車后,欣賞著田野的雪景,天香和丈夫拉著家長里短,不知不覺就到城里了。
可是今年不行了,丈夫在夏天幫助別人拆舊房子時,被砸傷了腰,已經躺在床上半年多了,還下不來床。縣城的醫(yī)生說,丈夫的傷不容易好,除非有奇跡出現(xiàn)。那舊房子的主人在丈夫剛出事時,倒是來過幾趟,也拿了些錢??珊髞?,就躲著跑了。天香到過那家找了幾次,也不知是他們能掐會算還是湊巧,反正去了幾次都沒見著大人,只有孩子們在家。天香就問他們家長哪里去了?孩子光搖頭不說話。
這半年來,天香要伺候丈夫,又要照顧孩子,還得到地里去干活。只忙得她臉比以前黑了、瘦了,腰也粗了,手也糙了。這些還好說,更糟糕的是,天香越來越感到有許多事情都比以前難辦了。丈夫沒有傷的時候,外面的事,天香基本上不管,都是由男人打點??扇缃?,丈夫一病在床上,她就覺得肩上一下子就擔了一座山。
男人剛開始受傷后,鄰居和親朋好友都來探望。每天天香迎來送往,確實讓她感動不少。可時間長了,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自然門前冷落鞍馬稀了。家里缺少了生機,丈夫躺在床上也越來越心煩。
本來丈夫受了傷后,天香就心情一直不好。再加上里里外外都要她操心,半年下來,她也仿佛換了一個人,遇事時,很容易就發(fā)火了。當閨女時,她在村里也算得上是個數(shù)得著的俊姑娘,丈夫也是小伙子堆里拔得出來的主。兩個人走到一起,真算是天生一對兒了?;楹蟮氖嗄辏蚱迋z恩恩愛愛,倒也讓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今天早晨天香起床后,把院子掃干凈,做好飯,把丈夫收拾好,就喊起了兩個孩子。然后,她急急忙忙就往后院去了,她怕誤了王大爺?shù)鸟R車,要知道人家也是有事哩。
坐上王大爺?shù)能嚧蠹s走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公路邊。
天香謝過老人,就在路邊開始等公共汽車。
臘月天,外面很冷,如果是走路還好一些,現(xiàn)在是一個人在雪地里等車,才感覺到只剩下冷了。照說有太陽,可也感覺起不了多大作用。
天香不停地跺著腳,把兩只手捂在嘴上呼著熱氣,接下來又用兩只手捂一會兒受凍的耳朵。她還不時盯著路上來來往往的汽車。
好不容易有一輛中巴車停在了她的身旁,天香不由分說就上了車。天太冷了,先上了車再說,上了車倒是不冷了,可人太多。坐著的、站著的,一個不大的車廂里到處是人。
天香買了車票,就擠著找一個靠邊的位置站在那兒。她想放松一下,讓受了凍的身子變得暖和些。
天香閉上眼睛,感到車輛搖晃著向前走著。過了一會兒,當她感覺好些時,才睜開了眼。
就在這時,一個似乎熟悉的男人面孔,突然映入了她的眼簾。
“太像了,難道是他?”天香使勁地揉了揉眼。就見離她不遠的座位旁靠著的一個男人沖她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齒。
天香的心一下子跳得快了起來。
“是他嗎?不可能,怎能那么巧?”她再細看,真是太像了,太像她高中時的班長了。
天香的高中是在縣城里讀的,她是從鄉(xiāng)里的初中考上縣城高中的。上了高中后,天香離開了村子進了縣城,一下子感覺什么都是新鮮的。縣城的街道,要比村上不知干凈多少;縣城里的人說話也比村上的好聽,至少不說臟話;縣城里的女孩子真會打扮,一個比一個漂亮……
天香到了高中后,過上了集體生活,十多個女生住在一個宿舍里。上高中前,她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是個時髦的女孩子??梢贿M了城,她才感到身上的衣著太土氣了。
天香學著城里的同學們一樣打扮自己,可她哪能和人家比得起,那是需要錢來保證的。再說,城里人的氣質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學到的。所以天香不管怎樣捯飭自己,總覺得和城里的女同學有差距。因此,慢慢地她就有了自卑感。
天香的自卑感也影響到了學習。在鄉(xiāng)里上初中時,她在全鄉(xiāng)可算是個好學生哩。不然怎么能考上縣高中呢?到了高中的天香在課堂上,時常把注意力放在哪個女生打扮得漂亮了,她要找一個模仿的對象。這樣當然要影響聽課的注意力。久而久之,天香的課程落下了。
有時候,學習這個東西是“扶強不扶弱”。成績越好,學習越有勁,老師也愿意多教;成績越不好,學習的動力也就越小,老師也不愿意多在你身上費力氣。
天香的成績越來越差,她不去找主觀的原因,反而破罐子破摔,越來越放縱自己。
一段時間,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天香突然喜歡上了瓊瑤的小說。她不僅在宿舍里看,就連上課時也偷偷放在抽屜里看。她深深地陷在小說的虛幻愛情世界里,為那些離她十分遙遠的男女主人公們興奮或者傷感。
慢慢地,天香的注意力不在班里的女生身上了,她開始注意男生。當她把全班所有的男生篩選了一遍后,其中一個男孩子引起了她的興趣。這個男孩就是班上的班長。
天香試著把瓊瑤小說里的男主人公形象往班長身上套,覺得是那樣的合適。尤其班長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竟讓她癡迷忘我。
從此,天香的眼睛開始隨著班長的身影轉。上課時,她老往班長的方向看;下課時,她也時不時出現(xiàn)在班長的視野里。
班長對天香的舉動一點也沒感覺,這讓天香大為失望。可又有什么辦法呢?縣城的高中畢竟是縣城,還沒開放到大城市男女生隨便交往的程度。天香成了單相思,有幾天時間她躺在宿舍里茶不思、飯不想。老師和校醫(yī)都來看過她,都不起作用。最后還是班長和學習委員來看她,她一下子就好了。那天,班長給她倒了一杯水,遞給她時,無意中碰到了她的手,天香一下子像過了電。再抬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和那個露出白白牙齒的微笑,天香的病就好了。
……
三年的高中生活結束了,天香最終沒有考上大學。
天香又回到了村里。
天香高中畢業(yè)回到村子里后,好長時間閉門不出。家長還以為女兒是沒有考上大學心情不好,也就沒有多在意。母親只是安慰她,不去多打擾她罷了。父親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女兒交流,因為他還要下地干活。
大約過了半年,天香心中的那種失落感才漸漸淡了。她不再想沒有考上大學的事,那個班長的形象在她心里也就淡化了。
天香從回憶中把自己拉出來,再看站在對面不遠的那個男人。
“真的太像了!”只是年紀上比自己記憶中的班長老了一些,可是那一笑就露出白白牙齒的動作,簡直就沒有一點錯。
此時此刻,天香滿腦子都是那個班長的影子。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往前倒,原來汽車在一個村子停了站。
車門一開,一股冷風隨著吹了進來。天香下意識地掩了掩了領口,開始盯著車門口。
像所有的站口一樣,每當汽車停下,乘車的人會下意識盯著車門口,看看上來的是什么人。
這是一個小站,只上來一個人。這個人彎著蝦米腰,長長的頭發(fā)亂糟糟的,嘴上留著稀稀的幾根黃胡子,長得賊眉鼠眼的。尤其是那雙眼睛,真像古戲《十五貫》中的小偷婁阿鼠。
“真是個‘婁阿鼠’!”天香對這個人第一眼就有厭惡感,她在心里責怪他破壞了自己對班長的美好回憶。
就在天香想著的工夫,“婁阿鼠”買完了車票,順著人縫擠了進來,正好站在了天香的旁邊,一只手還扶在了天香眼前的扶桿上。天香一看,這是一雙因為過度勞動而變形的手,手上的指甲也多有破損。這個“婁阿鼠”也太不講衛(wèi)生了,指甲除了破損之外,不但不修剪,長長的指甲還藏著黑黑的污垢。
天香的胃里有些作嘔,趕忙把頭扭向一邊。
“婁阿鼠”是看不到了,可那個“班長”也不在天香的視野中了。
天香索性閉上眼睛,想自己的事。她在思考著身上的一千多元錢如何花。丈夫有傷臥床,首先要給他買一些尿不濕。她在電視的廣告中看到過這個東西,對長期臥床的病人有大用處。唉,自己真倒霉,丈夫好好的一個人怎就讓那舊房子給砸壞了呢?村上人,誰不幫誰個忙。拆了舊房子,蓋新房子,這是常有的事。以前丈夫也不是沒有幫別人干過,可偏偏這次出了事。一個農村大老爺們躺在了床上,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好。你讓我這個女人家家的可怎么辦?天香又開始傷心了。天香一遇傷心就想哭。她又想到孩子,老大今年十五了,過了年就要上高中,得給他買件好衣服。她不想讓孩子像自己上高中那樣,土里土氣,在人前抬不起頭來。況且還是個男孩,決不能讓女生看不上眼。老二還小,還能趕上了。至于自己,就不太重要了。再說自己也過了年輕的時段,將就著買個便宜的衣服就行。錢要省著花,還要給丈夫看病呢。
天香想著花錢的事,就順手往褲子的口袋摸錢。她這一摸不要緊,那1000多元錢摸不見了,褲子口袋里空蕩蕩!
天香的心一下子揪緊了?!板X呢,錢找不見了!”她嘴里自言自語,兩只手開始慌亂地上下翻口袋。
“錢就放在褲子口袋了,沒錯呀!”天香的頭上緊張得冒汗了?!板X丟了,丈夫的尿不濕,老大的衣服就全泡湯了。”臨出門時,丈夫還提醒她,讓她找個伴一起進城,好歹有個照應,可天香不愿意。她覺得丈夫受傷了,家里的錢不多。她可不愿意和人家一塊進城,省得別人買東西大方,自己摳手摳腳,那多丟人。
口袋都翻遍了,還是沒找到錢,早晨出門時,明明自己用手絹把1000多元錢包好放在口袋里了。真的丟了。
“我的錢丟了,哪個狗日的把我的錢偷了?!”天香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大聲叫嚷起來,繼而一股熱淚涌到了眼眶。她開始哭了起來,丈夫受了傷,自己沒有哭過。不是她不悲傷,而是她不愿意讓丈夫看到自己哭,更失去治傷的信心。現(xiàn)在丟了錢,天香倒是覺得有了天大的委屈。
丈夫對她太好了。自從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班長之后,是丈夫的幫助和對她的追求讓她走出了高考失敗的陰霾。她在丈夫的追求中體會到了愛情的甜蜜,也像許多農村姑娘一樣嫁夫生子,過上了農村人祖祖輩輩過著的生活。
天香控制不住自己了,她邊哭邊罵,她把半年多積壓在心頭的郁悶和對小偷的痛恨,一股腦地發(fā)泄出來。
“哪個缺了德的拿了老娘的錢,你可知道你爹還癱在床上,等著你娘給買尿不濕呢?”天香接著罵。
“狗日的東西,你有本事去偷那些貪官的錢,偷那些來路不正的錢,你怎么忍心偷一個丈夫病、孩子小的窮家庭的錢!”
“你偷了我的錢,老天也不饒你,讓你生下的孩子沒屁眼,讓你的老娘瞎了眼!”
這時,旁邊就有人問天香:“你不要亂,再找找看,是不是把錢放錯地方了?”
見有人招呼自己,天香就不再罵了,用手背擦了擦眼淚。邊哭邊說:“我沒有放錯,我渾身上下都找了,沒有,肯定是有人偷了!”
有人從座位站起來,對司機大聲說:“師傅,這位大嫂丟了錢,真是可憐。我看把汽車直接開到公安局吧,省得大家都有嫌疑!”
有幾個人響應:“對,到了公安局,抓出這個小偷,好好治理這個家伙一下?!?/p>
一個戴眼鏡的人不同意:“憑什么,她一個人丟了錢,大家都跟著去公安局,我還有急事在前面下車呢!”
“眼鏡”的話音一落地,就遭來了反對聲:“你有沒有同情心,人家丟了錢,這樣可憐,你就不能犧牲一下!”“是呀,你反對,那是不是你偷了錢?!薄白屝⊥低的阋淮?,你就知道了!”
聽到好幾個人反對,“眼鏡”也軟了下來,坐在那里不吭聲了??刹灰粫?,“眼鏡”又不服氣地說:“去就去吧,大不了,我遲一會兒辦事,有什么了不起。你看你們也是的,好像我就不恨小偷?!?/p>
天香看到這么多人支持同情自己,感到了不少安慰??捎忠幌?,自己錢丟了,怎么過年?她抬眼一看“婁阿鼠”,不知什么時候他已經離自己較遠了,正站在離車門不遠的地方,裝模作樣地看著車窗外。
天香憤怒了,心想:“準是這個王八蛋偷了錢,躲到一邊了。這個家伙一上車,就看他不是個好東西”。
天香心想這下可有目標了,雖然她沒有證據(jù)能斷定就是“婁阿鼠”偷了自己的錢,但也八九不離十。想到這里,天香又開始罵起來。天香這次的罵和剛才不一樣,剛才是漫無目標地罵,現(xiàn)在是有針對性地罵。
天香對司機說:“師傅,你行行好,把車開到公安局,抓住那個小偷,我請你吃飯?!闭f完沒等司機回答,就轉臉兩眼怒視著“婁阿鼠”吼道:“我早看出你不是個好東西,你偷老娘的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爹給人拆房子砸斷了腰,躺在床上起不來,你那兩個弟弟上學花錢沒人管。你娘我是一個人忙里忙外,有多不容易,你偷的是你爹治病剩下的錢啊,你偷的是你娘的要命錢??!”
天香的罵聲越來越大,她也不知道自己會這樣罵。這個時候的天香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她也不怕車上的那個所謂“班長”是否看不起她?,F(xiàn)在什么都是假的,她要的是那1000多元錢。
售票員走過來,說:“大嫂,你歇歇吧,要不我這里有100多元賣票錢,先給你拿著?!?/p>
天香有些失去理智了,她推開售票員的手:“大妹子,我不要你的錢,我就要我的錢!”
她繼續(xù)罵:“你就不是人養(yǎng)的東西,你還在那兒裝什么,你把腦袋裝到褲襠里去吧。一會兒就讓公安局把你抓起來,到時候看你的臉往哪里放?”
就這樣,天香對著“婁阿鼠”的方向罵完了哭,哭完了又罵。
“你肯定不是人生的,人生的,你就不會偷我這樣人的錢。1000元能干什么,能給你的老子買棺材嗎?那可是我全家的過年錢啊。你偷了,讓我這個年可怎么過呀?”
天香就對著“婁阿鼠”罵,她不再看其他的人。那個“婁阿鼠”仿佛瞧見天香是在朝自己這邊瞄,就把頭往脖子里縮。天香瞧見“婁阿鼠”有意躲開自己的視線,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看法。越來越有所指地罵起來:“你這個王八蛋,你一上車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人。你還不趕快承認,你真想到公安局抓出你來,你還真想去給你老子、再加上你兒子買棺材板呀!”
不管天香歇斯底里吼罵,“婁阿鼠”毫無反應,那個“班長”也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天香在叫罵的當中,也不死心地偷偷看了“班長”一眼。“班長”仍然露出那白白的牙齒在微笑,可就是沒有一點兒要幫天香的意思。
天香的心涼到了極點,這個時候,別人有多少安慰的話,都比不上“班長”的一句話??赡莻€所謂的“班長”始終站在那里不吭聲,只是對每一個看他的人微笑著。
售票員走到司機身邊商量了一會兒,她大聲宣布:“各位乘客,大家受一下委屈。這位大嫂丟了錢,我看還是把車開到公安局,你們看行嗎?”
“行!”有不少人響應。
“那好,我們就直接開公安局了?!笔燮眴T又轉向司機:“快一點,不要停了!”
車子明顯加速了,天香也安靜下來了。
可就在車子快速行駛十多分鐘之后,突然停了下來。有人問:“怎么停下來了?”司機回答:“前面堵了車?!?/p>
乘客再一看,路上確實堵了車。
司機說:“唉,這快到城里了,又堵了車。這位大嫂丟了錢找不見,一個人辦壞事,讓一車人不清不楚,這算什么事兒?!闭f完,他把車上的手剎一拉,點了一支煙,坐在駕駛座上瞇起了眼睛。
這時,一個老者走過來對售票員說:“姑娘,我下去解個手吧。我又不跑,我的行李還在車上呢。”
售票員看著天香這邊,面露難色。這時,又有幾個男乘客站起身來:“反正是堵了車,我也想解個手?!薄熬褪?,心里沒有鬼的把行李放下,凈身解手去。解完手快上車?!薄伴_門吧,也許這位大嫂還不是在車上丟的錢,不要把大家都憋壞了?!?/p>
售票員見這么多人要下車解手,就準備開門,不過她還是負責任地對大家說:“那好,要下車解手的把行李放在車上,我點個數(shù),一會兒大家快上來?!碧煜憧吹接腥艘萝?,就警惕起來,使勁移到車門口。她不管誰下不下車,她要看著那個“婁阿鼠”,防止他乘機跑了。
有幾個人放下了行李,還故意把兩只手伸在售票員眼前往車下走。還有人邊下邊笑著說:“我老婆還在車上呢,哪能跑得了?”
“婁阿鼠”始終沒有動,還站在那個老位置,用那雙小眼睛盯著下車的人一個一個地看。
此時的天香一門心思地盯著“婁阿鼠”,冷不防那個她以為的“班長”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微笑著,向她伸出一只手。此情此景,天香的心突然有些亂跳,手腳有些不知所措。她也迎著“班長”急忙伸出了一只手??删驮谶@時,那個她以為的“班長”的臉色瞬間變得惡狠狠的,一副可怕的樣子,朝著天香的懷里摔過一個包著東西的手絹,就聽他咬牙切齒地說:“你一直罵什么,給你的臭錢!”
天香頓時懵了,她下意識地接住了“班長”扔過來的那個手絹,一時說不上話來,滿臉愕然。等她有所清醒時,再看車外,那個她以為的“班長”早已不見了蹤影。這時,天香如夢初醒。她終于反應過來了,大喊一聲:“他就是小偷,快抓小偷!”
車上的人聽見天香大喊,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下了車,向著“班長”逃跑的方向追去。
郭安廷: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煤礦作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陽光》雜志簽約作家。文學作品入選《中國最美散文》《山西文學年度作品選》《中學生閱讀課》《中國當代愛情詩鑒賞》等多種版本。出版有長篇歷史紀實小說《三垂岡》、散文集《零度情感》《踏葉》等多部文學著作。先后榮獲中國散文華表獎,山西省總工會“五一文化獎”,第七、第八屆全國煤礦文學烏金獎(提名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