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西走廊被視為佛教進入中國的門戶。早在西漢末期,佛教就在敦煌地區(qū)出現(xiàn),到了唐中葉之前,佛教通過河西走廊傳播至中原地區(qū),并在此期間實現(xiàn)了中國化。唐中葉以后,河西走廊被納入吐蕃版圖,佛教信仰逐漸轉變?yōu)橐圆貍鞣鸾虨橹鲗?。元代,薩迦派和噶舉派在河西走廊盛行,而明清時期,隨著格魯派的興起和發(fā)展,河西走廊成為藏傳佛教傳播的重要區(qū)域??梢?,河西走廊佛教信仰的變化與當?shù)氐娜丝诮Y構和地理環(huán)境密切相關。漢族居民占多數(shù)時,漢傳佛教得到較快發(fā)展;而在少數(shù)民族比例增加的情況下,藏傳佛教則成為主要信仰。敦煌作為連接西域的樞紐,是佛教進入中國后的第一個重要站點,而武威和張掖則成為藏傳佛教傳播的重要區(qū)域。
關鍵詞:漢傳佛教;藏傳佛教;河西走廊;莫高窟
中圖分類號:B9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4)24-0024-04
Characteristics of Spacial and Temporal Distribution and Structure
of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Buddhism and Tibetan Buddhism in Hexi Corridor
Shao Weining
(School of Philosophy and Social Development, Huaqiao University, Xiamen 361021)
Abstract: Hexi Corridor is regarded as the gateway for Buddhism to enter China.Buddhism first appeared in the Dunhuang region by the end of the Western Han Dynasty and, by the mid-Tang period, had spread to the Central Plains via the Hexi Corridor, undergoing a process of sinicization along the way. After that, the Hexi Corridor was annexed into the Tibetan Empire’s domain, and marked a gradual shift of Buddhism into a Tibetan one. Then in the Yuan Dynasty, the Sakya and Kagyu schools of Tibetan Buddhism flourished in the Hexi Corridor;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the rise and further development of the Delug school made the Hexi Corridor an important region for the spread of Tibetan Buddhism. Therefore, 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the evolution of the Buddhism is intertwined with the local population structure and geographical environment: When the Han Chinese population predominates, Chinese Buddhism experiences rapid growth; whereas in areas where ethnic minorities are more prevalent, Tibetan Buddhism becomes predominant. Dunhuang, a pivotal link to the Western Regions, serves as the first significant stop for Buddhism after entering China, while Wuwei and Zhangye emerge as important areas for the spread of Tibetan Buddhism.
Keywords: Chinese Buddhism; Tibetan Buddhism; Hexi Corridor; Mogao Grottoes
甘肅是佛教中國化進程中有著極其重要地位的省份,甘肅佛教信仰的分布情況與其他省份的最大區(qū)別在于,其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底蘊都非常深厚。河西走廊更是堪稱佛教傳入中國的第一站。歷史上,無論是漢傳佛教還是藏傳佛教,都將河西走廊視為自家佛法傳播的重鎮(zhèn),該地區(qū)的佛教信仰發(fā)展也經(jīng)歷了數(shù)次興落。本文擬對該地區(qū)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發(fā)展的時空特點進行梳理,從而進一步總結出其中的結構性特征。
一、西漢末期至唐中葉河西走廊地區(qū)的佛教發(fā)展
佛教在敦煌地區(qū)的出現(xiàn)時間可溯至公元一世紀,懸泉漢簡中記載“少酒薄樂,弟子譚堂再拜請,會月廿三日,小浮屠里七門西入?!保?]浮屠即“佛”,這種稱呼是佛教早期在中國傳播時的音譯。這亦可以說明,佛教實際上傳入中國的時間甚至會更早。公元70年前后,貴霜王國國王迦膩色迦王召集五百羅漢,于罽賓國(今印控克什米爾)舉行印度佛教歷史上的第四次集結,此次集結將說一切有部的思想和其他許多佛典進行了整合。對漢傳佛教影響極大的《大智度論》和《十誦律》最早就是說一切有部整理并發(fā)揚的典籍。這次集結產(chǎn)生的影響也從罽賓傳入大宛、大月氏、龜茲等國。事實上自張騫之后,西域諸國的官方聯(lián)系并沒有斷絕。根據(jù)《后漢書》記載,公元70年后,甘英、賈方國、班固、班勇等人仍然多次以軍事行動或是外交行為繼續(xù)著與西域的交流。佛教具體傳入中國的時間并無確切答案,據(jù)考古學家考證,懸泉漢簡成書于西漢末年至東漢初年,這意味著最遲至東漢早期,佛教在敦煌已經(jīng)形成了一定規(guī)模的宗教基礎。
魏晉南北朝時期,河西走廊的佛教發(fā)展迎來了一個快速發(fā)展時期,并且這種快速發(fā)展對佛教來說是極其幸運的。因為彼時的河西走廊地區(qū)時常經(jīng)歷著政權的變動。西晉著名高僧竺法護,其一生都致力于譯經(jīng)事業(yè),譯有《金剛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等著名的大乘佛教經(jīng)典。他曾為求《般若經(jīng)》,跟隨其師游歷西域諸國,被稱為“敦煌菩薩”。竺法護的生卒年無確切定論,依照李尚全在《“敦煌菩薩”竺法護的生平及其佛學思想》一文中的考證,其生于曹魏時期(228年),卒于西晉末年(306年)。竺法護世居敦煌,憑借敦煌作為中原與西域溝通的要沖這一優(yōu)勢,他積極尋求印度傳來的佛教經(jīng)文,并將其譯為漢文。為佛教早期在中原傳播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十六國時期是中國歷史上社會秩序最為動蕩的時代之一,河西走廊地區(qū)的佛教發(fā)展應當以鳩摩羅什困于涼州為分界線(今甘肅武威)。鳩摩羅什生于龜茲,從小跟隨其母修持佛道,曾于罽賓跟隨一切有部論師盤頭達多學習佛法。后回到龜茲,其高深的佛學造詣使西域36國為之震驚。前秦皇帝苻堅聽聞鳩摩羅什盛名后,派遣大將呂光率領重兵前往龜茲迎鳩摩羅什入長安說法。《高僧傳》中記載:“純不從而戰(zhàn),光遂破龜茲,殺純,立純弟震為主,光既獲什?!保?]此舉雖是以迎高僧說法為借口,從而發(fā)動對西域36國的軍事行動,但客觀上也體現(xiàn)了苻堅對佛教的重視。然而,在呂光準備班師時,苻堅在淝水之戰(zhàn)中落敗,后被后秦皇帝姚萇斬殺,呂光遂盤踞于涼州一帶,建立后涼。鳩摩羅什被困于涼州時,雖無法弘道,但卻有著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呂光對其待遇較為優(yōu)渥。彼時的中國其他地區(qū)都陷入連綿的戰(zhàn)爭,“天下喪亂,秦雍之民死者十八九,惟涼州獨全?!保?]遠離戰(zhàn)亂的地理環(huán)境,使得鳩摩羅什能潛心修習佛法,并且進一步學習中國的語言與文字,鳩摩羅什譯經(jīng)在準確傳達經(jīng)義的同時兼具信達雅,這可歸功于其受困涼州的15年對中國文化的深入研究。鳩摩羅什所譯多為大乘經(jīng)典,其中尤以大乘中觀學派之經(jīng)文為最,翻譯范圍涵蓋幾乎所有三藏:《大智度論》《百論》等論說;《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首楞嚴三昧經(jīng)》等經(jīng)文;《比丘戒本》《十誦律》等律例。上述著作都由鳩摩羅什首次翻譯或是重新校對后翻譯,這些成果縱觀整個中國佛教史,堪稱震爍古今。
除此之外,著名高僧曇無讖也曾在河西走廊長期主持譯經(jīng)工作。曇無讖是中天竺人,精通大乘、小乘經(jīng)典,由西域入敦煌傳播佛教,后受北涼皇帝沮渠蒙遜邀請,赴姑臧(今甘肅武威)譯經(jīng)。曇無讖最偉大的成就在于其在道朗、慧嵩、道進等河西僧團的成員幫助之下譯出40卷本的《大般涅槃經(jīng)》(史稱北本)。北本流傳到南方后,驗證了道生所認為的“一闡提亦具佛性”,道生因此也被稱贊“孤明先發(fā)”,被后世尊稱為“涅槃圣”。同樣,正是北本《大般涅槃經(jīng)》的傳入,南方僧團和士子才真正掀起研究“涅槃學”的熱潮[4]。北魏太武帝拓跋燾曾意圖迎曇無讖入北魏譯經(jīng)弘法,沮渠蒙遜因畏懼北魏的強大,又不愿將高僧拱手相讓,遂謀殺曇無讖。
北魏時期皇室宗親,東陽王元榮久居敦煌,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他積極組織并參與譯經(jīng)抄經(jīng)工作,同時大力擴建莫高窟?!把芯空咄ǔ⒍鼗褪吣铣L格的出現(xiàn)與元榮在敦煌的經(jīng)歷相聯(lián)系,主流觀點是將莫高窟第285窟與249窟視為其參與營建的洞窟?!保?]元榮曾在普泰二年(532年)與其子叔和進京述職,于洛陽將當時最為先進的彩繪技術與顏料帶回敦煌,從而誕生了莫高窟中這兩座僅有的南朝風格的洞窟。唐中葉以前,規(guī)模最大的僧侶遠赴西域及天竺尋求佛教經(jīng)典的活動,當屬玄奘西行。玄奘西行求法17年,回到長安后又主持翻譯了《大般若經(jīng)》《解深密經(jīng)》等大乘經(jīng)典,開創(chuàng)了法相唯識宗,其在唐朝早期和中期的影響力非常大,近代唯識學思想又被熊十力、唐君毅等學者發(fā)掘出更深層的哲學內涵。玄奘西行對佛教中國化的完成而言有著基礎性意義。
從西漢末期一直到唐中葉,河西走廊一直承擔著印度佛教與中國大地中原文化的交流任務。佛教中國化持續(xù)700多年,也終于在唐中葉前得以完成。佛教對中國文化的整體發(fā)展有極為重要的意義。在語言層面上,佛教的話語體系深刻地影響著中國人的文化心理和文化形式。從民族性格角度來看,因果報應等佛教義理已經(jīng)融入中華民族的文化血脈之中,很大程度上重構了中華民族的思維模式與文明結構。從宗教意義上看,“佛教為中國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宗教模式,以其理性思辨與超驗觀照相結合的樣式與傳統(tǒng)的民間信仰和原始宗教劃分出了明確的界限?!保?]
二、唐中葉至明清時期河西走廊地區(qū)的佛教發(fā)展
安史之亂后,吐蕃王朝逐漸蠶食河西走廊,至786年,河西走廊全境被吐蕃攻陷。吐蕃王朝的民族構成以藏族為主,藏族自松贊干布時期始信佛教,漢地與印度幾乎同時向吐蕃傳播佛教。藏傳佛教的前弘期,實際處在印度佛教與中國佛教共同作用的境況之下。吐蕃將敦煌作為佛教中心進行發(fā)展,彼時的敦煌是藏傳佛教早期的傳教中心,并且因其接壤西域的獨特地理優(yōu)勢,漢傳佛教、印度佛教、西域佛教、藏傳佛教在此互相融攝,使敦煌地區(qū)的佛教得到了更深層次的發(fā)展,河西走廊的其他地區(qū),諸如姑臧、張掖等地,亦深受影響。在吐蕃經(jīng)歷了朗達瑪滅佛運動后,敦煌因保留了前弘期許多經(jīng)文及教義傳承,為藏傳佛教后弘期的展開提供了充足的資源。
西夏王朝歷任君主都信奉藏傳佛教,仁宗李仁孝曾派遣使者赴西藏楚布寺恭迎噶瑪噶舉派初祖噶瑪巴·都松欽巴赴西夏傳法,都松欽巴派其弟子格西藏波瓦替其前往,格西藏波瓦抵西夏后初在涼州翻譯經(jīng)文,講授佛法。后西夏仁宗恭迎格西藏波瓦赴國都說法,將其尊為上師,由此可見西夏王朝對藏傳佛教的重視?!爸穼W家史巖在考察張掖馬蹄寺后指出:‘大致西夏時期是一個轉折點,那時的佛教造像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很多密宗成分;元代開始出現(xiàn)了喇嘛教的藝術形式,直至近代仍不衰落?!保?]并且,西夏王朝十分重視對莫高窟的維護和建設,其中第465窟被謝繼勝判定為西夏時期所造之洞窟?!爸黝}是藏傳密教曼荼羅從雪域高原移植到絲路敦煌,強調八大尸林所體現(xiàn)出來的藏傳佛教特有的密法與修行觀念,同時又加入受漢地佛教影響的窟頂全新的七佛系統(tǒng),成為這一時期‘神系重構’的典范,讓我們看到西夏佛教建構全新佛教體系的嘗試,以及對佛法修持的努力?!保?]
元代河西走廊地區(qū)主要盛行的是藏傳佛教的薩迦派和噶舉派。最為著名的薩迦派領袖薩迦班智達曾赴涼州與成吉思汗之孫闊端會談,避免了元朝武力征服西藏。薩迦班智達在1246年抵達涼州,直至1252年去世,都在涼州傳播佛法,并主持修建了涼州四部寺。忽必烈后來又尊薩迦班智達的侄子八思巴為帝師。涼州成為元朝極為重要的薩迦派思想的匯聚地。元朝時期噶舉派也在河西走廊有著廣泛的傳播,噶瑪噶舉派第二世噶瑪巴活佛噶瑪拔協(xié)曾受忽必烈之邀與八思巴一起為其講經(jīng)。無論是薩迦派還是噶舉派,藏傳佛教始終是元朝時期河西走廊勢力最為雄厚的宗教,漢傳佛教在河西走廊的發(fā)展則逐漸式微。
明朝是河西走廊地區(qū)藏傳佛教相對而言平穩(wěn)發(fā)展的階段。明初,發(fā)端自青海的格魯派興起,河西走廊因其與青海接壤,率先接收到格魯派的傳播。宗喀巴大師的弟子絳欽卻杰赴京面圣時,在武威講經(jīng)說法,明英宗因其佛法精深,封其為“大慈法王”。明廷認為“河西習俗,多崇佛教,西番尤為敬……重修馬蹄寺,實為羈縻控制之計,豈世之幸福,繳利于神者可列論哉。”見《重修馬蹄寺碑記》,《東樂縣志》第4卷,碑記條。明成祖朱棣曾賜名張掖馬蹄寺為普光寺,意圖以馬蹄寺為中心,管控張掖武威一帶的藏傳佛教。清朝時期,格魯派的發(fā)展達到了頂峰,清廷秉持著“興黃教以安眾蒙古”的宗教戰(zhàn)略,大力發(fā)展格魯派(格魯派又稱黃教)??滴趸实墼熳__隆寺主持赴京說法,并御賜報恩寺的名稱。乾隆皇帝曾御賜馬蹄寺黃龍袍一件、金馬鞍一副。六世班禪在進京拜見乾隆皇帝時,專門在河西停留,為僧眾講經(jīng)說法??梢哉f,河西走廊是格魯派傳播過程中的重鎮(zhèn)。
三、河西走廊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的結構性特征
在時間分布上,河西走廊地區(qū)的佛教發(fā)展有著明顯的分界,基本上以吐蕃占領敦煌為時間節(jié)點。在這之前,佛教以漢傳佛教為主,并且河西地區(qū)是大乘般若學與大乘涅槃學等大乘學派在中國發(fā)展之濫觴。宗教信仰的快速轉變與河西走廊地區(qū)的人口結構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岸鼗妥钤绲奈淖钟涗浛梢宰匪葜翍?zhàn)國時期,居住在此地的多為月氏人和烏孫人,秦漢之際匈奴則盤踞于此,不斷騷擾西漢邊界。漢武帝即位后大規(guī)模討伐匈奴,將河西地區(qū)控制在西漢的統(tǒng)治之下?!保?]河西地區(qū)的漢族居民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中原移民,中原大族姓氏由于各種原因遷居敦煌,他們逐漸在敦煌立足。他們以軍功起家,獲取官職,成為敦煌當?shù)氐暮篱T。后來又以儒學為正統(tǒng),為官世宦,成為敦煌大族。正是河西大族悠久的儒學根基,使得早期佛教傳入后,更容易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進行融攝。吐蕃王朝占領河西走廊后,該地區(qū)的居民比例中,藏族和黨項族人數(shù)逐漸增加,加之在安史之亂前,藏族與黨項族本就混居在青藏高原地區(qū),因而有著相似的生活習慣和文化結構,宗教信仰也更趨于一致,藏傳佛教在此時得以快速發(fā)展。后期無論是元朝還是明清兩朝,河西走廊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人口比例都遠高于其他省份,故而藏傳佛教得以繼續(xù)獲得傳播的土壤。
在空間分布上,河西走廊地區(qū)的佛教傳播主要圍繞著敦煌、武威、張掖三地展開。敦煌作為鏈接西域的要塞,是河西走廊地區(qū)最先接觸到佛教的城市。因其多地通路的性質,各國家各民族的僧侶數(shù)量十分龐大,譯經(jīng)事業(yè)十分繁盛。敦煌與長安和江南之間有著某種邏輯上的直接聯(lián)系,新譯出的經(jīng)文或是新傳入的佛學思想,在經(jīng)過敦煌僧侶學者的整理后,往往直達長安,避免了在傳播過程中可能出現(xiàn)的經(jīng)文遺失或思想變質??梢哉f,敦煌的地理意義是漢傳佛教得以持久發(fā)展的必要條件。武威、張掖兩地反而是藏傳佛教興起后,逐漸成為理論重地。無論是前弘期的藏傳佛教還是后弘期的藏傳佛教,因武威、張掖毗鄰青藏高原和蒙古草原,直接使得藏傳佛教的傳播不再需要經(jīng)過敦煌,而是取道河西走廊中段,順金川河(明稱水磨川)轉入永昌衛(wèi),在經(jīng)由今山丹、永昌、民樂一帶草原,而后穿扁都口翻越祁連山,轉入青海。
河西走廊地區(qū)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的發(fā)展有著以下幾個結構性特點。首先,民族結構深刻地影響著該地區(qū)選擇漢傳佛教還是藏傳佛教。當漢族居民占據(jù)人口的絕對多數(shù)時,漢傳佛教就迎來高速發(fā)展期,反之,當少數(shù)民族的人口比例大幅增加時,無論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的是哪一個少數(shù)民族,河西走廊都會傾向于信奉藏傳佛教。其次,地理位置決定了漢傳佛教與藏傳佛教不同的興盛時期。佛教傳入中國之初,藏地與蒙古并無佛教,佛教由敦煌進入中國后,唯有沿著狹長的河西走廊向中原傳播,這為唐中葉佛教中國化的實現(xiàn)提供了客觀條件。然而在佛教中國化完成之后,漢地佛教開始像印度佛教一樣,向周邊開枝散葉。藏地同時接受漢地佛教與印度佛教的浸染,形成了獨具特色的藏傳佛教。自此之后,藏傳佛教與中原文化的交流無需再通過敦煌,而是直接從河西走廊的中段武威、張掖等地進行傳播,這就使得河西走廊地區(qū)在唐中葉后基本成為藏傳佛教的理論重地。
四、結束語
河西走廊作為佛教初傳中國的要沖,見證了佛教與漢文化的交融及其中國化的歷史進程。從漢傳佛教的早期譯經(jīng)活動到藏傳佛教的興起與發(fā)展,該地區(qū)宗教面貌的變遷與民族結構及地理環(huán)境緊密相關。漢傳佛教在漢族聚居時期得到迅速發(fā)展,而吐蕃統(tǒng)治后,藏傳佛教逐漸占據(jù)主導地位。元、明、清各朝的宗教政策進一步推動了藏傳佛教的繁榮,尤其是格魯派在清代達到鼎盛。河西走廊的佛教發(fā)展史,不僅反映了宗教信仰的流變,更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格局的縮影,體現(xiàn)了文化間的互動與融合,為研究中國佛教史提供了寶貴的視角和資料。
參考文獻:
[1]郝樹聲,張德芳.懸泉漢簡研究[M].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09:185.
[2]釋慧皎.高僧傳:卷2[M].湯用彤,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92:23-50.
[3]魏收.魏書:卷99[M].北京:中華書局,1974:2194.
[4]圣凱.《大般涅槃經(jīng)》在兩晉時代的傳承與流行[J].南京曉莊學院學報,2011(2):33-39.
[5]魏健鵬.元榮抄經(jīng)與莫高窟第249窟的營建關系探析[J].敦煌學輯刊,2020(1):124-134.
[6]宋玉波.佛教中國化歷程研究[D].西安:西北大學,2004.
[7]賈學鋒.藏傳佛教在河西走廊的傳播與發(fā)展[J].西藏研究,2003(2):36-40.
[8]沙武田.重新認識敦煌西夏石窟:敦煌石窟對西夏研究的獨特貢獻[EB/OL].澎湃新聞網(wǎng).(2023-01-08)[2024-02-18].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1420295.2023-01-08.
[9]孔令梅.敦煌大族與佛教[D].蘭州:蘭州大學,2011.
作者簡介:邵韋寧(1999—),男,漢族,甘肅蘭州人,單位為華僑大學哲學與社會發(fā)展學院,研究方向為宋明理學、佛教哲學和佛教史。
(責任編輯:張震)